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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意象

 青岛田骏 2018-12-13

    11月,初冬的时间,总有那种想说又不好说的情感。并不是说不出,不只是词不达意,而且还有那种两极对立上的悖论----在农村这是一个收获后的时间,一个散发达半年之久的收敛时间;一个温暖后转向寒冷的时间;一个一年接近末日的凄凉时间;一个放慢了生命节奏闲适的时间;一个告别秋凉向严冬延伸的时间....,就像刚刚进入60花甲,向前看就是距离70岁、80岁很近的死亡年龄;向后看从40岁、50岁走来好像就是瞬间。放慢生命过程的节奏是否能把对生命感受的时间延长?但是一天天一天天还是过得那么快。当你感受到时间真快的时候,就是在一种舒适、惬意中不知不觉度过,想留住快乐的时间恰恰很难把它留住,于是就想“慢慢走啊,多看上几眼”。但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你感受到时间过得很慢时,不是焦急地等待就是在痛苦的难熬,对饥寒的感受总感到时间过得很慢。无论是快时慢,时间都像“不舍昼夜”的河水流逝.......。

        

11月,一年中唯独一个没有民俗节的月份、一个万木霜天、绿色凋落的萧杀、无趣的月份,它究竟承载着多少对人生的感受,你看那北风白霜、黄叶飘飘;山寒江冷;隔江寒树,寒鸦点点......。没有任何月份像11月如此丰富,一种清冷、一种静谧、一种万里无云的碧蓝。

11月,是那些物象构造出它的外表?而这些外表景观又是怎样被转换为一个个符号被揭示意义?但是当一个概念、一个语词按照艾柯的说法就是一个文化单位、一个知识的迷宫,它的意义无法穷尽,我只能试探着,以有限的经验接近这些包含无限意蕴的生命符号,能够说出的也是九牛一毛。

(一)、霜降到小雪-----延续着秋日的余温,又在从北方南下的寒冷中不断消散。海面湿润的雾气虽然一次次弥漫大地,但它越来越无力抗击更强势的寒风。这是一个收敛的季节:粮食归仓了,蔬菜入窖了,那条在夏日里不停奔腾的河水也不再喧哗;多嘴的麻雀亚不再房顶吱喳;可能是最后一群大雁飞向南方;大沽河道苇花白了;水面浮动着白净的野鸭;暖阳收起了从炙热到温暖的光线,放射出清冷的光。农家开始封门堵窗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农民们开始田野里的收获最后一片片绿色......。

11月,一个物候学意义上的流俗时间,一个在大半年忙碌后的收获与“珍藏”,他不需要逻辑理性,甚至也可以把经验理性加以悬置,这几乎是地球上任何生命现象的一种本能:你看,就连那些蚂蚁、老鼠都知道颗粒归仓。

(二)、“人迹板桥霜”----岛城11月上中旬是那种在树枝、在荒草、在里面薄薄的轻霜,它只能出现在黑夜和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化作露水。轻霜位于水的液体与固体区间,或者是液体与固体的边缘,他是从隐约朦胧的“气”冷却后的水再到固体的冰三态转换中,液体与固体开始交接的时间。此时,我想起了晚唐著名诗人温庭筠那首《商山早行》是唐诗中的名篇,写羁旅之情的名篇,艺术水平很高,历来为诗词选家所重视,尤其是诗的第二联:“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更是脍炙人口,极受推崇

   我说不上此时是初冬时节还是来年的冬末春初,但是对轻霜的感知应该是十分贴切。我把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分解为代表十种景物的十个名词: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这里的鸡声,茅店,人迹,板桥都结合为“定语加中心词”的偏正词组但做定语的都是名词,保留了名词的具体感。如鸡和声结合在一起很可以使人联想起雄鸡引颈长鸣的视觉形象。茅店,人迹,板桥也与此相类似。 古时旅客为了安全,一般都是“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诗人写的是早行,鸡声和月都是有特征性的景物,而茅店也是山区有特征性的景物。“鸡声茅店月”把旅人住在茅店里,听见鸡声就爬起来看天色,看见天上有月,就收拾行装,起身赶路等许多内容,都有声有色的表现了出来。 同样,对于早行者来说,板桥,霜和霜上的人迹也都是有特征性的景物。作者于雄鸡报晓,残月未落之时上路,也算的上是早行了;然而已经是“人迹板桥霜”这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了,写早行的情景宛然在目确实称得上意象具足的佳句。 这是一首抒发个人仕途失意的感慨之作。开头两句写早行引起了对故乡遥念。把“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二句,把几个名词排列连缀起来,构成一幅早行的清冷图景,向为传诵的名句。后人常引此形容游子早行的景象和心境。 这两句诗描绘了这样两幅画面:五更时分,雄鸡报晓,天边的明月照着那山乡的茅店旅舍;结满白霜的板桥上,已留下了一双双清晰的脚印。这两幅画面的组接,既简练又含蓄,突出了早行的特点,刻画了旅人凌晨赶路的凄冷感受和寂寞心情

   如果把“板桥”上的霜设定为轻霜的话,对于任何从暖秋过来的农人肯定有着深刻感受,但大部分不曾在“鸡声茅店月”的时空里曾在板桥上走过,但是却有在农田里收获白菜和萝卜的时刻。 

  前几年,当我回忆起小时候在初冬寒阳下、在雨雪交加的泥泞田野里,收获田野里最后的一片绿色时写道:

“收获在最后一片碧绿色的“板块”------

    在故乡初冬的阳里还延续着深秋的余温,

极目远眺无边的苍穹,

蔚蓝色的天空飘动着几片白云。

         那一边,黄褐色的田野上镶嵌着碧绿色的板块,

   那是白菜和萝卜还留守着秋日的光阴。

        在这北风劲吹万目萧杀的大地上,

            只有在这最后的绿色中还有忙碌着的农人。

               北风起,稀落的小雨,  接着的又是漫天的白霜,    在最后的收获季节里,

父亲推着装满蔬菜的独轮车

我在车前面拉起一根麻绳,

艰难地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

   (三)、黄叶飘飘----11月初,看上去好像还是秋天的季节,满山遍坡的树叶开始由绿色变成黄色。北风起,唰唰作响,不时,有那么三三两两的黄叶慢慢飘落下来,就在眼看接近地面的时候,又被一阵风吹起来,打了几个旋,落在也开始变黄的草丛内,又翻动了几下,静静地躺下了,躺的是那样的无声无息。有时我经常看着这些极不情愿坠落在地上翻动的黄叶,好像是在离开树枝之前多么想再向大地看上几眼,也许是一种极不情愿地向自己短暂的生命告别。

霜降后的北风裹卷着冰凉的雨水,洒向这些曾经是碧绿的树叶,这时,原来的绿色慢慢出现了黄绿相间的颜色。即使像柳树一类虽然仍旧能够坚守他的本色,但是,再没有那种大叶和小叶的共存相伴,而是都到了皱纹的年岁;再没有春夏的娇嫩,而是多了几分苍老。虽然他们都不甘心自己短暂的历史,而极力向世间展现着绿色的生命,但是大自然毕竟以自己的运行规则一丝不苟地演绎着他的起始轮回,初冬的寒阳和满地的白霜,树叶再也不可能坚守在树枝上。

  就这样曾经为人类带来的绿色生命,急匆匆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在这不到200天的时间内,经历了风和雨、阳光与雷电。即使是任何一种顽强的生命,他也被大自然严格的限制和规定,飘落时间的那种准确性,说明了不该抗拒的就放弃抗拒;不该坚守的就不作徒劳的挣扎。飘落之所以飘落,就是每年一度的由绿变黄后无可奈何。在这一次次的新老告别后各归其位了。该飘落就飘落吧!飘落树下的黄叶化作泥土,为明年的新叶让出了位置,如果继续留恋于树枝上的生活,岂不占据了别人的生活空间?既然,寒冷已经发出了警告,你就不要留守,在面临一次脱胎换骨的改造时,就不要留恋自己的身躯;既然要实现一种生命的延续,就要为新的生命让出自己曾经生存过的空间。不要恋恋不舍,不要祈求奇迹,不要想入非非,更不要不舍得为母亲作出牺牲。既然比树叶漂亮艳丽的花朵也“化作春泥更护花”,何况区区的树叶!要主动地、认真地化作泥土,让母亲的根深扎其中。这样母亲以半年的休息,赢得养精蓄锐的时间。树叶正是以这种牺牲成全了明年他更多的“兄弟”们健康的生长,明年将有更多的树叶发出新芽,更多的树木枝繁叶茂,更多的知了放声纵歌,“绿伞”下也将有更多的世俗生活场面。

 (四)、寒鸦点点-----前天,夜晚,在一种似睡似醒的朦胧里,眼前总是晃动着一幅图像:47年前的初冬---11月,我冒着那种初冬的寒风,推着一轮独轮车,从一个小山村到30里处的嵩山水库,一阵雨夹雪过去,露出了西下的夕阳。一路的上坡,当到达那座不高的坡顶时,眼前出现了这幅画面:眺望远山,被一层不规则条状的似雾似云笼罩,寒山顶端的寒树枝上挂着一轮鲜红的夕阳,山下的一处小村落上空升起青褐色的炊烟,是寒鸦还是其他什么鸟儿星星点点,从北向南在寒阳的微光里飞过,几声犬吠,几声鸡鸣,一种清冷感、静谧感,还有那种说不出的寂寞、凄凉涌上心头。此时,我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眼下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向着夕阳消失在雾漫处。我想,那是乌鸦在西下斜阳下的归飞吧?那条小河流水,也许在一个拐弯处环绕着一处孤寂的山村?

  坡顶的向前的路必定向下延伸,当一身的汗水被凉风吹透后就是浑身的冰凉。我走着,不远处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到达,正好是太阳快要落山,村子周边树叶纷纷落下。此时,我又一次眺望着刚才寒鸦点点处,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北风、斜阳、炊烟.......。

  (五)树上的“小灯笼”----这是我在小学时语文课本上的那句描述,时间过了50年还没有忘记它。说的也是在初冬季节的清晨,当太阳升起白霜消失的时候,作者站在深山里的果树林下,那时的苹果、桃子、李子和山楂早已被采摘,剩下的就只有柿子和软枣,这是同一种科目的水果树,当初柿子树很少的,后来的果农们就在春天里把柿子树的嫩芽嫁接在软枣树上,他们不会因像医学上的输血引发“排异反应”,也不曾改变柿子们的口味。他们通常在霜降前后采摘一部分,然后把柿子放入清水缸内,一天一夜就能够消除那种生涩的口味。如果把这种操作方式就是柿子在液体浸泡作用下将其中的生涩消解,如果消解得不彻底,那么残留的生涩口味还是难以下咽。当地的果农们还有一种更好的方式把这柿子“加工”的更甜蜜,这就是留出几棵柿子树让他们在初冬的白霜里经受考验,丰富经验的果农们说,只要经受住三次或者三次以上霜打,当初硬邦邦的就开始变软,当变软到轻轻一碰就流出像谜一样甜的蜜液时,就可以采摘啦!我多次吃过这样被霜打的柿子,软软甜甜。这是初冬轻霜的功劳,没有寒冷就没有这样在初冬寒阳下甘甜的柿子。每当我回想起这两种不同的使柿子变得可口的方法,自然后一种是最好的方法:最好吃的柿子无需加工,只需留在树上等待初冬的风霜。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对加工成熟的柿子和自然霜打柿子的两种成熟方式作过认真思考:这是对人类行为的一种极大启示:当人类把劳动作为改变生存的唯一手段后,就陷入了只有劳动才能改变一切迷狂,把不应该采摘的采摘了,把不应该加工的加工的加工了,把还没有成熟的催红了,放弃了那种可口的原汁原味而添加着化学香料.......。

 正是柿子在初冬寒阳里的自然甜蜜,终于把初霜柿子的自然成熟上升到道家那个“无为而治”的哲学文化层面,并不是任何的勤劳操作带来好的结果,造物主总是恩泽他的子民把很多自然化的果实惠赠给我们,但是我们没有注意到、没有经历过而非常可惜的放弃,没有比自然而然更好的了,当今人们还沉浸在科学主义的樊篱里,用化学药剂制造出很多“人造”的食品,那些防腐剂只是防腐了食品的变质,但不能防腐本身对肉体的戕害;那些甜味素的甜味有的当然比起天然的还要甜,但无疑这是饮鸩止渴......。

“树上的红灯笼”还提示我们在实现一个目标的道路上,可能实现的路径并非一条,有一些路径必须要走,否则永不可能到达;另一种可能并不存在这类路径,你可以站在原地,让时间均匀的流失着。就像初冬后的柿子,当等到11月、也就是轻霜到来的时候,定会有更好的收获。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说:“守株待兔”在有些背景下还是非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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