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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节子的一生难解之谜,都在这本书里

 贺兰山民图书馆 2018-12-13

看死君:说起生日和忌日在同一天的名人,除了莎士比亚以及英格丽·褒曼,最为人说道的就属日本的小津安二郎导演。小津生于1903年12月12日,辞世于1963年12月12日,整整传奇了一个甲子。今年是小津的115周年诞辰,关于他的电影书依然层出不穷。(文末福利)



难得的是,作为小津电影中的“永远的女儿”原节子,也终于在今年有了一本厚重的人物传记,便是由影史研究者徐辰潜心打磨的《原节子》,全书以近30万字描绘了原节子的一生,和以她为圆心的整个昭和时代的电影生态。从而让我们真正见证了这位跨越大正、昭和、平成三个时代的日本女星,她的生命中可远远不止小津。



作者| 徐辰

首发| 读库小报

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提起原节子,人们首先想到她在小津安二郎影片中出演的女儿或妻子的角色。她是日本二十世纪当仁不让的超级巨星,她所塑造的一系列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女性形象深入人心。她的一生经历了怎样的转折,又有哪些人对她产生决定性影响?我们从新书《原节子》一书中摘取的以下这些片段,或许可以展现她人生中具有特殊意义的部分时刻。



文学少女——幼年的原节子


原节子1920年出生于神奈川县,本名会田昌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出生时肤色黝黑,父母还以为她是男孩。由于家境富裕,原节子幼时成长得颇为自由,从小就展现出不错的文学素养,梦想长大后成为教师。


 

昌江不擅长绘画,但算术和体操成绩不错,作文水平也很好,文章曾多次被本校期刊《保土之谷》收录:1929年3月21日出版的第三期刊载了她写的《海》;1932年3月15日出版的第六期刊有她的《关西旅行之梦》;而在1933年3月15日,她的作文最后一次入选,这是一篇题为“横须贺军港”的游记。


昌江的另一大爱好是读书。每天放学后,同学们涌到路边玩石子,而她总是独自翻过山,去图书馆啃书,这个爱好后来陪伴了她一辈子。



抱憾退学——步入影坛的契机


会田家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昌江诞生时,家中生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又逢日本政治时局动荡,会田家产业遭受不小打击。尽管那时,昌江顺利升入初中,朝着教师的梦想努力,但家中的经济状况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学业。虽然不情愿,她也艰难地做出了退学的决定。



昌江面会横滨高女校长田沼,言明自己因家庭经济困难而无法继续学业,经姐夫介绍准备进入日活从影,并提出退学申请。尽管田沼校长表示自己愿意以私人名义负担昌江的学费,但还是没能留住她。


于是昌江搬到了位于东京府世田之谷区上北泽三·一一七二号的姐夫家中。[……]她形容那时的自己“既像个帮佣,又像个吃闲饭的。但毕竟是住在亲人家里,整体来说还算优哉游哉”。话虽如此,她对被迫中途退学从影这件事,始终都耿耿于怀。



高光时刻——出演《新土》


退学后,昌江在姐夫熊谷久虎的带领下,顺利进入电影界。甫一入行,便得到影片重要角色,也是在此时,她启用艺名“原节子”。一年后,她更是作为女主角,参演了日德合拍影片《新土》。

 

这部国际制作的影片将原节子一炮打响。在她前往德国巡回宣传途中,所到之处影迷蜂拥而至,每每造成大规模的混乱。盛况自她从东京站离开日本的当晚就开始了。


那一晚东京车站的景象,用一位老站员的话来说就是“前所未闻的疯狂”。大约有两千名影迷同时杀到站台上,其中约有六成是两眼放光的男性学生,还有一群四十多岁的男人死死扒住车窗不放,简直是斯文扫地不知羞耻!宽广的站台上挤满了互相推搡的人。这些前来送别的影迷中,有中学生、大学生、男女白领和商店店员,但无一例外都像疯子一样扯着嗓子狂呼乱叫,企图冲进车厢。站台上的群众追逐着车内节子小姐的身影,跟着她一起左右跑动,掀起了一股股忽左忽右的人浪。听到车外男人的怒号、女性的悲鸣和警官、站员们绝望的劝解,这位银幕女王似乎也有些心惊胆战,她只是隔着玻璃勉强点了点头,便立即转身,消失在一等包厢里。终于,列车静静地启动了,站台上只剩下史无前例的兴奋与混乱……



远渡重洋的原节子,在抵达德国当天受到了热烈欢迎。随行的《朝日新闻》记着这样报道:

 

第一个下车的是节子小姐,她在黄色和服外披了一件暗红色的大衣,紧接着是身披绿色大衣的川喜多夫人。两位身穿和服的女士,令站台上的德国人齐刷刷睁大了眼睛,那束鲜红的玫瑰随即被奉上……她补了一下妆便径直往出站口走去。当地已经进入复活节假期,车站里挤满了准备外出旅行的德国人,他们一看到身穿靓丽和服的节子小姐,便立即将她团团围住。

 

海外之行为年轻的原节子带去很大冲击,资历尚浅的她被捧到如此高的位置,从整个演艺生涯来看,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幸遇伯乐——得岛津保次郎指点


尽管一入影坛便大红大紫,收获了“国际巨星”的赞誉,原节子的演技仍然无法得到业内人士的认可,有人甚至称她为“蹩脚花瓶”。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人生的伯乐——岛津保次郎。这也最早发掘并培养原节子演技的一位导演。长期以来,原节子都给人以一种小津安二郎御用演员的印象,然而从演技成长的角度来看,岛津保次郎对她的影响更为深远。



对扣在原节子脑袋上的这顶名为“蹩脚”的帽子,岛津曾经在《电影旬报》上记述道:

 

阿节当时确是非常苦闷。我和她聊了一些演技方面的话题,她却说自己对这些都不甚了解。我便直截了当说,看你这样,真的是陷在人生低谷里啦!但这对你来说不正是可喜可贺的事儿吗?正因为你陷在低谷里,现在就有了许许多多超越自己的机会!



于是,岛津便开始从肢体动作和发声技法等演艺技巧方面,手把手对原节子进行指导教学。原节子曾这样缅怀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恩师:

 

之前听别人说这位导演非常恐怖,弄得我特别紧张。结果进了布景一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嘛。他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老师,叫我别紧张,放手去演。打那以后直到去世,他都一直很照顾我。



随着日本战时体制的全面化,电影拍摄和上映的自由度日渐降低,许多导演转而制作鼓吹战争和军国主义的“国策电影”。原节子作为茫茫影海中的一叶浮萍,自然免不了受大环境影响,好不容易被岛津训练出的演技,也淹没于一个个脸谱化的角色背后。所幸战争结束后,一系列荒唐的政策也都随之逐渐失效。



磨练演技——与黑泽明的合作


战后,原节子遇到了第二次突破自身演技的机会——参演黑泽明执导的《我对青春无悔》。同岛津一样,黑泽明也是出了名的“片场暴君”,他对原节子的指导可不像前者那样春风化雨。

 

这位毫无保留热爱着电影事业的导演,秉承的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完美主义,演员的表演若达不到他的要求,非但过不了关,还要饱尝夺命狮子吼。而且他一旦钻起牛角尖来,那可是登峰造极的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演职人员疲惫不堪、拍摄进度拖延、制片成本陡增,全不在乎。而且无论名角还是新人,皆要过此鬼门关。



原节子对这种斯巴达式的训练苦不堪言,她原以为尝试几次仍达不到要求后,黑泽导演一定会放过自己。可没想到,导演对她穷追猛打,要求不肯松懈分毫。


这“疯狂”的演技锤炼令原节子顿悟:原来电影并非单纯的娱乐,女性演员也绝不是配菜或边角料,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在广阔的电影天地里大有作为。入行十年,她作为演员的职业意识终于通过这部影片确立起来。



至于为何要对原节子这样严格,黑泽明自己解释道:


实话说,原君的演技还远远称不上出色。而且最重要的是,原君还不具备一个演员所必需的毅力与耐性。然而她在电影界摸爬滚打了这许多年,倒也能始终坚持初心并无怨言,颇有种鹤立鸡群之感。我感到她将来必成大器!对我来说,这也正是原君的魅力所在。原君如今也不年轻了。时至今日,像“青春”和“美貌”这与生俱来的优势,已和她渐行渐远。不管她愿不愿意,难关都已经摆在她面前了,如果没有演技的支撑,她的演艺之路是无法走下去的。迈过这道坎儿,她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

 

不仅对待作品尽心竭力,对待演员也如同师长一般倾囊相授、不吝提携,这寥寥数言足以展现黑泽明的大师气度。



高山流水——知音小津安二郎


引领原节子进入小津安二郎世界的,是约三年后一次新片筹备会。虽然二人此前从未合作过,但在讨论《晚春》的演员时,小津当场提出邀请原节子,可能他在心里早已内定了这位不二人选。



或许是小津的指导方式和拍摄节奏非常适合原节子,片场状态极佳,几乎从不NG,令其他演员羡慕不已。合作第二部《麦秋》时,小津对这位一点就透的演员赞不绝口:

 

虽说我至今为止只与她合作过《晚春》与《麦秋》这两部片子,但她与拍摄前一部作品时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原节子的优势,在于她那内涵深刻的演技,而她对角色的理解也是无比敏锐。每次我进行演技指导的时候,她总是能立即吃透,并且以最棒的表现予以回馈。仅靠面部肌肉的动作,她便能生动塑造角色,虽说做得到这一点的影星大有人在,但像她这样出色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他们的第三次合作是《东京物语》。那时的原节子,刚刚遭遇二哥突然去世的沉重打击,加上小津这次要求极为严格,她在拍摄过程中着实挣扎了一番。

 

这回的《东京物语》是我第三次出演小津老师的作品,但他在每部作品中对我的要求可是越来越严。这次可是三作之中最严的了。比方说,就短短一个说句“对不起”的镜头,在正式开拍前反复练了十次才过,刷新了剧组里的NG纪录啦。即便是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细节,小津老师也紧抓不放,所以绝对马虎不得。



这次我的角色是一位寡妇,和之前扮演过的角色完全不同,自然也要演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小津老师的演技指导也从没有这样严格过。可是呢,我没守过寡,也并不了解寡妇的心境。所以想要演好这个角色,可真是难呐!


可正是这样的精益求精,才打造出一部经典。《东京物语》上映三周,便斩获一亿三千多万日元的票房,在报章上也收获了诸多好评。



原节子一生共与小津安二郎合作六部影片,参演的时间跨度达到了十二年,不怪乎有人评价她为小津组的“当红花旦”。这六部影片确立了原节子从影生涯的基调,合称“纪子三部曲”的《晚春》《麦秋》《东京物语》更成为后人谈论她时绕不开的作品。



激流勇退——淡出与逝世


从影生涯后期的原节子拍片量有所下降,虽然可能与战后日本电影市场的低迷有关,但她接受采访的言辞间也流露出了疲态和退意。

 

最近接拍的影片很少,主要是由于没有我中意的本子。我从年轻时候就是这样,如果剧本不合我心意,我就一概不接。所以在这一行里虽然摸爬滚打了二十七年,拍过的片子却连一百部都不到……



原节子最终于1962年淡出人们的视线。就在第二年,小津安二郎与世长辞。原节子前去守夜时,没有使用自己的艺名,而是签上了本名“会田昌江”。这也标志着她息影的决心。小报杂志对她的突然隐退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总想打听些内幕制造独家新闻,甚至还放出“原节子突然逝世”的八卦,但外界的纷扰丝毫没有打扰她深居简出的生活。外甥熊谷久昭回忆原节子引退后的生活,这样说道:



之前,姨妈总是被各类杂志偷拍,每次都会搞得她火冒三丈。她也因此烦透了这些搞媒体的,渐渐的就不怎么爱出门了。后来腿脚也不利索,从十年前开始,就完全不出家门……她的晚年生活很简单,就在家里看书、读报、看电视,有时候给我们拌些色拉。

 

2015年9月5日,她在数位家人的陪伴下停止了呼吸,享年九十五岁。



如今原节子逝世已有三年,这位跨越大正、昭和、平成三个时代的日本女演员,不论在事业还是生活上,都为后人留下了许多不可解之谜。“昭和巨星”“小津御用女演员”“永恒贞女”这些标签,还远远无法概括她人生的许多时刻。或许读罢她的一生,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理解,也会被不同的瞬间所打动。



作者| 徐辰;首发| 读库小报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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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节子》

作者:徐辰 /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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