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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多变朝局多事秋

 墨香笙樵 2018-12-12
     苏东坡在密州任上赋诗填词集为一册,经朋友们刻印得以流传天下,该诗集取名为“超然集”,我们品味过的“老三篇”均收入其中:《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江城子(老夫聊发少年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两篇《江城子》风格大异,一首至凄至情,一首豪放不羁,而《水调歌头》则隐隐有脱俗超然之气韵,这像是在表明:年近四十的东坡开始收敛内心苛酷的火气,心境开始安详平和甚至顺时知命。

好像是见证这种渐变的性情,苏东坡在密州也建了个纪念性质的建筑物,取名“超然台”,他在密州所写的诗集就是取材这台名。

熙宁九年暮春,苏东坡登超然台,眺望春色烟雨,触动乡思,写下了《望江南 》一曲: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苏东坡建台,由其弟苏辙题名“超然”,乃取《老子》“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之义。莫非此时的苏东坡已经沉浸于生活乐事的享受之中?开始洒脱的超然人生?

真的有点这种意思,苏东坡开始陶渊明的诗极感兴趣,在他的《西斋》诗里,可以看到宁静满足,以及对静谧的喜悦,其意境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一派田园诗韵,生意盎然:

    西斋深且明,中有六尺床。

    病夫朝睡足,危坐觉日长。

    昏昏既非醉,福祸亦非狂。

    寒衣竹风下,穆然中微凉。

    起行西园中,草木含幽香。

    榴花开一枝,桑枣沃也光。

    鸣鸠得美荫,因立忘飞翔。

    黄鸟亦自喜,新音变圆吭。

    杖察观物化,亦以观我生。

万物各得时,我生日皇皇。

估计就是陶渊明在世,也只能叹服东坡诗意的超然化外;在《吏隐亭》中,诗人这样吟道:

纵横忧患满人间,颇怪先生日日闲。

昨日清风眠北偏,朝来爽气在西山。

就好像朝廷纷乱的政局与远在密州的东坡已经无关了,东坡仿佛从文学中获得了精神上的解脱,或者说升华,这种精神上的升华似白云无心,飘浮出岫――诗人在他的“望云楼”诗中叹息:

阴晴朝暮几回新,已向虚空付此身。

出本无心归亦好,白云还似望云人。

潇洒的诗人招人羡慕,超脱的词客令人向往,幽默的太守惹人喜爱,苏东坡的迷人之处在于:集潇洒、超脱、幽默于一身。

其实朝中的政敌不会忘记苏东坡,少数仍在位的朋友更不会忘记苏东坡,熙宁九年是个政局变幻莫测的年份,王安石、吕惠卿、曾布、等政要先后失势,尤其王安石,复相不久再度罢相,没人能知道国家下一步将会执行什么政策,地方官员更无法预料自己今后的命运,连苏东坡也不能。

一纸调令颁下:苏东坡调离密州,改派任职河中府太守。实际上这时苏东坡的密州太守任期未满,不是什么正常离任,但宋代也是下级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连询问源由的资格也不会有,没说得,接任去吧。

熙宁十年正月,苏东坡路经济南入京述职,当时苏辙全家正在济南。由于王安石在九年十月已经最后失势,苏辙大概认为改革政治体制的时机已到,已经携带表章先行入京,在济南迎接东坡的是三个侄子,两家久别重聚,自然格外欢喜。

宋代的济南就是一大城市,相比密州,新鲜有趣多了,苏东坡在此停留盘桓了一个多月,才带领两家人迁往京师。

宋制:地方长官就任新职,必须先到京师晋见,大概如同今天提拔某同志时必然会有上级给找去谈话一般,有些重要地方的官员还会得到皇帝的亲自召见,所以苏东坡必须先赴汴京述职。

正在京城的苏辙出京三十里来迎接哥哥及自己一家,这时突然接到一个奇怪的命令:不许苏东坡入京晋见!

这仿佛在告诉苏东坡什么:朝廷政局没有你苏轼什么事,一边站吧!进京都不允许,还谈什么重用?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王安石虽下台,皇帝也明令停止了多项新法的实施,但朝中执政的还是王安石的旧部,朝廷中现在还是支持新政的人说了算,对于苏东坡这个反对新政的主力,执政者惧怕东坡滞留京师带来不利。

至于皇帝?估计是不好与苏东坡见面,苏东坡是由于反对新法被赶出京城的,而被苏东坡指责的那几项新法现在已经被皇帝终止了实施,难道要皇帝向东坡认错不成?

当然,皇帝或许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条不许苏轼入京的命令,对于一个地方太守的晋见,皇帝也确实难得关注;但苏氏兄弟二人却只好折回,住在了东城外的姻亲范镇家,

不知道是否是由于苏辙提前在京师做了某些活动还是其它原因,等待允许入京晋见的苏东坡突然接到朝廷调令:调到河中府的任命已经取消,苏轼改任徐州太守。

徐州地处山东、江苏的交界,是个规模大于河中府数倍的大州,其军事位置极为重要,苏东坡接令就任的徐州太守兼任该地的军事长官,莫非朝廷要开始重用苏东坡了?

不过苏东坡还是没有急于赴任,先在范镇的东园给十八岁的儿子苏迈成了婚。

苏辙的任命也下来了,被派到河南商丘去做通判,这里距东坡任职的徐州不算太远,苏辙索性暂缓去商丘报到接任,随兄长一起去了徐州,一直在徐州和兄长同住了三个月之久,才回到商丘任上。

直到苏东坡接任徐州太守之后,东坡才明白了上级派他来执掌这鲁南苏北重镇的目的所在:朝廷是派他到徐州救灾来了。

徐州不光是个地控鲁南苏北大城市,军事上是个四战之地,地势上位于黄河故道不远,南部是云龙山耸立,北即面临急流,历朝此地洪灾频繁,其实是个兵祸天灾都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次徐州太守苏东坡遇上的是水火轮番交汇的天灾,先是久旱无雨,东坡身为太守,自然要带头去挺远的沂山龙嗣祈雨,谁知这次极灵验,大雨普降,老百姓旱情得解,无不歌颂太守恩德,此事远播京师,朝中东坡好友翰林学士李邦直专门寄诗给东坡致贺,东坡当然还是按老习惯回诗相和,就是这首抗天灾的和诗,日后却给东坡带来了几乎灭顶的人祸!

和诗中有如下大不敬之句:

半年不雨坐龙慵,

但怨天公不怨龙,

今来一雨何足道,

龙神鬼社各无功。

……

看来此时的苏东坡并未超然出世,而是比以前更加洒脱,显得有些幽默了,竟然跟天上的龙神开起了玩笑!可是:

须知人间也有龙,假龙竟比真龙凶。更怕龙廷多蟹将,横行八方尤威风!

此事以后细述,先来了解抗洪抢险英雄苏东坡。

(请看下篇:三十四、抗洪却需建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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