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末年, 礼崩乐坏。 诸侯之间持强凌弱, 互相兼并。 这一年, 齐国的当权者田常, 发兵进攻鲁国。 消息传到孔子的耳朵。 孔子对弟子们说: 鲁国是我们的父母之邦, 你们几个,想个办法吧! 子路、 子石等几个人都要出发, 孔子不同意, 这不是你们的强项。 子贡说:“我去。” 孔子笑着说:“我看行。” 01 子贡出发了, 到了齐国首都, 求见田常。 孔门师徒名扬天下, 是国际上影响巨大的一个思想门派, 田常接见子贡。 子贡说: 田大人您征讨鲁国不对路哟! 这个鲁国, 是个不好搞的国家。 城墙又矮又薄, 地盘又小又窄, 国君又蠢又恶。 大臣无能,百姓懦弱, 是啃不动的硬骨头。 我看不如去打吴国, 吴国城高国强,军队善战, 统帅英明。这个国家好打。 说完, 好整以暇地喝茶吃点心。 田常变了脸: 你是来开我玩笑的吧? 别人眼里的软蛋,你说是硬货! 别人眼里的宝贝,你当作垃圾! 你什么意思嘛? 子贡说: 不要急,听我说。一个国家如果内部矛盾多,要攻打强国。外部矛盾多,要攻打弱国。田大人您现在的忧患是在国内。 齐国田家的势力越来越大, 有取代齐君的趋势。 引起了齐国国君和高、国、鲍、晏等几家卿大夫的警惕。 田常三次要求封地, 都被他们搞黄了。 为了转移国内矛盾, 才加兵鲁国。 子贡分析:“您三次挫败还记得吧?如果您这次消灭了鲁国,齐国更加强大。国君不更骄傲,大臣势力也涨高!您自己什么都没得到。您将不得不和强大起来的国君其他大臣为敌,在齐国就未必站得住脚了!” 田常直起上身,听得入神。 子贡继续说:“发兵打吴国,齐国不容易胜。国君的军队在外战败,大臣们实力也减弱。那时齐国的只剩下您说了算。孤立国君控制齐国的机会才会到来呐!” 一番阴谋论说得田常连连点头:“可我已发兵进攻鲁国了,怎么办?” 子贡说:“您按兵不动,我到吴国去,让他先来打齐国。就师出有名了。” 02 千里迢迢, 子贡到了美丽的吴都姑苏, 见到吴王夫差。 吴国这几十年来, 打败强大的楚国, 差点彻底灭了越国, 国势蒸蒸日上。 夫差越来越骄傲自大, 老想成为国际上的霸主。 贤相伍子胥再三劝他居安思危, 惹恼了他, 把伍爷给杀了。 子贡说:“王霸之业,关键在于不能让对手过于强大。左右相当的天平,一方加根毫毛就失去平衡。现在如果齐国吞并了鲁国,这个齐国和吴国之间的均势就崩盘了。” 厉害关系一点明, 夫差就被吸引住了, 那我该怎么办? 子贡抓住夫差想争霸中原的心理。 进一步说道:“现在攻打齐国,正是得大利的机会。救了鲁国,吴国的仁义之声在国际上就打响了。打败自大的齐国,兵临泗水,可以和现在中原的霸主晋国争个高低!名义上是帮助鲁国,实际上是削弱齐国的实力。这可是聪明人的大好机会哟!” 夫差好大喜功, 这些年老想和齐桓公、 晋文公那样, 当个中原霸主。 经子贡这么一撩拨, 心痒难耐:“好是好,可伍子胥那些人老在说要堤防越国。我也听说越王勾践被我放回去后,很吃苦,很努力,好像想报仇。让我先干掉他再北上。” 子贡说:“小小一个越国,算什么呀!等大王您打下越国,齐国早灭了鲁国了。大王您现在正要主持天下的公道,打弱小的越国,害怕强大的齐国,天下人怎么看?没有勇气嘛!” 夫差有点脸红。 子贡继续忽悠:“勇敢的人不避艰险,仁义的人不绝人后,智者不失机会。让越国生存下去,体现您的大仁大义,救鲁伐齐,威逼晋国,霸王之业就成了。——如果您还担心越国,请让我到越国去,让他出兵助您一臂之力。这以后他只有听从您的命令了。” 说的夫差心花怒放, 以吴国使者的身份出使越国。 03 子贡本来是个大富翁, 这次出差, 摆的派头不小。 再加上田常、 吴王夫差的馈赠, 浩浩荡荡一批人, 轻车肥马, 从者如云, 直奔越国而去。 越王勾践亲率大臣范蠡文种, 扫清道路, 郊外迎接。 急急忙忙地到子贡下榻的宾馆求见。 诚恳地说:“我这儿是蛮夷地方,先生您不远万里前来,一定有什么要教我吧?” 子贡严肃地说:“我这次劝吴王讨伐齐国。吴王有这打算,却担心越国在背后一刀。想先打越国再走下一步。如果这样,越国就危险了!” 勾践长脸拉得驴一样难看。 子贡说: 没有报仇的意思, 却让别人怀疑, 那是笨伯; 有报仇的意思, 让人知道, 是没有计谋; 事情还没开始做天下人都知道了, 这个是灾难啊! 勾践咬牙切齿,当即叩首道:“我勾践当年不自量力和吴国交战,被困在会稽,吃尽苦头,痛入骨髓。现在我只愿和吴王同归于尽就行了!” 恳请子贡指条生路。 子贡讲真话了:“吴国表面上强盛,内部其实不堪重负。吴王残暴凶猛,大臣们都害怕他,不敢讲真话。伍子胥这样的人都被杀了。现在是太宰伯嚭当权,事事顺着吴王,这是贻误国家的做法。吴国这些年连年征战,士兵疲惫,百姓辛苦,已是最后的风光了。” 勾践不自觉地膝行凑近子贡, 两眼发亮。 子贡说:“现在大王您要做的是:发兵帮助吴国伐齐。送上金银珠宝,挑最好听的话讲给吴王听。这样吴王打消了对你的怀疑,一定北上伐齐争霸。这样再折腾一次,吴国肯定衰弱下去。到时候您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这一番谈话, 打通了勾践的任督两脉, 人完全明白过来。 送上黄金百镒、宝剑一把、高级矛二柄。 子贡不收。 他回到吴国。 对吴王夫差说:“我把您的训示告诫越王。他吓坏了。 对我说:‘当年承蒙吴王不杀,让我回到会稽。使我的祖宗享受祭祀。我日夜没忘记大王的恩德。哪敢有谋反的想法啊?’” 过了五天, 越国的使者文种来了, 献上战甲二十副, 越国最好的剑和最好的矛。 文种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前说:“听说大王要兴大义于天下,消灭强权,扶持弱势。东海孤臣勾践派小臣文种前来,愿意把境内的所有士卒三千人都派出来。孤臣要亲自率军,充当伐齐的先锋队!” 这马屁把夫差拍得舒服极了, 夫差问子贡:“你说呢?” 子贡说:“让别人空国替大王出战,不吉利。大王还是接受他们的进贡,其他不需要了。” 吴王完全同意子贡的意见。 04 子贡绕了一大圈, 从黄河走到长江, 世界江山尽收眼底, 准备打道回府, 向老师孔圣人交差。 他还有最后一站,晋国。 他再次用三寸不烂之舌, 游说晋定公和晋国实力派人物赵鞅。 吴国攻齐, 取胜后一定会兵临晋之城下, 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哟! ——不可打无准备之战。 在子贡的推动下, 形势滚滚江水般不可阻挡地前行。 吴国的大军北上攻打齐国, 齐国从鲁国那边撤军回来与吴军在艾陵交战。 双方各数万大军大战, 齐军大败, 主将国书等好几个大将被擒, 吴军斩获三千首级, 缴战车八百乘。威振天下。 鲁国脱离战争之险。 齐国战败,国、高等大夫势力大减, 田常渐成齐国一枝独大的卿大夫, 最后田氏成功取代了姜氏齐国。 吴王夫差倾全国之力大胜齐军, 转而兵锋指向中原的传统强国晋国。 打算与晋定公为首的中原诸侯歃血为盟。 吴军左军全部白盔白甲白袍白旗, 如遍地白荼花, 右军全部赤盔赤甲赤袍赤旗, 如烈火赤焰。——如火如荼。 晋国上卿赵鞅主持大会, 要求吴王不能称王,称“公”。 吴王夫差好勇斗狠,还要争强。 却从国内传来消息, 吴国的后方空虚, 越王勾践率军在背后给吴军狠狠地来了一下, 留守吴国的太子战死, 吴军危险。 虽然夫差封锁消息, 外强中干的本性还是让他忍下一口气, 晋定公成为盟主。 吴“公”夫差与中原诸侯会盟后, 匆匆撤军回师。 强弩之末的吴军抵挡不住潜修多年的越军, 连吃败战。 只好赔钱割地与越国讲和。 越国越来越强大,吴国越来越走弱。 数年后,越国消灭了吴国,夫差自杀。 越王勾践称霸中原。 子贡的一趟外交之旅行, 影响了整个战国十几年的走向。 鲁国生存下来, 齐国内部大乱, 吴国整个灭亡, 晋国称雄一时, 而越国晋级为春秋五霸之一。 子贡的能量是核武器级别的。 儒家的传统不只是教书育人。 不是夸口,平天下,是他们的强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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