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李菲
过年，历来是所有节日中最盛大最隆重的。年，越来越近，那咚，咚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了，于是，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碌起来，腌腊肉，灌香肠，采办过年的一应物品。但要说忙，还是小时候在乡下时最忙。
一进入腊月，就开始忙年了。首先，杀猪是第一要事，每家杀一头两三百斤的猪，大卸八块后，分门别类的清洗整理，依照惯例腌肉，灌香肠；紧跟着杀鸡宰鸭的又是一番忙碌。待过年的鸡鸭鱼肉这些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主菜都准备停当后，接下来就该准备看电视、打牌、聊天时的休闲食品了；家里自产的豌豆、花生自然是丰丰足足的，用盐或者沙炒熟，冷却后用塑料袋装好密封；还有摊豆饼，踹糍粑，这都是比较麻烦的，每样至少需要两到三天才能完成。
先说摊豆饼，首先得把绿豆用水浸泡至完全饱胀，需得头天晚上就开始泡。泡好绿豆，再用磨子磨成浆，这时就准备摊豆饼了，要准备的东西：簸箕、刷子、铲子、蚌壳（也许有人用别的）、油；摊豆饼需要三个人同时进行才能 完成，不耽误工，一个人烧火，一个人掌灶，一个人负责切豆饼，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烧火的最轻松，但也要有眼色，观火候，火大了就用烧火棍压一压，火小了就用烧火棍挑一挑；切豆饼的最忙，她得不停地给豆饼换位置，热豆饼不能老摞在一起，会黏住，把凉了的拿走切成条，不断的给热豆饼腾位置；这掌灶的可绝对是个技术活，豆浆用桶装着放在灶台上，簸箕用凳子搁着放在灶台边，先用油把锅刷刷，左手舀起一碗豆浆手腕画着圆圈把豆浆倒下锅，倒的豆浆多少直接影响豆饼的厚薄和均匀。右手拿起蚌壳用背面顺着锅形一抡一转，一个漂亮的圆溜溜的豆饼就形成了。等贴着锅的一面煎好了就可翻面了，用铲子把豆饼四周微微铲起，锅里放了油所以不会粘锅，双手一揭一翻，翻面稍稍停留就可起锅，先用刷子横放在豆饼的中心位置，用手把豆饼的一边一招，豆饼就搭在刷子上了，再平摊在簸箕里。摊豆饼三个人要忙一天到晚。
摊豆饼是细活，必须要女人完成，那踹糍粑就得男人来做了，因为这纯属力气活。先是把糯米蒸熟，趁热放在盆子或钵子里，多少也要适当，用拳头也好，用擀面杖也好，总之在上面使劲杵，使劲捣，边捣还要时不时沾点水，不然以糯米的黏性会沾的到处都是。待饭粒被捣成了糊状，就把面上抹平抹光滑，等冷却后倒出来再划成半乍宽的一条一条的用水浸泡起来，什么时候吃就捞起来切成薄薄的片，在锅里煎软后拌着白糖吃，别提多美味了。我最喜欢的是裹了鸡蛋再煎的糍粑，特别好吃。还有炒米子也是过年必备之物，米子也是用糯米，先蒸熟，再晒干搓散成一粒一粒的，这些工序都是提前做好的，只等要过年了拿出来炒一炒就可以了，炒米子要快些。
这些吃的喝的总算是弄完了，该等着过年了吧？不，事多着呢。 腊月二十三是除尘的日子，一根长竹竿上绑着一把竹扫帚，从屋顶起到家里每个角落都要扫到，再就是家里的大小物件统统都要清洗一遍，平日里烧的黑乎乎的水壶，蒸饭锅，全部都焕然一新被擦得雪白锃亮；家什物件都洗完了还要洗床上的被子床单，平常用的晾衣绳子也不够用了，纷纷支起竹竿临时再牵，一时间，各家禾场里都是五颜六色，彩旗飘飘，很是壮观；洗洗涮涮的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彻底结束了。
我们城南人过年最不能少的一道菜，鱼糕，一般都是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做，重头戏嘛自然放在最后，就像演戏压轴一样。但这不是自己随便就会做的，得请局长师傅来，我们农村通常把厨师叫局长师傅。做鱼糕剩下来的鱼头鱼骨鱼皮还可用来熬汤，满满一大锅汤，放少许酱油着色，辣椒末、桂皮、姜末、大蒜白，香喷喷的又是过年餐桌上的一道上好凉菜：冻鱼。还有写对联，这也不是谁都可以写的，最起码毛笔字要写的拿得出手才行，有文化的会根据主人家的情形和情况即兴创作，图简单的就照着农历本子上的春联写就行了，那时一般都是请当老师的写。
紧紧张张，忙忙碌碌的腊月终于过完了，年三十到了。一家大小都早早起来，收屋扫地，桌子板凳抹了又抹，碗筷洗了又洗；妈妈把那些鸡鸭鱼肉每样取一块用锅蒸着；爸爸则忙着用米汤上对联，大门、房门、厨房、包括猪圈和牛栏都不例外；一大挂已撕开封纸的鞭炮像条长龙蜿蜒在大门口，只等正午十二点一到，就让它噼噼啪啪响起来，一家人就在噼噼啪啪中对着满满一桌子豪华盛宴举杯共庆这一年一度的美好幸福时刻。吃了团年饭，摸着吃的溜圆的肚子，各自去寻欢；喜欢打牌的自然凑作一堆，稀里哗啦的搓将起来；孩子们都聚在一起，捡起没燃尽的鞭炮，四野去放。到了晚上，一家人围着堆满了花生、瓜子、米子等食品的桌子，看着联欢晚会，说着，笑着，闹着，叫着，守着“年”。
此时，这年才算是忙完了，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的享受了，也是对这一月来忙碌的一种慰藉和回馈；忙，忙的高兴，因为这是一年辛勤劳作的果实；忙，忙的快乐，因为这是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刻；忙，忙的值得，因为年的丰盛就是日子的红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