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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读书人

 向往阳光天天乐 2018-09-18
 
 
        
岁月无痕,但许多亲身经历之事却铭刻心底,特别是跨越童年和青年的读书生活更是无法忘记。
    1980年我考入县重点初中。我至今还记得父亲送我入学的情景。为了不影响白天干活,也为我能早一点入学,那天天没亮,父亲就带我出发了。 学校离家有30多华里,父亲一头挑着凉床(一种床面用绳子网的小床),一头挑着家里仅有的米和一些学习用具,抄小路向学校前进。 天上还跑着星星,依稀见得小路的痕迹。平时父亲一有时间就讲故事给我听,每每我都听得入迷,不会发出任何声响,那晚父亲给我讲了很多故事,我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连脚步都放得很轻。快到学校的时候,天突然暗了下来,父亲说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这黑暗曾经救了平民皇帝朱元璋,说朱元璋小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在破庙里睡觉,天快亮时,朱元璋的鼾声惊醒了小伙伴们,借着星光小伙伴们发现朱元璋的鼻孔里有一条蛇钻进钻出,皆大惊失色,欲上前杀蛇,天却突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朱元璋才未被误杀,才有后来的朱氏王朝。
    现在想来父亲的故事绝对是传说,但那时我深信不疑。我把故事讲给同学们听,同学们都听得眼睛竖立,我还把一些故事写在作文里,经常我的作文都能得到红红的80、90高分,作为范文在全班朗读。父亲常说,人有享不完的福,也有受不尽的罪,不会享福是傻蛋,不能受罪是孬种。多年后,我对儿子说,我不能提供什么优越的生活,我只能给你精神支持,一切都在于你自己掌握,都取决于你自身努力的程度,结果儿子一口气读完名牌大学。我想我的话和父亲异曲同工。
    父亲教给我对生活乐观的态度和执着的信念,让我的人生受益匪浅,中学时代艰苦的学习生活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那时最大的问题是吃饭,在家里没有米面,可以吃红薯菜叶,而学校没有红薯,有香喷的米饭,和切成一块块永远吃不够的馒卷,但那需要用大米白面换来饭票购买,没有饭票只能看着食堂里热气腾腾的卷子流口水。有时别人买半斤卷子我只能买一两,一转身就吃完了,然后喝点水就回了教室,或者在就餐的时候随走读生混出学校。读高中时,学校的旁边有一条河,河边的树林里是学生吃晚饭时我常去的地方,那里也始终有那么几位同学,他们互相问候的时候,都说吃过了,都抹抹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记得我最高记录是连续五天晚上点饭未沾,由于营养不良,我得过贫血和夜盲症,我记忆最深的是一次周末回家,在打谷场上,晚上高耸的麦堆就在眼前却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麦顶和几颗星星,而往下无论眼睛睁多大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喊姐姐拉着才回到家。父亲买了一瓶鱼肝油,我省着吃最后都粘连到了一块。后来我周日下午返校,母亲都烙几块掺有各种杂粮的大饼让我带上,嘱咐我一定要舍得吃,我把饼装在书包里挂在床头,每天晚上吃点凉饼喝点凉水,但饼还是经常长了毛。
    现在的孩子无法想象我们那个时代的学习生活。那时不仅吃饭成问题,穿衣也同样成问题。我记得我一件褂子穿了春夏秋三季,一双姐姐做的皮底布鞋,夏天满鞋汗,冬天结成冰,在球场上打球可当溜冰鞋,直到麻线磨断底面分离。冬天的棉衣更是奢侈物,少有衬衫,还沾满虱子,一位同学中午把棉袄脱下来,在地上铺上废纸,抖下的虱子包了一小包。
虽然生活辛苦如是,但我们仍然心向学习。三年初中,三年高中,我从没有请过假,上学 30多里的小路我数不清跑了多少个来回,其间有草地、小溪、树林,我能记得每一条岔路,能数清溪水里每一块石头。那时虽然时常饿着肚子,但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口气跑几十里路如同游戏。那时的课堂上少有吵闹者,老师进班学生立即鸦雀无声,因为学生懂得珍视学习的机会,对老师怀有敬畏之心,无论老师教学水平如何,学生都会给予足够的尊重。那时学习资料很匮乏,考试卷都是油印,模糊不清是家常便饭,并且期中期末才有机会考试,一块纸片上的题目要做很多遍。学校院墙边一排薏杨树下是我背书的地方,留下我初中三年的身影。读高二时,我的数学成绩比较好,如果某一次考试一百分我考不到八十分以上,数学老师的眼睛会像刀子一样刮着我,而我们的物理老师对学不会的学生有一句口头禅就是:太甩了,把子都甩掉了!我的同学中学习最励志的莫过于读初二时的一位同学,原本他不思学习成绩很差,不知何故突然发奋起来,他利用上了所有的时间学习,吃饭时也要把书放在旁边边吃边看,晚上同学们都休息了,他一个人在教室的角落点一支蜡烛继续学习,最终中考时他考取了省重点师范,成为后来学校大会小会都要表扬的对象。
    现在孩子读书吃的、用的都无比优越,却总是喊着累,还批评不得碰不得,而对曾经的我们这全都不是事。其实,我们要匍匐于生活,无论贫穷富贵,都要保持一颗虔诚之心,将富贵变为成功比将贫穷变为富贵更为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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