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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政是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教授，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名老中医临床经验、学术思想传承研究”之一的名老中医。黄文政教授临床精于辨证，擅用经方古方，在肾病专科疾病和其他杂病治疗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笔者有幸跟随黄老门诊，感其用方潜药之精明，将其医案加以整理。现将黄老运用二仙汤加味治疗血管神经性晕厥、更年期综合征、失眠等杂病验案总结如下，以飨同道。 1.方药浅析二仙汤是张伯讷教授于20世纪50年代针对肾精不足、相火偏旺所致的更年期综合征、更年期高血压病而研制出的一首现代名方，由仙茅、仙灵脾、巴戟天、当归、黄柏、知母六味药物组成。方中仙茅、仙灵脾、巴戟天入肾经，补肾气，益肾精，为君药；黄柏、知母苦寒，入肝肾经，功能滋阴降火，为臣药；当归温润入肝经及冲任二脉，补肝血，调冲任，是为佐药。本方寒热并用，补泻兼施，适用于肾中精气亏损，相火妄动，阴阳俱虚，失于平衡之证。二仙汤既可一药一脏一经，又能一味多脏多经，而多药多味则合诸证诸候。现临床多用二仙汤加味治疗妇女更年期综合征、高血压病、前列腺增生、阳痿、早泄、遗精等疾病。 2.验案举隅2.1 血管迷走神经性晕厥 患者，男，45岁。近几月来，先后4次发生晕厥，于天津市某医院诊为“血管神经性晕厥”。2014年1月16日，前来门诊就医。自诉晕厥前先感鼻塞，头面烘热，心悸；醒后冷汗淋漓，喉中痰鸣，眼中见血丝，片刻恢复正常；纳可，寐安；夜间汗出较多；时觉腰背酸疼；二便调；舌红苔薄，脉细。中医诊为厥证，证属肾阴阳两虚，气机逆乱。治宜补肾填精，滋阴降火。方选二仙汤加味，处方：仙茅10 g、仙灵脾30 g、当归10 g、巴戟天10 g、知母10 g、黄柏10 g、丹参30 g、炙甘草15 g、浮小麦30 g、大枣4枚、白芍10 g、紫石英10 g、生龙骨30 g、生牡蛎30 g。7剂，每天1剂，分早晚2次温服。 1月23日复诊，自诉未发生晕厥，汗出明显减少；纳可，寐安；二便调。原方紫石英易为20 g，加肉桂15 g、砂仁6 g。继服7剂，服法如前。 7剂后复诊，精神状态较好，未发生晕厥；无面部烘热，出冷汗等表现；汗出症状消失；纳可，寐安，二便调。继投以二仙汤加丹参30 g、浮小麦20 g、紫石英10 g、炙甘草10 g。后随诊2月余，未复发。 按：血管迷走神经性晕厥是最常见的一种晕厥类型，是以突然血压下降为特点，多伴有短暂的意识丧失，可自行恢复，而无神经定位体征的一种综合征。当病人情绪激动、极度疲劳、疼痛、恐慌或置身于拥挤、闷热的空间时更容易发作。现代医学对血管迷走神经性晕厥的病因及发病机理尚未完全阐明。中医认为此病应责之于肾虚。肾藏精生髓，主水，司生殖，为先天之本，水火之宅，真阴真阳之所在。肾中阴阳平衡，则肾精疏泄有度。阴阳互根，阳虚日久必损及阴，阴虚日久必损乎阳，阴阳互损则致两虚，若肾中元阳不足，命门火衰与元阴不足，阴精亏损同时并见，即为肾阴阳两虚证。患者肾中阳气不足，久损及阴，阴阳两虚，气血阴阳不相续接而发晕厥；肾阴亏虚，虚阳上亢，津液不固，故见头面烘热，汗多；“腰为肾之府”，肾精不足，腰府失养，故见腰背酸疼。证属肾阴阳两虚证，治当温阳滋阴，平补肾中阴阳。方选二仙汤加味。方中仙茅、仙灵脾、巴戟天温补肾阳；黄柏、知母滋养肾阴；当归温润养血。全方阴阳共调，补泻兼施，药简力专。肾与心，均属少阴经，肾阴阳失衡可累及心，出现心悸汗出，失眠多梦等心神失养的表现。故在方中又加紫石英、生龙牡、浮小麦、百合、炙甘草等养心安神之品。 2.2 更年期综合征 患者，女，51岁。2015年1月21日初诊。主诉烘热汗出，烦躁，加重3个月。有糖尿病史15年，停经1年。刻下：烘热汗出，汗出后畏寒肢冷；耳鸣头胀；多梦易醒；口干口苦；两目干涩；胸闷气短；大便干结，3、4日一行；体倦乏力，记忆力减退。舌红苔白腻，脉细数。中医诊为经断前后诸症，证属肾精不足，阴虚火旺。治宜填精益肾，滋阴潜阳。方用二仙汤加味，处方：仙茅10 g、仙灵脾30 g、当归10 g、巴戟天10 g、知母10 g、黄柏10 g、炙甘草10 g、丹参30 g、茯苓10 g、麦冬15 g、太子参15 g、生龙骨30 g、生牡蛎30 g、炒酸枣仁15 g、浮小麦30 g、百合30 g、大枣4枚。7剂，每天1剂，分早晚2次温服。1月28日复诊，烘热汗出减少，心烦减轻；睡眠改善；无胸闷憋气、口干口苦、两目干涩。舌红苔薄白，脉细数。原方去茯苓、太子参，加合欢皮20 g、党参10 g。继投14剂，瘥。 按：更年期综合征，指妇女更年期期间出现的一系列性激素减少所致的症候群，常见表现如：烘热汗出，烦躁易怒，口干口苦，失眠多梦，腰膝酸软，头晕目眩，神疲乏力等。现代医学认为更年期综合征是“下丘脑—垂体—性腺轴”老化所致。王建修认为，二仙汤有调节“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的功能，从而调整激素水平，运用二仙汤加减治疗女性更年期激素失调导致的痤疮、黄褐斑等效果显著。张伯讷教授结合中医理论，认为其病机为“肾气衰，天癸竭，冲任虚损”所致。《素问·上古天真论》曰：“女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妇女年届七七经断之年，肾气渐衰，天癸欲竭，冲任二脉亏虚，精血不足。加之素体阴虚，或因七情所伤，或劳心过度，营阴暗耗，则真阴更亏，阳不潜藏，致阴阳平衡失调，诸症丛生。该患者肾阴亏虚，阴火独亢，逼津外泄，故见烘热汗出；肾开窍于耳，肾精不足，耳窍失养，脑髓空虚，故见耳鸣头胀、记忆力减退；肝开窍于目，肝肾精血同源，肾精亏虚，肝血失养，故见两目干涩；肾阴虚火旺，虚火蒸津，阴液耗损，故见口干口苦，大便干结；阴虚久损及阳，肾主一身元阳，累及心阳则心悸、胸闷、乏力。本证属肾阴阳两虚，治宜温润平补，不可妄用温燥、苦寒之品峻下猛攻，以免犯虚虚之戒。故方选二仙汤，平补肾中阴阳，补泻兼施，寒热并用，又加酸枣仁、百合、生龙骨、生牡蛎、太子参、浮小麦等养心气，益心血，调心志而安精神。 2.3 失眠 患者，女，35岁。近2月来，失眠多梦。于2015年1月3日前来就医。自诉近几月来，入睡困难，多梦易醒；时有汗出，动则益甚；月经量少，2月一行，色淡；头昏沉；偶有心悸；体倦乏力，气短懒言。舌红苔薄，脉细弦。中医诊为不寐，证属肾阴阳亏虚，心失所养。治宜补肾益精，养心安神。方用二仙汤加味，处方：仙茅10 g、仙灵脾30 g、当归10 g、巴戟天10 g、知母10 g、黄柏10 g、炙甘草10 g、白芍10 g、丹参30 g、酸枣仁20 g、浮小麦30 g、生龙骨30 g、生牡蛎30 g、大枣3枚。14剂而瘥。 按：肾为先天之本，一身阴阳之所主，肾虚则一身阴阳俱虚。肾中精气化生“天癸”，主司生殖。“天癸”在男子则为精，在女子则为血。患者肾精不足，“天癸”亏虚，不能充养冲任，血海空虚，故月经量少，色淡。肾久虚则影响心、脾、肝的功能。肾精不足，阴虚于下，肾水难以上济心火，心神受扰致失眠多梦；汗为人体五液之一，为心所主，心气血亏虚，营卫不和，阴不敛阳，则汗出；心无所主，则见心悸不安。证属肾精亏虚，水火不济，治当滋阴潜阳，安神定志，方选二仙汤加味。方中仙茅、仙灵脾、巴戟天温补肾阳，取其补阳生阴之意；黄柏、知母相互为用，既滋肾阴之不足，又泻相火之有余；当归、白芍滋养阴血；生龙骨、牡蛎既能益阴潜阳，又能镇静安神；酸枣仁养肝安神；诸药合用，使肾中阴阳平衡，阳入于阴，故能入睡。 3.体会黄老擅用二仙汤一方，他指出：二仙汤功擅温补肾阳，苦泄相火，温而不燥，补而不腻，寒热并用，补泻兼施，调和阴阳之平衡，凡证属肾精亏损，相火妄动，阴阳俱虚，平衡失调者，皆可加减用之。 病案一，患者年近六八，“阳气衰竭于上”，肾阳不足，肾精亏虚，肾失生精化髓之功，髓海失养，脑窍空虚，气血阴阳不相续接故发晕厥。黄老认为，从现代医学角度看，该患者可能属中年以后，雄激素水平逐渐下降，神经功能调节紊乱。 病案二，患者已入七七之年，冲任空虚，天癸已竭，阴阳失调，故表现为烘热汗出，烦躁易怒，口干口苦，失眠多梦等一系列肾阴阳两虚的更年期症状。 病案三，患者属先天不足，肾精亏虚之体，肾水竭于下，水火不济，心火独亢于上，心神受扰，故失眠多梦。现代医学认为，该患者可能因雌激素水平下降，所以出现失眠等精神系统症状。 上述三患者，中医辨证皆属肾阴阳两虚，失于平衡之证，根据中医异病同治原则，皆可方选二仙汤加减治疗。大量现代试验研究通过对二仙汤及拆方分析证实，二仙汤具有类激素样作用，不仅有调节“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的功能，还有抗自由基、影响免疫系统、改善男性更年期症状等作用。二仙汤治疗疾病范围广泛，疗效确切。黄老在临证中，还将二仙汤用于治疗男性性欲减退、精少不育等以肾阳虚为主要表现的男科疾病，常用仙茅10 g、仙灵脾30 g、巴戟天10 g，并配伍温肾壮阳的肉苁蓉、鹿角胶、韭菜子、鱼鳔等，取得较好疗效。 总之，二仙汤临床主治疾病很多, 病证的特点是以内分泌系统紊乱为核心, 涉及精神神经系统、免疫系统、骨代谢等，上述各系统疾病与中医肾阴阳两虚证及其兼证与变证相符合，运用二仙汤加减化裁治疗，具有临床指导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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