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鹤龄(1601-1683),著有《愚庵诗文集》、《松陵文集》、《杜工部集辑注》、《寒山集》、《春秋集说》。还有经书注疏和儒家理学研究成果《易广议略》,研究汉学、宋学成果《尚书埤传》。此外,与本邑陈启源共同撰写《诗经通义》。 附1、与李阳、黄宗义、顾炎武并称为四大布衣。 附2、与钱谦益交恶 钱谦益和朱鹤龄因为注杜诗而交恶,这是文学史上著名的一件公案。事情的原委,简单说便是朱鹤龄有志于笺注杜诗,钱谦益大力支持,把自己的杜诗注稿借给朱,还为朱注写作序。待钱真正看到了朱注的稿本,却很不满意,要求朱修订,继而又要求朱放弃付梓,止将其中有价值的部分与钱书合并。朱不肯答应,俩人遂翻脸。后来两部书分别刊印,即钱谦益的《钱注杜诗》与朱鹤龄的《辑注杜工部集》。 钱谦益不满朱注的原因,他自己的说法是“其引事释文,楦酿杂出,间资嗢噱,令人喷饭”(《复吴江潘力田书》),也就是既芜杂,又搞笑。这显然是气头上的话,朱书再不济,也不至如此不堪。真正的原因,是俩人于多篇杜诗的理解有根本的分歧。计东《朱氏杜诗辑注序》称: 先生笺杜,搜奇抉奥,海内承风。然《洗兵马》谓深刺肃宗,而或以为辅国离间,乃上元间事,不当逆探其邪。《哀江头》谓专感贵妃,而或以为“清渭”、“剑阁”乃系思旧君,不与《长恨》同旨。“羽翼怀商老”,本为广平而兴思;“之推避赏从”,非引疏斥而含怼。至如严郑公、柏中丞诸事实,又各有考证,何妨两存其说?是非之论,听之天下后世,乃益见先生之大…… “先生”即钱谦益,“或以为”云云,则是朱鹤龄的观点。钱、朱之争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知者甚多。计东与俩人都相识,当知晓其中关窍。如他所说,俩人意见矛盾之处主要集中在《洗兵马》、《哀江头》、《收京三首》、《壮游》诸诗。钱谦益则表示——借用钱遵王的名义——自己的“草堂笺注”,最有价值的就是对《冬日洛城北谒玄元皇帝庙》、《洗兵马》、《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诸将五首》诸诗的解读,可谓是“开凿鸿蒙,手洗日月,当大书特书,昭揭万世”。自俩人交恶,钱谦益提及此事便有些压不住的暴躁脾气,与人控诉的时候椎心泣血,自夸的时候又气吞山河。其实这四首(组)诗里面,他与朱鹤龄分歧明显的只有《洗兵马》。 钱、朱俩人都是当日的名士,俩人闹矛盾,自然有人从中调解。钱谦益《有学集》中有一篇写给潘柽章的信,大意是潘来为俩人讲和,希望朱注刊印之时,钱仍旧能“挂名简端”,钱坚持不肯,言辞之激烈,似乎平生大节之保全,全赖此举。其中还援用了扬雄与刘歆的典故,称: 少年时观刘子骏与扬子云书,从取方言入籙,贡之县官。而子云答书曰:“君必欲胁之以威,凌之以武,则缢死以从命。”私心窃怪其过当。由今言之,古人矜重著作,不受要迫,何谓子云老不晓事哉? 刘歆整理群书,写信向扬雄讨要《方言》,扬雄不答应,并且表示若强取,就要自杀抗命。钱谦益把话讲到这种程度,大概总会堵了潘柽章这些晚辈的嘴。 不过他给朱鹤龄写的序到底没有撤回,只是在后面添了几句话,意思是你我之书不妨两行,从此各不相干。世事无常,倒是来劝和的潘柽章,后来卷入了清代第一桩文字狱庄廷鑨明史案,因为署名为“参阅”,被清廷杀害。陈寅恪先生开过一个脑洞:庄氏编撰《明史》,为了给自己张目,把当时许多江南名士的名字都刻入卷首,钱谦益名气如此大,为何能免于此难?大概就是因为钱氏给潘柽章写的信中,对于署名这件事这般看重,才把别人给吓退的吧。若真是如此,此老的运气也是太好。 《柳如是别传》:寅恪案:当日风习,文士著作其首多列显著名人“鉴定”“参阅”字样,借作宣传并引为自重,如江左三大家诗钞中之牧斋诗钞,卷目下所载参订姓氏,上卷为谈允谦等,中卷为季振宜等,下卷为张养重等,即是其例。揆以牧斋此时之声望及与力田(潘柽章)、赤溟(吴炎)之交谊,庄氏明书刻行,当共潘、吴列名参阅无疑。然庄书竟不载钱氏之名,必因长孺注杜,牧斋坚不肯挂名简端,至举扬子云故事为比,辞旨激烈,潘、吴遂不敢借此老之名字以为庄氏标榜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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