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所以为境界相所转,是因为当我们的六根与六尘境界相相对时,先有觉受生起。此觉受有三:乐受、苦受、舍受。所谓舍受,即不苦不乐受。有了乐受,自然心生贪爱;有了苦受,自然心生厌离。譬如炎炎烈日,不堪热苦,忽有凉风袭来,热苦不再,有清凉之乐生,自然厌热欣凉。因苦乐受而生欣厌心,此即是为境界相所转。十二因缘中“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即是说六根触六尘境,而有受生,因苦乐受而有欣厌心生,因欣厌心而有取舍,此即是我们常说的为物所转,为境界相所转。至于舍受,因对我人影响不大,暂且不表。 在十二因缘中,受在三世流转中居于枢纽地位,至关重要。我人若心不为境界相所转,则自然不去造业受报,轮转于三界六道。而心之所以为境界相所转,正是有受的生起。有了苦乐二受,则有欣厌心随之而起。避苦就乐,厌苦欣乐,离苦得乐,此乃世人生命之常态。乃至我们修学佛法,不也正是为了离世间生死苦,而得出世间妙乐吗? 而此苦乐二受,真耶?假耶?实耶?虚耶?若真实不虚,则厌苦欣乐心绝难不生。有欣厌心,则种种取舍心亦相应生起。有取舍心,必造业无穷,业习交织,众生必然沉沦业海而不能出离。譬如炎炎烈日不堪热苦,此热受之苦,必然动摇我心,使我人寻找一切避开热苦之方,而去造种种业。得清凉之乐受,必然心生贪著,不忍舍离。君不见有人于夏季不耐热苦,躲在空调房中不出,以至于得所谓的空调病乎? 而所谓的受,本是虚妄,而非真实。《心经》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经文后,不是说“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吗?此所谓的“亦复如是”,但说受,即是“受不异空,空不异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而所谓的空,即是指缘生法无自体性,徒有幻相,实无一法。空即是实无幻有,虚妄不实。此处说“受即是空”,不正是说受的当下即是虚妄吗? 受之所以虚妄,是因为受本缘生之法,乃众缘和合而生,非是本有,缘生之法无自体性,当体即空。因缘而有,刹那变异,新新不住,缘散则灭,生灭无定,暂有还无。是以我人对境,虽有苦乐受生,但此苦乐受,却是不住,刹那变异,旋即还无。细观之,此所谓的受,须仗三缘方能生起。此三缘为:一者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二者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三者自心所藏我执违逆等业习种子。此三缘若有一缘不具,则受不生。根尘为表,自心业习种子为里,表里结合,则受生起。自心我执违逆二业习种子,为受生起之主因。虽有根尘相接,若心不在焉,则受不生。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既不见不闻,何有受生?是以常有身被创伤,因心忘身,竟然不知疼痛苦受,而后见身伤而疼痛复生也。我人手烂不知疼痛,待得觉知我手烂,则疼痛即生,此种经历,想必人人皆有体验。此正因心不在故,诸受不生。 我人身之疼痛酸麻胀冷暖种种觉受,我人心之苦乐喜悲,皆悉众缘和合而生,无自体性,徒有幻相,实无此受。我人自心迷昧,不识觉受之虚妄,反执以为真,从而为境所转,为物所转,造业受报,无有了期。若知受即是空,受非真实,则于种种受不生执著,如此观照,功深纯熟,则于一切受不受,因不受故,心不生欣厌,欣厌心不生,则不复取著造业,则我人断生死之大事毕矣。 观受虚妄,不复欣厌,不复执取。一切受不受,方是正受。行人于此修行之紧要处,不可不知。否则,不能观受虚妄,则苦乐二受,必然使我人造业流转矣。此为修行之枢纽,行人于此,当自用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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