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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体禅宗史话》 总纂：刘密 撰写：熊玉清 朱吟 林峰 龚晓明 谭育林 刘密 插图：丁晓景 上回说到“石头路滑”的故事，从“背柴走江湖”和“石头路滑”两个故 事中，我们可以想见当时石头希迁的影响之大。石头希迁收了个弟子叫药山惟俨，药山惟俨开悟出山后，又收了个弟子叫云岩昙晟。 云岩昙晟是江西永修人，俗姓王，少年时就在石门出家，后来跟随百丈怀 海学禅，历经二十年仍未开悟，转而投到药山惟俨门下。药山一见面，便问他从何处来，当得知他是怀海的弟子后，便又问：“百丈和尚有什么句子教导徒 儿？”云岩回答：“师父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有一句子，百味俱全。’”药山 立刻说：“咸味就是咸味，淡味就是淡味，不咸不淡平常味，说什么百味俱 全。”云岩无言以对，药山又问：“你在百丈那里有多少年？”“二十年。”药 山叹一口气：“二十年在百丈身边，没想到还是浑身的俗顽气，没半点修道人的味道。”经过这么短暂的交谈，药山已经发现了云岩的毛病，云岩昙晟侍奉百丈怀海二十年，满脑子里全是师父的教诲，师父的东西塞得太满了，就失去了自我了，要想让他开悟，就必须把他脑袋里的东西清空。第二天，云岩站在 药山旁边，药山又问：“百丈和尚还说了一些什么法？”云岩说：“师父有时 候是一上堂，大家刚刚站好，师父就拿锡杖把大家赶散，然后又把大家叫过 来，问为什么。”药山说：“你怎么不早说呀，你师父做得对呀，今天因为你 我才了解到怀海兄的高明了。”云岩听后若有所思，终于悟道了。 药山循循善诱，引导云岩昙晟把在百丈怀海门下学到的东西一一给倒出来，如同洗刷便桶一样洗了个干干净净，到最后才肯定百丈怀海的作法，而云岩把旧的东西剔除干净之后，那颗清滢无垢的本心自然就显现出来了，他终于明白了，当年怀海师父驱赶他们，和今天药山师父一样，是教弟子学会忘却， 只有把旧的东西忘却了，新的东西才会产生。 再说一个小故事吧，有一位哲学家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想跟他探讨一些哲学问题。一见面，哲学家就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老学者打断他，让他别急，先喝茶，学者给哲学家倒茶，哲学家的茶杯里水本来就满满的，结果水没倒进去，全流到桌子上了，哲学家提醒说：“这茶杯里有水，你怎么倒得进去。”学者就说：“是啊，茶杯里有水，水就倒不进去，你满脑子里都是你的成见，我的话你听得进去吗？”这个故事说的道理跟前面一个样。 有一天，一个强盗找到了药山惟俨，说：“大师，我的罪过太大了，多年来我一直寝食难安，难以摆脱心魔的困扰，请大师为我开示。”药山说：“你可能找错了人，我的罪比你的更深重。”强盗说：“我做过很多坏事。”药山 说：“我做的坏事肯定比你还多。”强盗说：“我杀了很多人，一闭上眼睛我 就能看见他们的鲜血。”药山说：“我也杀过很多人，我不闭眼睛都能看见他们的鲜血。”强盗忽然有些生气了，说：“既然你做过这么多坏事，你怎么还能做佛门的大师呢？佛门不是慈悲为怀吗？”药山说：“一念迷失时就为盗， 一念顿悟时可成佛，只要你从此一心向善，便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强盗一身轻松地离开了。 云岩不解地问：“师父，我们都知道，您品德高尚，从未杀生，你怎么把自己说得那么坏，这不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吗？”药山说：“损失一点自己的名 声而解除了一个人的心魔，拯救了一颗灵魂，这不合算吗？”云岩这时才真正 了解了药山师父的慈悲。 云岩昙晟在药山这里悟道之后又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到各处云游参学， 最后在修水的云岩寺住持下来，开门弘法。云岩承继了先师百丈怀海的农禅作 风，一边劳作，一边授法，在禅法上是师承药山的体用圆融石头禅，最后将他 的 《宝镜三昧歌》 传承给了他的得意弟子洞山良价，开启了五宗中的又一宗——曹洞宗。 这真是： 学问繁多要忘记，忘记旧时立新意。 云岩参学二十年，一朝悟道开天地。 上回说到云岩昙晟二十年之后才悟道，之后开门收徒授法，来了一个弟子良价。 洞山良价是浙江会稽人，俗姓俞。幼年便出家做和尚，他师父教他念般若心经，当他读到“无眼耳鼻舌身意处”时，突然用手捂住脸，说：“我有眼耳鼻舌，为何经书中却说没有呢？”那位师父听后大为惊骇，自己读经几十年，从未敢怀疑经书，这虽是孩童的天真无瑕，但这种敢于怀疑经典的素质却不是常人所具有的，于是说：“我不配做你的师父了。”指引他到五池山参灵默禅师。 二十岁的时候，良价修学有成，决定正式受戒出家，写了一封感人肺腑的《辞北堂书》 给母亲，然后开始了四处游方参学的生活。先到安徽池州参访了马祖三大金刚之一的南泉普愿禅师，这天是马祖道一圆寂纪念日的前一天，寺院正在准备设斋供养。南泉问大家：“明天设斋纪念，不知道马祖会不会来？”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小就善于思考的良价回答说：“如果有伴，马祖就会来。”南泉心下一惊，这小和尚答得机智呀，什么叫有伴，当有人完全参透了马祖的禅学，马祖自然就有伴，自然就复活了，这不是来了吗？南泉不由得夸奖说：“这个后生虽然年轻，却可以好好雕琢的。”这一问一答，让良价名播天下。 接着，良价又带着无情说法的疑问到沩山参访了灵佑，没有得到答案，在灵佑禅师的指示下，前往修水，参访云岩昙晟，一见面就问云岩：“无情说法，什么人听到了？”云岩回答：“无情听到了。”“那和尚您听到了吗？”“我如果听到了，你今天就听不到我说法了。”云岩举起拂子问：“听到了吗？”“没听到。”“我说法你尚且听不到，更何况无情说法呢？弥陀经里说，水鸟在树林里都在听念佛法。”云岩又举起拂子，良价仿佛听见树林里水鸟的“扑扑” 声响，若有所思，于是写了一首偈诗：真奇怪呀真奇怪，无情说法不可思议，用耳听终难领会，用眼听时才得知。这里说的眼是指心眼。 于是，良价留在云岩禅师这里开始参学，每日问答，留下许多参禅名句，参学一段时间后，良价虽然如“粪堆里拾得一颗明珠”一样开悟了不少，但心中仍有许多的疑团没有解开，于是又辞别云岩，四处去游访。临别时问云岩：“百年之后如果有人问我，你还能描画出你师父的真像吗？我如何回答？”这一语双关，说的是师父您讲法的精神是什么。云岩回答：“就是这个。”问的玄妙，答的虚空，终没说破。良价带着疑问到来，又带着新的疑问离开，踏上了漫漫求索之路。 不知走过了多少山，也不知趟过了多少河。有一天，良价涉水过溪，清澈的溪水把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面，良价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照过镜子，早忘记了自己的模样，记忆中只依稀记得些童年的样子，这个满面风霜的中年人是谁呀？良价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云岩师父传给自己的 《空镜三昧》 里的几句话“如临宝镜，形影相睹，尔不是渠，渠正是尔”，猛然开悟，这个就是我，我就是这个，师父就是这个，佛祖就是这个，一切众生就是这个。原来，心外求法，如缘木求鱼，寻求内心，能看花悟道，睹影成佛，刹时，良价如释重负，云淡风轻了。 唐宣宗末年，年近半百的良价终于结束了游学，来到宜丰洞山，居山说禅，大敞法轩，有学徒五百多人，禅宗又一新宗派——曹洞宗就此产生了。 这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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