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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傅雷:在黑暗的岁月里,也总有人性在闪光

 全性保真 2018-12-27

「荐读」傅雷:在黑暗的岁月里,也总有人性在闪光

傅雷与朱梅馥

傅雷,听到这个名字也许你的脑海里会有不一样的回响,你会想起《托尔斯泰传》、《欧也妮·葛朗台》,最为深刻的是你会想起《傅雷家书》。但也许你只会知道曾经有一个人翻译了许多外国经典名著,但对于傅雷这二个字,知道的甚少,而这,就是我想要讲的故事。

傅雷,一九零八年四月七日出生于上海,因出生时哭声洪亮,如同打雷一般,所以取名傅雷,字怒安,号怒庵,看,都是怒字,可见一斑。傅雷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去世,是母亲将他带大,供他上学念书,但傅雷在念书的时候因为个性鲜明,批评了关于宗教的事情而被当时的徐汇公学开除,不过,后来他还是考入了大同大学附属中学。

念了中学的傅雷就参加了各种学生运动,但随着校方的严厉管制,傅雷的母亲生怕他受到牵连于是赶紧把他带回了家里,知道后来风声停息了些才继续返城念了大学。

「荐读」傅雷:在黑暗的岁月里,也总有人性在闪光

一九二八年,傅雷开始了自己的留学生涯,他去往了法国的巴黎大学,在那里学习艺术理论,开始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这为他后来创作和翻译各种名著有着深远的影响,好玩的是,傅雷在法国留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叫玛德琳的女子,看着这位热情洋溢同样爱好艺术的女子,傅雷的心中不免泛起巨浪,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女子,欲罢不能夜不能寐满地打滚。

等等,在这之前还要说一件事,那就是在留学之前,傅雷是订了亲的,和谁呢,自己的远房表妹朱梅福,两人从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定亲的时候,朱梅福十四岁、傅雷十九岁。

如果看过我这个民国系列专栏之前的文章,其实大可不必惊讶,这种表兄妹之间订婚结婚的还有很多,比如毛彦文与朱君毅是表兄妹关系、邵洵美与盛佩玉也是表亲关系,就在傅雷爱上玛德琳之后,头脑发热便写信回家,告诉他的母亲说自己要退婚,理由是婚姻大事理当自己做主,尽管这封信被朋友刘海粟扣了下来,刘生怕引起事端。

傅雷太冲动,其实他与玛德琳八字没一撇,两人完全没到那种谈婚论嫁的地步,更何况心高气傲的玛德琳对傅雷并不感冒,她除了傅雷以外还和其他男生交往密切,说白了,傅雷就是个备胎,不是一号就二号,转正是遥遥无期的事。但当傅雷发现自己是备胎的时候已然崩溃,极度绝望下便要自杀,实在没脸。

「荐读」傅雷:在黑暗的岁月里,也总有人性在闪光

那当朱梅福知道傅雷在法国的荒唐事之后呢,也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是默默整天以泪洗面哭哭啼啼,她选择了隐忍,也没有到处诉苦,她相信傅雷,相信自己的坚守是正确的。

最终在一九三一年,傅雷终于离开法国那个伤心之地,回到了上海,在当时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任教,在这里,傅雷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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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一九三二年,傅雷与朱梅馥结婚,这对从小青梅竹马的恋人终结秦晋之好,傅雷给她取了个法文名玛格丽特,即歌德《浮士德》女主角,傅雷还嫌她的原名俗气,为她改名“ 梅馥 ”,这才有了朱梅馥这个名字。

朱梅馥是属于那种相夫教子的女人,她照顾傅雷的生活,帮助他整理材料,还能和他的朋友们对饮畅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实在是难得,比如钱钟书的夫人杨绛在回忆朱梅馥时就写道:

“ 梅不仅是温柔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她一生承担了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杂务,让傅雷专心工作,她还是傅雷的秘书,为他做卡片,抄稿子——她写得一手端秀好字,著名的《傅雷家书》便是由她誊抄和留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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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朱梅馥的确不同一般女子,还真是,虽然傅雷一身才气,朱梅馥也不差,从小琴棋书画那也是学得来,所以两人配合得甚是默契,虽然朱梅馥性格温和有一副菩萨心肠,但傅雷不是,他的脾气稍显暴躁,比如有次儿子傅聪不知是犯了什么错,惹得傅雷一顿教训,最后把一个瓷盘摔在了地上,弄得傅聪脸上被划伤,傅雷的暴脾气可让朱梅馥吃了不少苦,可她都扛了下来,正如她自己说道:

“ 婚后因为他脾气急躁,大大小小的折磨总难免 ”

后来随着傅雷在文坛的影响力逐渐提升,特别是在翻译圈更是受到追捧,这时候自然有少女慕名前来,而其中不乏热情洋溢的女子,比如就有一位对傅雷甚是迷恋,一度还追到傅雷家中,这时朱梅馥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位女子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但她没有生气,甚至还好生招待这个姑娘,一起喝茶聊天,坦诚相待。

直到后来,这位姑娘选择了离开,许多年后,她说那时的自己迷恋于傅雷先生的才学,一度有不顾一切追求的念想,是朱梅馥的善良和宽容打动了她,实在不忍破坏这个美满的家庭,于是选择了退出,发乎情止乎礼。

什么叫软实力,什么叫人格的力量,这就是。

造化在这个女人身上显示了一种极其奇特的矛盾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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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还有,不过是傅雷先出的招,傅雷作为一个风度翩翩的学者,自然身上也有浪荡的情感,比如在一九三六年的时候,傅雷在一次考查中,认识了一位叫黄鹂的女子,两人一度打得火热,留下一段情缘。

还有就是一九三九年的时候,傅雷认识了一位叫成家榴的女子,她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她的容颜和声音让傅雷如痴如醉,直呼女神,这就是他的爱。看着每天丈夫满脸喜悦之情,望着他瞳孔里投射出的爱意,朱梅馥什么都明白了,但她和当年傅雷爱上玛德琳之后的态度一样,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朱梅馥依旧照顾两个孩子,当她看着傅雷在书房写着与那些女子来往的信件,朱梅馥没作声,就当那傅雷在认真创作,等到天明,她依旧做好自己的本分,别人问起的时候她也就笑而不语,孩子们好奇地问,她就制止说要好好学习。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受了多少委屈,但她不争不吵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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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人无语的是,当时傅雷对成家榴真是欲罢不能算是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境地,后来成家榴去了云南,傅雷就犹如一个身体被抽空了人,没了思想和喜怒哀乐,只剩一具空壳,当朱梅馥看到这些的时候,她知道这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朱梅馥竟然自己打电话给成家榴,用诚恳的语气对她说道:

“ 你快来吧,你来了,他才能写下去。”

这,真叫人是看不懂,那个时代的人真是奇怪,邵洵美与盛佩玉也是,当邵洵美与项美丽打得火热的时候,盛佩玉也是如此的处理,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丈夫有心动之人。等到成家榴回来之后,傅雷还真就恢复元气,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无论是翻译还是创作,那个灵感和效率,简直就是开外挂。

我在想,我二十五年来蹉跎到如今一直没有做成什么像样的事,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嗯,是这样的,我就是不肯承认我丑。

尽管中途傅雷一度有要放弃妻子和家庭的念头,但都无法面对朱梅馥那温柔的眼神,而成家榴也是同样,最后她选择离开,去往香港。晚年的成家榴曾对傅雷的小儿子傅敏说:

“ 你爸爸很爱我的,但你妈妈人太好了,到最后我不得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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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梅馥与傅聪、傅敏

朱梅馥的真诚和守护婚姻的方式也许在现在行不通,但不管怎么说,她用自己的人格和宽容守住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直到许多年后,朱梅馥才对自己的儿子傅聪袒露过自己当年在面对各种外界干扰时的心境,她在信中写道:

“ 我对你爸爸性情脾气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都是有原则的,因为我太了解他,他一贯的秉性乖戾,疾恶如仇,是有根源的——当时你祖父受土豪劣绅的欺侮压迫,二十四岁就郁闷而死,寡母孤儿悲惨凄凉的生活,修道院式的童年,真是不堪回首。

我爱他,我原谅他。为了家庭的幸福,儿女的幸福,以及他孜孜不倦的事业的成就,放弃小我,顾全大局。”

朱梅馥懂得傅雷,她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傅雷成长的轨迹里缺少某种爱,她也深知傅雷性格中的缺陷,这一切,她都懂,所以,她不争,她用自己的赤子之心来感化傅雷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 我们感情还是那么融洽那么牢固,现在年龄大了,火气也退了,对我更体贴了,更爱护我了。

我虽不智,天性懦弱,可是靠了我的耐性,对他无形中有些帮助,这是我可以骄傲的,可以安慰的。

我们现在真是终身伴侣,缺一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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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梅馥当年没有气愤那是假的,她的理性战胜了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她不想这个家庭支离破碎,不想两个孩子受苦,所以她选择了隐忍,当然,她也相信傅雷会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因其他女人而离婚,这传出去也不好听。

有时候无声,才是最有效的反抗。

然而,朱梅馥默默承受的这些,傅雷自己也心知肚明,他感激朱梅馥的包容和感化,所以,傅雷也说道:

“ 自从我圆满的婚姻缔结以来,因为梅馥那么温婉,那么暖和的空气,一向把我养在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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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个十年的到来,傅雷首当其冲,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饱受了三天四夜批斗后,傅雷宁死不屈,在绝望中想到了死亡,当朱梅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丈夫,她知道此时再多的言语,再大的宽容也无法拯救傅雷,想着未来还会有无数的惨无人道的批斗,就不禁绝望,朱梅馥选择了与他一起赴死,君死,吾也不苟活,为了不使你孤单,你走的时候,我也一定要跟去。正如在书信里告诉过他们的孩子一样:

“ 我们现在是终身伴侣,缺一不可的。”

在这一个夜晚的凌晨,傅雷与朱梅馥夫妇选择了自杀,那天夜晚他们写下遗书,将现款大半赠女佣周菊娣,其余支付房租水电,并预留五十三块三毛钱的火葬费。在写好遗书之后,傅雷夫妇怕凳子碰倒后发出声响,先在地上铺好棉被,然后将床单撕条打结,随即自杀。

这一年,傅雷五十八岁,朱梅馥五十三岁。

等到九月三日上午佣人周菊娣发现傅雷夫妇时,夫妇二人已经离去。在遗书里,夫妇二人送给儿子傅聪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 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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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4月26日,傅雷夫妇平凡昭雪追悼会后,傅聪傅敏与亲友合影于骨灰堂前。

听闻夫妇二人双双离世的消息,生前好友们都悲痛不已,后来就有很多纪念他们的文留了下来,比如施蛰存就写道:

“ 朱梅馥能同归于尽,这却是我想象不到的,伉俪之情。深到如此,恐怕是傅雷的感应。”

关于傅雷夫妇的身后事,我也想到这个篇幅里写给大家看,在傅雷夫妇自杀后,遗体送往火葬场火化。此时有一个傅雷的读者江小燕听闻此消息悲痛不已,她知道此时傅雷夫妇的孩子都在国外,于是她就瞒着家里人来到寄放骨灰的地方。

她冒充自己是傅雷的 “干女儿”,可能是工作人员被她的诚意打动,也没有仔细核实身份便将夫妇二人的骨灰交给了她,但当她拿到骨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连个像样的骨灰盒都买不起,后来她联系到了朱梅馥的哥哥朱人秀,这才把骨灰装好,安置在了上海永安公墓,此后,这位“干女儿”还一直为傅雷夫妇二人走访伸冤,希望能为他们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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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位江小燕此后自己的生活都十分困苦,直到一九七九年的四月,那个昏暗的年代已经远去,傅雷先生的儿子傅聪回国,当他得知自己父母的骨灰还保留了下来,不禁感动不已,于是和自己的胞弟傅敏四处打听这位陌生的好心人,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做这些事情是冒着极大的生命风险的,扣上一顶帽子,一辈子就摘不下来。

后来在多方的帮助下,兄弟二人终于见到了这位江小燕,也表示一定要好好答谢恩人,但江小燕都只是淡然一笑,最后只收下了傅聪音乐会的一张门票,那晚,听完音乐会后,她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中,默默的离去,从此,也没有再去找过傅聪兄弟。

直到一九九七年的十月,傅雷先生的次子傅敏来到了上海,希望能见上江小燕一面,只是想再看看这位恩人一眼,当时傅敏夫妇希望能给她一些经济生活上的帮助,她都一一拒绝,那天还有一个记者也一同前去,在最后分别的时候,希望江小燕能与傅敏夫妇合影留念,但她都谢绝了,她说不必了。

最后,这位陌生人唯一答应了要求就是,允许公开她的名字—江小燕。

当我在史料里看到这一段的时候,眼角不禁有泪留下,那个十年,我们失去了太多的大师,他们铮铮铁骨,潜心做学问,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悲痛。看到在威压弥漫的年代,也有这样渺小善良的人存在,又不禁动容,曾经看过一句话,一时想不起出处,但放出来与大家共勉。

即使在垃圾堆上,你也能仰头迎着阳光。在黑暗的岁月里,也总有人性在闪光,那么耀眼,让人们不忘记人之为人的尊严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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