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源：中国教育报 课堂提问 该不该没收孩子玩具 ■王静 这一阵子，班级中有几个男孩子开始带自己的小赛车来幼儿园，集体教学活动时小手插在裤袋里偷偷地摸着，户外运动时几个小脑袋簇拥在一起，比比哪一辆更酷更炫……于是，我设计了一场辩论赛“上学带玩具”，主要目的是形成一条孩子认可的班级公约。最后在我的参与下，大家达成一致意见：玩具可以带，但只能在指定时间玩；上课、早操、集体舞等规则性较强的集体活动中不可以玩自带玩具，否则没收。可两天后偏偏小麦子跳集体舞的时候没忍住，溜号了，立刻有几个男孩围了过去，不用说，被玩具吸引过去了。于是，我严格执行了班规：没收。他虽沮丧，也无话可说，因为“否则没收”这话当初就是他说的。 放学时小麦子来找我了，试图要回玩具。他一副小乖猫的样子，说：“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就还我吧。”这孩子每次道歉比火箭上天还快，以往保管了他的玩具当天还他，过几天他一如既往，随时随地玩自带玩具，对集体规则置之不理。这次，我准备再憋他几天：“没收不代表暂时保管，没收就是不会归还了，上次辩论会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吗？”他脸憋得通红，还掉了两滴眼泪：“你是一个大坏蛋！”然后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又听到他和别人谈笑自如了。外婆来接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和外婆说什么，也没有和我告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以往相比，这孩子的情绪控制已经大有好转了。记得上学期，有一次他发火了，户外运动时间一个人回到教室把教室里搞得一片狼藉，桌子横七竖八，椅子倒了一地，连墙上的纸都被他撕了；冷静后他会重新整理，然后一脸乖巧地说：“老师，刚才我错了。” 大家说，这次面对玩具的问题我怎么办好呢？ 课堂讨论 怎样理解和处理“玩具事件” （讨论者包括王静、小麦子的妈妈和几位同行。） 王静：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班级公约是来自于孩子的，所以孩子应该遵守。规则的执行要坚持。 同行M：还是先别叫公约吧，可能只是口袋政策，老师自己说了算。 麦妈：他既然懂得什么叫没收，也知道没收的原因就该没收没商量。 同行A：我不同意没收，这些玩具是私人物品，老师没有权利没收。试想，规则制订之后，如果孩子上课时玩的是枚金戒指，老师会没收吗？ 同行B：班级里的规则究竟是孩子的规则，还是老师“忽悠”孩子按老师的意图制订的？这个也需要思考。 王静：我也反思自己，是不是演绎着假民主，让孩子往圈套里跳。 麦妈：对待孩子要因人施教吧，每个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对于我儿子来说，规则比较重要，尤其是自己都已经认可的规则。所以我支持老师的做法。 王静：对于孩子，玩具比什么规则都重要；对于我，也觉得规则对这个孩子目前的发展更重要。我曾经对他课堂上玩玩具的事情进行提醒、代为保管，放学时归还，但是他依然会在集体活动时玩，所以才有了“没收”。 同行C：我思考的角度是，教学活动对这个孩子没有吸引力，也是一个原因。 王静：小麦子确实是班级里年龄大、能力强的一个孩子，一些活动对他而言缺乏挑战性，所以他会走神。而对绘画、手工、建构等活动，他是很专注的，不可能拿玩具出来玩。 同行A：我是不会没收孩子的玩具的，我会在当天把玩具归还给家长，取得家长的支持，用幽默些的语言提出明确的要求，几次交流之后，孩子的规则便在家园合力下形成了。 同行E：我也觉得玩具不能归老师所有，以后可以在这个孩子表现很好的时候，用奖励的方式归还给他。不过，小麦子说老师是大坏蛋，这个怎么处理呢？ 王静：孩子非常气愤时情绪需要宣泄，我理解，等他冷静时再谈。我同意因人施教的说法，也同意家园合作的方式，我的课堂如何使不同水平的孩子都投入地参与活动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专家解析 如何做到“有规矩，成方圆” ■杜燕红 幼儿园作为学前教育机构，制定和执行合理的、大家共同遵守的规则，一方面有利于教师对幼儿的管理，保障集体活动的展开；另一方面也可以培养幼儿的规则意识、集体责任感，促进幼儿社会性的发展，帮助其从一个自然人转化为社会人，获得参与集体生活的基本能力。 了解不同层面的规则 在学前教育机构内，规则大体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底线层面的规则。这类规则是为了保证集体利益、人身财产安全、社会稳定有序发展而制定的，是任何人、任何时刻都必须遵守的。如要求学前儿童“不打人、骂人”，“不偷东西”，“不损坏公物和他人的财产”，遵守交通规则等均属此类。 第二类，发展层面的规则。这类规则通常体现为幼儿园的“常规”，如遵守作息时间、具备良好生活卫生习惯等。幼儿园的常规制定要适合不同年龄段幼儿的身心发展特点，既具有稳定性和制约性，也具有一定的可变性；既有利于培养幼儿的良好习惯和性格，又能够充分提供机会和自由，引导他们探索周围世界。 第三类，活动层面的规则。是指为了顺利地、较好地实现某一活动目标而制定的规则，如游戏规则、某一教育活动规则。这类规则有较大的灵活性，要依据实际活动情况和参与者的实际需要进行不断地修订与完善，具有一定的弹性。 本案例中，师生共同商议决定“上课、早操、集体舞等规则性较强的集体活动中不可以玩自带玩具，否则予以没收”为活动层面的规则。 为何“有了规矩，还不成方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以说，从幼儿入园的第一天起，规则教育就已开始渗透，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会不遗余力、不厌其烦，但有时效果不佳。究其原因，存在着规则定位片面、培养方式偏差等问题： 外控与内控失衡。在幼儿园规则的制定和执行过程中，教师多是提要求，或通过奖惩督促调整幼儿的行为，重教师外部控制与管理，轻幼儿自主探索与活动；重幼儿顺从、有序、守纪的培养，轻幼儿自主性、创造性、个性、规则意识的培养；重通过惩罚约束幼儿行为，轻考虑幼儿内在的心理感受与体验，导致幼儿被动地执行规则，没有真正激发其规则意识和自主建构规则的能力。 琐碎、机械、缺乏艺术和策略。“没有规则的自由是放任，没有自由的规则是遏制。”规则的制定和执行需讲求艺术和策略，规则的数量、频率、时机及要求都应合理、科学，有利于促进幼儿身心发展。尤其是发展层面、活动层面的规则如果过于琐碎、机械，限制得过于死板，就有可能限制幼儿活动的自由和探究的欲望，压抑其个性的发展。 简单化、表面化。一些教师只想利用规则为自己的班级管理服务，眼里只有规则、没有孩子，因此在处理违规问题时，常常简单化、表面化，丧失许多教育契机。如：两个孩子为争夺玩具打了起来，违反了班级常规，表面上看，是规则问题，其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深层次的其他问题，或是材料投放过于单一，或是幼儿缺乏社会交往与沟通能力，等等。一个有教育智慧的教师就会透过表面现象不断思考，善于利用教育的“寻常”时刻，进行随机教育。 考虑幼儿年龄特点和个性差异不足。表现为重复化、说教化、成人化、一统化。在一些规则的制定和执行过程中，教师未能充分把握不同年龄段幼儿身心发展的特点、活动的特点和学习的规律，未能循序渐进、逐步提高要求，而是重复说教。同时，规则的制定面向全体有余，因材施教不足。 执教教师“得”与“失” 结合本案例分析，教师通过辩论，听取幼儿意见，发挥幼儿参与规则建立的积极主动性，值得肯定。同时，幼儿园的集体教学活动也需要幼儿共同遵守规则，从而达成一定的教育目标。因此，师生共同商定“在上课、早操、集体舞等规则性较强的集体活动中不可以玩自带玩具”有其合理性。 我认为该教师在此问题中的缺失是纠结于如何执行规则，而忽视了活生生的人！也即在规则的制定和执行过程中存在简单化、表面化的问题。表面上看，事情的缘由是某个男孩违反规则，在不该玩自带玩具的时候玩玩具，教师是否要没收其玩具。其实，考问“该不该”的同时，教师还应思考：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这个男孩为什么缺乏控制力导致违规？其背后我们掩盖、忽略了什么？深入分析这个案例并结合这个男孩的过往表现，我们会发现，这个男孩是一个典型的胆汁质气质类型的孩子。 每个孩子一出生都会表现出自己的独特气质，气质本身并无好坏高下之分，每种气质类型都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科学的教育应是“顺乎天性，导之有方”，对不同气质类型的孩子给予不同的教育。具体到胆汁质气质的幼儿，他们表现为精力充沛、果敢、情绪发生快而强、内心外露、率直、热情；易冲动、易怒、性情急躁。他们行为反应迅速、自制力差、行事鲁莽、言语动作急速而难于自制。他们常出现违反要求的现象，而对于过错，也常常是“虚心接受、过后就忘、比较难改”。本案例中，该男孩所表现出的这些特点尤为突出。而作为教育者，应在接受、理解和尊重孩子先天气质特点的基础上，为他们营造相适应的生活环境，规避不利刺激，引导他们扬长避短，促进他们健康和谐地发展。 因此，在本案例中，不应只限于表面问题谈论是否该没收孩子的玩具，该如何执行规则，而应结合这个男孩的气质特点，充分利用这一突发事件，将其转化为一次教育契机，因材施教，兼顾规则意识和良好个性的培养。在教育实践中，教师的策略有：第一，将规则意识的培养视作核心，让幼儿从内在的、积极的自我活动中体现出遵守规则的愿望，将守规则逐步培养成为幼儿主体的一种品质。第二，应多鼓励胆汁质幼儿，激发他们的荣誉感，变被动接受常规为主动建构规则，帮助幼儿体验规则的意义；将规则还原成幼儿主体的兴趣和需要，激发幼儿对规则的内在动机，使他们感受到对规则的内在需要并体验到其中的快乐，变外在的常规要求为幼儿内在的规则需要。第三，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耐心启发和协助他们养成自制的习惯。比如师生之间订立信号、暗语，由教师提示胆汁质幼儿遇事“慢半拍”，到幼儿自我提醒；从幼儿感兴趣的活动入手让他们做事细心沉稳、遵守规则，逐步拓展到其他活动。 （作者系洛阳师范学院学前教育系教授） 编后语 专家在案例的解析中对执教教师提出了很多自己的看法，这使编者想起了另一个专家的顾虑：批评多了会不会打击幼儿教师的积极性？说明详情后，这位教师回答很干脆：话题出来就是会有各种声音的嘛！她还特别向编者说明自己原本就是因为困惑，因为缺少更好的处理方法才希望得到指点。心中释然！ 在我们幼儿教师的日常带班过程中，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惑和疑虑，如何能够做得更好？除了我们自己的思考以外，我想向同行晒晒你的困惑，向专家寻求指点也是一个不错的思路。作为为学前教育工作者服务的周刊，我们愿意为你们搭建这样一个平台，我们的邮箱jybxqbj@163.com随时恭候你们。 http://edu.ifeng.com/gundong/detail_2012_04/15/13899070_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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