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篇：曾經滄海難為水--為什麼一代情聖元稹歷來不被人待見？（一）） 上一篇說到元稹為了政治前途拋棄了初戀崔雙文，而娶了名門貴族京兆尹韋霞卿之女韋叢。那麼既然是利益婚姻，他會不會根本不愛韋叢呢？ 否也，有一點完全不用懷疑，但凡是才貌雙全的美女，元稹對她都愛。但也許這樣說還是太小看元稹了，並不是非要才貌雙全的美女他才愛，曾有專家這樣說他：「不但見女色即動心，且甚至聽女色而懷鬼胎」，意思是說，是女的就勾引，他不挑。 這個韋叢也是有才有貌，通詩文，而且賢良淑德。雖然是千金小姐，出身高貴，可是並不嬌生慣養。她嫁給元稹的時候，元稹才剛剛進入職場，家裡很窮，但是韋叢沒有怨言，不慕虛榮，安於清貧，溫柔體貼，這些從元稹後來給她寫的悼亡詩中就可以看出。 元稹寫了三組《遣悲懷》悼亡詩來懷念韋叢，從生活瑣事的角度描寫了夫妻兩人之間的深厚感情。  ...1、謝公最小偏憐女。你是謝公最偏愛憐惜的女兒。明明是姓韋，這裡怎麼說是謝公呢？這裡用的是比喻。東晉宰相謝安非常疼愛侄女謝道韞，而謝家就是《烏衣巷》中「舊時王謝堂前燕」中的那個名門望族的謝家。用謝公來比喻韋夏卿，意思是說韋叢你也是出身高貴家庭、韋公最疼愛的小女兒，可是卻下嫁給我。此句現在也經常用來形容最受父母寵愛的女兒。 「自嫁黔婁百事乖」又是一個比喻，我就像戰國時代齊國的貧土黔婁那樣很窮，你下嫁給我之後什麼事都不順遂。也就是說，你嫁給我以後，這七年過的都是艱苦的日子。 怎麼艱苦呢？看到我沒衣服換了，你就翻箱倒櫃去找；我沒錢時纏著你買酒，你就拔下頭上的金釵去換錢；我們家裡只能吃豆葉之類的野菜充飢，你卻扮出吃得很美味的樣子； 沒有柴禾了，你就把老槐樹飄落的枯葉掃來燒火做飯。 韋叢和元稹在一起時過的都是苦日子，她死後兩年，元稹才飛黃騰達，所以最後元稹說我現在高官厚祿了，你和我共過患難，如今卻不能與我共富貴，我感到很抱憾，只能用祭奠和做頓象樣的齋飯來寄託對你的思念。
 ...2、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你以前開玩笑時說對我們身後事的安排，如今都出現在眼前了。 你穿過的衣服我都施捨了出去，就快送完了。你的針線盒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我不忍心打開。看到你從嫁家帶過來的婢僕我也會平添哀憐，格外關照。夢到你跟我過苦日子，我就燒些錢送給你。 夫妻永訣人人不可避免，可是對於貧賤夫妻來說則更為悲哀。地球人都知道的這句「貧賤夫妻百事哀」就是從這裡來的！
 ...3、閒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幾多時？4、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我閒坐在這裡，既為你感到悲傷，也為自己感到悲傷，說什麼人生百年，貌似很長，但其實短暫如白駒過隙。 悲自何來？因為我就像鄧攸那樣有德無子，也許是命中注定；我像潘岳那樣只能給愛妻寫悼亡詞，但寫得再好，也沒有意義，只是白費筆墨。這裡元稹用了鄧攸和潘岳的典故來自比。 這兩人都是晉朝人。鄧攸以德行出名，他逃難時為保弟弟的兒子而捨棄了自己的兒子，妻子再也無法懷孕後他納了妾，卻發現竟然是自己的外甥女，悔恨不已，從此不再納妾，至死沒有再生過兒子。元稹和韋叢生過五個孩子，四個都夭折了，只有長女倖存。但是元稹可不能和鄧攸比，韋叢死後兩年，元稹就納了安仙嬪為妾，安氏生下一子後又去世。 潘岳就是那個美男子潘安，雖然帥得吊炸天，卻一生對結髮妻子用情專一、忠貞不渝。妻子很早就去世了，潘岳始終念念不忘，寫了很感人的悼亡詞，且一生沒有再娶。這一點元稹更不能與潘岳相提並論，因為韋叢死後他的感情從未斷過篇，且先不說有情人，又納妾，而且後來還續娶了裴氏為妻。 回到此詩，第三句說希望死後能與你同穴而居，可是恐怕這一願望很難實現。等下輩子再與你重續前緣？那就更不大可能了。那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只有整夜不睡，睜著雙眼來想念你，以報答你跟了我之後只過過苦日子的恩情。
元稹的這些悼亡詩的感人之處在於從生活細節來描寫夫妻情深。反正如果光從字面來看，那元稹對妻子真是深情款款，但實際上有沒有那麼珍惜呢？ 不好說。反正韋叢20歲時嫁給元稹，27歲去世。七年里她總共生了五個孩子，也就是說，平均每一年半她都在生小孩。對於女人而言，生育一次就是對身體的一次巨大折損消耗，元稹如果真的心疼她，怎麼會讓她年年生？難怪韋叢這麼短命，日子本來就過得清苦，還不斷生孩子，終於把自己身體給搞死了。 公元809那年的三月，元稹去了四川出差，認識了才女薛濤，很快兩人就打得火熱，住到了一起。七月他被貶洛陽，緊接著韋叢就病死了。所以從時間上來看，韋叢正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時，元稹已經和薛濤同居了。 但是這一點並沒有影響元稹在韋叢死後當年就寫下了這首他最最出名、流傳最廣的詩：  ...5、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6、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經歷過浩瀚的大海，其他地方的水都不能算是水了。見過巫山的雲後，其他地方的雲都不能叫雲了。 我從美女群中走過，都懶得回頭再看她們，一半原因是要養心修道，一半原因是你啊。元稹君，這你就太謙虛了，你那不叫懶回顧，而是頻回顧。 要不怎麼說元稹特別造作矯情呢，這詩寫得真的太好太專情了，但是實際上呢？他左手抱著薛濤，右手給妻子寫下《離思》，所以詩寫得再漂亮和深情，對於韋叢又有什麼實際用處呢？
 ...詩品能代表人品嗎？還真不一定。元稹就像流行樂壇上的情歌王子，把情歌唱得委婉動聽催人淚下，但不代表他本人就和歌里唱的一樣。反正元稹在詩詞上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深情王子的形象，但是寫完「曾經滄海難為水」後，他照樣有了薛濤、納妾、續妻、嫖妓的種種故事。 想知道他和唐代最有名女詩人薛濤之間的曠世戀情嗎？請期待下一篇。 本文為頭條號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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