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的伊拉克南部城市-巴士拉,汽车在大街上毫无秩序的飞奔而过,红绿灯似乎被下了迷魂汤,其实它也懒得醒过来,我坐在陆地巡洋舰里,心里一边抱怨着炎热的天气,一边可怜着路边的乞丐,其实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就像身边的马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 这辆车格格不入的开进了夏台阿拉伯河边上一个小院子,据说这是当地很上档次的饭店。院子里挂着国内卡拉ok舞厅时代时兴的彩灯,突突冒着水的欧式喷泉,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映着河面,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开心时刻。说实话,来到伊拉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沉浸在莫名的低谷里,脑子里整天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所以也没怎么注意周围是不是要枪战或者爆炸,自然回国后就没给聚会的朋友制造什么爆炸性新闻,为此,总是很扫兴,当然也确实是因为它们从没有发生过。 因为才刚刚七点,当地人的晚饭时间还没到,饭馆里空空荡荡,我们挑了靠河的位置坐下,我并不喜欢的阿拉伯香从地毯的每一丝缝隙里往外钻,我下意识的转向了玻璃窗的一侧:高温下的窗外雅座没人,阳伞摇摇欲坠,边上的不知名的小花开的艳丽茂盛,宽宽的河面上却有一艘船,居然有人在钓鱼。同行的阿拉伯同事说,这种人都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然不会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捕鱼。由于他的英语表达能力有限,又实在喜欢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我只能将信将疑,只是如此荒凉的黄昏,一个人在船里捕鱼,这种至今想起来仍然是昏黄的一塌糊涂的画面,实在让我觉得滑稽,所以我笑了,笑的同事也难掩尴尬的附和起来,显然,他觉得对面的这个中国人没安什么好心。 鱼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福利,两条河汇聚涌进巴士拉就更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不少大鱼,支起大树叉子,将鱼一破两半,平展在架子上,明火烤鱼皮一侧,直到鱼被烤熟,挤上鲜柠檬汁,就可以大快朵颐了。同样都是河鱼,长得也差不多,这种鱼却比鲤鱼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刺少,张爱玲那么zuo,估计到了这儿也会高兴的不得了,这种伊拉克鱼除了仅有的脊柱两侧大刺以外,其他地方都是美味的大肉块,它几乎满足所有形容鱼好吃的形容:爽滑、鲜嫩、鲜甜,重点是没有刺,我就被这一点深深吸引。鱼虽然不少,烤鱼还是大菜,价格不便宜,烤鱼馆子也不是随便老百姓都回去吃的馆子,所以饭馆冷气开的很足,足的穿短袖的我一阵阵发冷。 其实吃鱼是为了公事宴请,我完全没有心思招呼客户,全程都在惦记着桌上的鱼头边上的那块肉,脸上貌似轻松的说,吃啊吃啊,其实紧盯着肉不放,尤其是和鱼皮相连的地方,伊拉克烤鱼不刮鳞,于是接近鱼肉的这一侧鱼鳞已经被烤成胶质,鲜美异常,连着鱼肉送到嘴里,那一刻真是美食的高潮,也是我忘我的开心时光。酒足饭饱大家互道晚安,生意是不是能成,一顿饭并不是关键,所以双方都没什么太大压力,探探口风而已何必那么紧张呢。八九点的饭馆开始热闹起来,六成左右的上座率,我才发现,原来服务员一概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刀叉叮叮当当,厅里大水晶灯,真像是《午夜巴黎》里某个巴黎深夜街头的馆子,远处河对岸一片黑压压的建筑,据说那是萨达姆时期的夏宫,是精典的伊斯兰风格建筑,河水静静流过,一年一度的传统巴士拉鲜花节宣传海报立在路灯旁,一切都努力的要回到过去的样子。 很多人让我形容下战后的伊拉克,我不能,因为这就是我看到的伊拉克,破败、萧条、荒凉,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状态。它只是战后的那个样子,带着原来残存的骄傲的影子,用自己的方式,野蛮的生长在这片土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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