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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逸飞 （一） 生长的村庄 离开的距离越远 思念越强 归来的步伐越近 愈感凄凉 （二） 征夫的假日，总是辗转于两个故乡之间。虽然经年有假，但多为军务所缠，难逢春节得闲。 在京台高速近1000公里的奔袭后，终于行驶在那条返乡柏油路上，回忆着当年住在我家的修路施工队的猪肉炖白菜多么美味，还有那个叫“大婷梅”的姐姐，她和我大姐关系甚好，以至于多年以后还有联系，只是大姐在家庭“冷暴力”面前走投无路，她知晓否？不知也好，愿她安好。 熟悉的道路，陌生风景。一排排簇新的新农村代替了凋敝的自然村庄。有关故乡的思绪又一次升腾在脑海。故乡于我的最初概念，源自小时候无意翻看哥哥的日记，至今记得里面那句“月是故乡明”，当时却丝毫不得其意。童年的夏日，有时暴雨，雨后的我们我们便辗转于各条沟渠抓泥鳅，不亦乐乎。有时白日高悬，热的喘不过气来，我们便钻入水塘，从白条条晒成黑条条，更有一次差点被淹死。那时的中午，最害怕听到的就是母鸡下蛋后叫声，“个大，个大，个大”，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就觉得一种沉寂的恐慌弥漫在心头。 车头刚刚拐过老巷的位置，便已看见门前眺望的父母身影。当我的双脚再一次踏上故乡的泥土，双腿直如灌铅般沉重。看到父母气色好于往年也没有兴奋，只是寒暄几句后将脸转向了田野，暮色中野草枯黄，风中摇曳，逐渐在我眼中模糊。 高中伊始，便离乡赴城求学，每月返家取粮，从县城开往家乡的班车里望去，路边的楼房逐渐变低矮，多彩逐渐减为单调，直至坑洼的田野上，点缀着一丛两丛杂乱无章的村落。若是冬季，绿叶凋尽枯草迎风满眼枯黄，干枯的枝桠仿佛坟地里伸出的一双双灰白的手，无力地抓向天空。北风呼啸，仿佛村落也在寒风中瑟抖。那是我便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为什么我的家乡，既没有山也没有水，多的只是坑坑洼洼的土地？节假日回家我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放牛。从小学持续到高中。童年时放牛的小伙伴成群结队，高中时只剩我一人，同村伙伴都已外出打工谋生去也。那平坦光滑的水牛背上荡出了多少欢歌笑语，承载了多少青春梦想。 从腊月26到大年初五，尽管我很想去见见儿时的伙伴，但终究未能成行，总是再想：见面也不知说什么了吧。年初二妈妈带我和夫人看望老外婆，路边紧密相连楼房，让妈妈也差点认错了外婆家的门。窄窄的乡村水泥路上竟有如此多的车，夫人开车，面临这样的情况心里紧张，会车时一脚油门就把车开到路边的坑里了。于是，大年初二的上午，在车来人往的路边，我满身灰泥的趴在车底下倒腾。一位热心的大爷，给我递来了钳子剪刀等工具，20分钟后车搞好了，我拉着大爷的手说：您是好人啊！那张黝黑透红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三） 异地求学后，寒暑假才得以回乡，直至大学毕业后戍卫边陲，回乡次数更见稀罕。二十多年的漂泊生活，并没有让我心坚如铁，反而内心深处的那团脆弱越发明显，我不是浮萍,却像浮萍一样飘荡。每回回酒后思乡之情迸发，轻轻的一个触动就能让我泪流满面。 有次回家，妈妈说老苦死了。我脑海里投影出一个整天叼着烟赌牌九一不小心鼻涕就会掉到烟卷上的邋遢鳏夫形象。他是在田间突然发病，一头栽在路边不足十公分的水沟里淹死了。隔年回家，又听说守义死了。一个50多岁才和一个外乡来的女人同居的老人。独居时，经常一个人在晚上来我家聊天，有时看到家里有客人，便默默转头回行。孑然一身无子无女，有时我在想，在漫长的冬夜中他会不会突然醒来？这孤寂落寞的一生，到底活着为了什么？ 小时候过年欢声笑语的村子已然萧条，一个本就十多户的小村子只剩下5户了，最临近我家的老头老太都已80多岁，老头刚做了个结肠手术，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现在排便从腹部牵出管子来。爸爸说多亏了他们养了两个好女儿，轮流照顾。我听了默然，去年爸爸食道手术我才回去了一个礼拜，相比之下实在汗颜。 (四） 故乡对于某些人只是“迫不及待甩掉的裹脚布”。而故乡对于我，终将是永远也扔不掉的“裹尸布”。生于伊处，这里的沟渠留有着我的足迹，这里的田野回荡着我的笑声，这里的村庄留有我的记忆，这片乡土贮存着我的灵魂。无论我飞的多远多高，那根思绪之线终是若有若无却坚韧无比的牵引着。 每每春节之后，都有文人骚客的回乡体感见诸于报端。我想说，故乡礼乐并没有崩坏，依然弥漫在自然安静的村落，或是有些喧闹的街镇，不期然遇到的，依然是那么淳朴和有质地。自然村落不可避免的凋敝与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新兴农村与街镇的兴起，只是少了童年的记忆与烙印，像煮过重泡的铁观音，素然寡味。 乡愁，只存在于在乡村生活过的人，只存在于在乡村生活过而又背井离乡漂泊在外的人——诸如我这样的游子。行走在21世纪10后的高楼丛林里，却把黄金般的童年记忆留在八九十年代的乡村田野中，在不断的碰撞中，记忆就像巢臼中的草药，被碾得粉碎，不断地剥离出来了缕缕乡愁，碾得越久，乡愁越浓。 为什么我的眼里总是噙满泪水？因为我对脚下这片土地爱的深沉。（本文作于2014年，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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