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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昌梅:于山水中觅桃源

 大唐摄绘 2018-12-12

他将南方的丹霞春色、北国的寥廓霜天融于宏幅巨构,又将精巧逸趣的田园人家隐匿于山水深处,他的山水画作兼备朴厚与雅丽的美学品质。他是余昌梅,骨子里浸透着古典审美格调与文人创作意识,尽精微而致远大,他用笔墨语言述说心中向往的桃花源。

主持人:韩一丹

《杭州》杂志人文访谈“对话”栏目策划

受访人:余昌梅

浙江画院专职画师,国家二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理事

主持人:余老师,您好!看了您的画作,让我联想到几个关键词——奇峭、温润、清新,您对山水有着自己独特的情怀和理解。

余昌梅:喜爱山水画是因为我出生在浙江瑞安,从小就浸润在家乡的山山水水之中,内心充满了对自然的渴望。山水画是我对家乡风物的真切体验,我用笔墨述说着浓浓的乡情以及自己对田园生活的向往。静谧的山坳里有粉墙黛瓦的民居,曲折的溪流与石桥相映成趣,农家院子门前有少妇和台阶上玩耍的儿童,桥上有三两行人打伞走过……我想通过这些细节的描绘,为山水自然的画面增加更多的生活气息,让观者感悟到那种回归自然的平凡而安宁的生活。

主持人:您曾在温州瑞安一家中学当美术老师,一教就是18年,后来如何进入浙江画院,走上专职画师的道路?

余昌梅:初中毕业后,我到温州工艺美术学校读书,从那时候起真正接触到了绘画,当时的课程体系是以西方绘画为主。1990年大专毕业后,我就一直在温州瑞安一个乡镇中学担任美术老师,一教就是18年。在此期间,为了生计我还经过商。2003年,我到中国美院进修,才真正开始系统深入地接触中国山水画。虽然画画是我最大的爱好,但想要成为一名专业画家,仍是一件可望不可即的事情。

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命运的拐点会在哪个路口出现。而我命运的拐点,就在2004年,我幸运地进入了浙江省群艺馆在建德寿昌镇举办的“亲山爱水”山水创作班。当时,创作班是由浙江画院的老师授课,这让我非常兴奋,因为他们都是我平时只能“仰望”的“大牌”,之前我只是看过他们的画册而已。在这为期一个多月的学习中,我得到了曾宓、姜宝林、孙永、池沙鸿等老师的指导和教诲。更让人惊喜的是,临分别时,孙永先生对我说:“如果有学习的机会,我会考虑到你的。”

没想到2005年时,浙江画院院长孙永先生真的将我招入浙江画院山水画工作室研究院任研究员。到了2008年,我正式被调入浙江画院任专职画师。这些事,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心怀感激。在不惑之年有缘遇到恩师与画院的诸位前辈老师,并有幸得到他们无私关怀和帮助,使我的人生有了理想,生命有了意义。

主持人:您的画作大多是满构图,想表达的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活追求?

余昌梅:我最早学的是西画,满构图也源于此,但我最终选择了山水画,是因为这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更能体现人对自然的认可,以及天地人合一的哲思。

陶渊明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自古以来,许多文人在世俗中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都会回到自然中去寻找自己的内心,追求内心的平静和天人合一的状态,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也是中国人灵魂深处的根本所在。传统文化是艺术家的根,你感觉营养不够了,就回到传统文化里去吸口气,又活过来了。

主持人:元人笔墨精致到位,五代北宋的山水又具有史诗般的气势与丰厚的内蕴。您崇尚宋元之风,通过山水画,来寻求自己对传统文化的理解。

余昌梅:中国山水画博大精深,在宋人手中达到巅峰,其关键因素是宋人师法自然。五代画家荆浩为深入生活,曾结庐太行山洪谷,揣摩观察太行山的岩嶂烟云、古松苍峦,终成一代山水画巨匠。宋人米芾、米有仁父子长居江南写生,开创了“米氏云山”画派。近代,陆俨少、李可染等大师都是投身自然,历经祖国山川大地,通过写生创作而开一代画风。

所以,为了使自身的艺术创作保持活力和创新,唯有深入生活,通过写生观察了解山川丘壑、树木屋宇、江湖泉涧的自然状态和客观规律,通过不断学习与积累,使自己心中自有丘壑万千。“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古人研究山水画的总结和心得,亦是后人学习、创作山水画的方向和思路。

主持人:这些年来,您走过了北国江南不少名山大川,在对景写生的基础上加以创作,一方面还原自然,另一方面,也在寻求自我的突破。

余昌梅:生命与认知有尽,而自然造化无穷。生活中蕴含着无尽的灵感,它们会因个体的悟性、情操、知识、个性等差异而呈现千姿百态的面貌。我唯有自正己心、自修己身,于自然之中汲取养料,使自己在学习创作中有用之不竭的素材。

写生不是简单地对自然物象进行描绘,而是通过体悟和观察,寻找符合自己的审美图式与绘画语言。这些年来,我秉持着古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之旨,与浙江画院的同道们到各地写生。通过积累生活,开拓视野,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提高自身的学养,使自己的创作目的明确而清晰。登五岳而赞其雄奇,上太行而知其宏伟,西北广袤苍莽,江南秀美灵动。在领略祖国山川大地之余,也志在体悟南北地貌构造、风土人情的差异。

一直以来,我对道教文化很感兴趣。在画武当山南岩峰时,我就想把道家的文化内涵融入进去,把道家对人生的思考表现出来。其实我们看到的只是山川的一个角度,但创作时会将许多元素糅合在一起。我用红墙青瓦、烟岚云气、劲松绝壁来表现道家仙山琼阁的意境和阴阳共生的哲思。

主持人:近年来,您在浙江画坛崭露头角,举办过多次个人画展,孙永先生认为您是在“从腐如流”的山水画大背景下,坚守和捍卫民族文化精髓的佼佼者。曾宓先生对您的作品也有很高的评价。艺术家怎么在现在浮躁的社会中沉下心来创作?

余昌梅:虽然社会很浮躁,但真正的艺术家都是沉静下来,几十年如一日地研究与创作。曾宓先生的画有一种天然的趣味,姜宝林先生的画有一种返老还童的境界,孙永先生的画则具有强烈的时代感,虽然性格不同,各有风格,但他们都是颐心静气、认真严谨的真正的艺术家。他们对我的指导,让我受益匪浅。有一次,姜宝林先生对我说:“我的画都能在生活中找到依据,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作为艺术家要按照自己的学术审美,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不是随波逐流。还有何水法、张华胜、张伟民、池沙鸿等诸位前辈,他们不时指点,甚至逐张评画,以深厚的学养和独到的眼光给予客观的评价和建议,他们的专业修为和人品深深地影响并激励着我。

陆俨少先生是公认的现代山水画大师,他的一生都很清贫,辞世后却给社会留下了巨大的财富。齐白石先生亦是如此。而现在,我们依然享受着过去留下来的文化。艺术家应该把财富留给社会,而不是想着把自己的画卖到多高的价格。能做到这一点的艺术家,是很幸福的。

主持人:您以前曾从事了十余年的基础美术教育,现在又身为艺术家,您如何看待现在的美学教育?

余昌梅:我认为中小学的美学教育作为基础教育、国民教育非常重要。美学是与工艺、文学、哲学等学科融合在一起的。应该让我们的孩子在美术馆、博物馆、展览馆里上课,成为一门欣赏课,注重提高他们的审美认知和能力,培养美学方面的兴趣爱好,而不应该把重点放在让孩子画得多好多像。

历代大师无一不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文豪,而我们现代人有自己的优势,就是资讯发达,我们能横向接触到更多元的文化。万宗同源,不论是西画还是中国画,学得越多,接触得越多,就能沉淀得越厚,最后也将走得越远。画家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但孩子们需要有正确的审美观。

主持人:去年11月底,您的个展“陌上清风”在杭州恒庐美术馆展出,今后您有什么打算?

余昌梅:乡村和山野是我近段时期以来重点关注和探索的方向, 我想通过这个主题来表达出自己对于生活和艺术的理解,表现心中的理想的那片世外桃源。要表现好这一主题,不仅需要传统的笔墨功夫,更需要不断完善提升的学术思想。我还在做这方面的积累,不断提高个人的品德、修养和学识。我相信只要自己有恒心和信心,通过日积月累的努力,终有厚积而薄发之日。明年是浙江画院成立35周年,我还将举办个人画展,正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

本文刊登于《杭州》杂志2018年43期

编辑:许思哲

中共杭州市委机关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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