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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材桢 关键词 汉明帝 求法 起源 传说 四十二章经 佛教何时传入汉地？这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参与辩论的双方都是一时名家（如胡适与梁启超）。日本和法国的一流汉学家也都参加了讨论。时至今日，也难说已有一为各方可以接受的定论。 八十年以来，学者们无例外地都引用了汉明帝求法（下称“明帝求法”或“求法”）的故事，以之作为讨论的依据。可是因为对这个故事本身的理解也因人而异，因而这一本可解决难题的依据反而成了“佛教何时传入汉地”讨论中的一大公案。所以笔者认为，探明“明帝求法”故事起源和流传的情况还是有必要的。 在前辈学者和时贤辛勤所得的基础上，笔者谨写此短文。他们的成果，一一注出，不敢有丝毫遗漏;间有异见，也全盘托出，以冀获教受益。 一、明帝“求法”故事的起源 “明帝求法”故事的起源，有据可证的，是“明帝夜梦”： 正月，上谒原陵。梦先帝、太后如平生，亲率百官上陵，其日降甘露，积于树，百官取以荐。会毕，上伏御床视太后镜奁中物， 感动悲涕，令易脂泽妆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东观汉记 卷六 传一） 十七年正月，当谒原陵。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既寤，悲不能寐，即案历，明旦日吉，遂率百官及故客上陵。其日，降甘露于陵树，帝令百官采取以荐。会毕，帝从席前伏御牀，视太后镜奁中物，感动悲涕，令易脂泽装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视焉。 （后汉书 卷十） 《后汉书》依照《东观汉记》添加了一些字、词，至于情节，则无改动： 这两本史书所记的“梦”，是个真实的故事，与佛法东传没有丝毫瓜葛：明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见了先帝、太后以后，率百官上陵，视遗物，“感动悲涕……左右皆泣”。（拙文《汉明帝梦见先帝、太后》* “十七年”是一重要记载：第二年，明帝就死了。从“夜梦”到死，时间短促，他“遣使”的余地很窄，所以早期的“求法”故事都回避了使者出发和返回的具体年月。 二、明帝“求法”故事的流传 明帝“求法”故事的起源是清楚的，是经得起查证的，但在其流传的过程中，它的情节却一步一步地起了变化。记载这一变化的大有人在，最早的是袁宏： 初，帝梦见金人，长大，项有日月光，以问群臣。或曰：“ 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长大。〔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于是遣使天竺〕，而问其道术，遂于中国而图其形象焉。 ——《后汉纪 孝明皇帝纪 下 卷第十》 原文有阙，括号内的文字是周天游先生据范晔《后汉书》等书补入的。明帝梦见的是“金人”，是“佛”，因而“遣使天竺”，求其“道术”，结果是在“中国”（“中天竺国”）画了佛像。 “道术”是道家的用语，袁宏笔下的明帝，所求的还不是佛经。他的所记，来源不清。 袁宏之后，范晔的《后汉书》有所因袭： 世传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光明，以问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长丈六尺而黄金色。”帝于是遣使天竺，问佛道法，遂于中国图画形象焉。” ——《后汉书 卷八十八 西域传 第七十八》 至此，“明帝求法”故事已经转型，所求的是“ 佛道法”，而不是纯一的“道术”了。同时，范晔把“求法”故事定性为“ 世传”，把它作为一种传说，打入《西域传》中去了。 南朝刘宋时的天师道道士徐某写有《三天內解經》，内收的“明帝求法”故事是： 光武之子光武之子汉明帝者，自言梦見大人，長一丈余，体作金色。群臣解梦，言是佛真，而遣人入西国，写取佛经，因作佛图塔寺，遂布流中国。 “求法”故事有“写取佛经”的记载，这还是第一次。 佛经有名字，并且是《四十二章》，首见于存世的《四十二章经》： 至 大月支 国， 写取佛经四十二章， 四十二章 于大月支， 写 佛经四十二章， 理惑论 至 大月 氏国， 写取佛经四十二 部， 世说新语 至 大月 氏国，采写 佛经四十二章， 真诰 “写取佛经四十二章”是这四本书共有的文字：《出三藏记集》中的《四十二章经》是《理》、《世》、《真》三本的底本。《理惑论》的“明帝求法”故事出于《出三藏记集》：这是僧祐对他之前的“求法”故事的第二次的编造和加工，时在南梁天监年间。（拙文：360图书馆，《四十二章经》没有“明帝求法”的故事） 隋、唐以降，“明帝求法”的故事表面上是百花齐放，实际上却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四》、《理》的变种。笔者的《四十二章经面面观》（一至十四）已有详尽的比较，兹不多赘。** 2018年9月26日 于住所 参考书目： 《后汉书》 中华书局，1965年5月版。 《后汉纪》校注 周天游校注，天津古籍出版社，1987第一版。 * 新浪网，luda的博客，2013-08-07 01:36:50，吕材桢。 **新浪网，luda的博客，2018-06-06起，吕材桢。 （转载或引用时请注 明本文出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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