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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接纳黑暗——过于正面,易被湮灭

 无非雪 2019-01-02

朱佳

11年职业心理咨询师

7900小时咨询时间

票友作家、过气御姐、林恳他娘


最近在忙下一本新书,

今年5月,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

《女心理咨询师日记——时光修复力》。


此书一本正经地八卦我的私生活

——朱老师怎样从一个学弱成长为彪悍逗比?


今天的正文,是新书《后记》,

其中有我对自我,对人性的看法:

过于正面,易被湮灭。




                   后记


每回写到这一篇,就意味着,对这本书,我要松开握笔的手。


后记,是一个意象,如同剪断脐带,孩子已然降生,母亲对他“所有权”不再。后记的内容,不外乎追忆孕育过程,艰难和希望,忐忑和憧憬,业已过去,却基因一般根植进作品的字字句句。


和此前的几本书不同,这一本,写我自己。


总有人对我好奇——职业心理咨询师、作家。


很矛盾的组合。


咨询师一切围绕来访者,会谨慎地怀揣自我——一个隐蔽的“小我”;作家则竭尽所能,最大程度地表达自我——一个空前的“大我”。但前者,在理论、技术、经验的表层之下,其实在用全部的自我支撑起一场灵魂对撞;而后者,写什么都是写自我,但必须依赖文字、技巧、风格构建出的时空容器。


“我”,绕不开的天问,矛盾统一。


这两个社会角色,于我最大的好处,是教会我面对关于自我的真相。



 

 

很多年前,好友利红介绍我结识了一个男孩,一次交谈令他对我十分“崇拜”。几个月后,我和两个朋友在商场买打折夏装,被他远远撞见。随后,他不无失望地跟利红念叨,我的朋友看上去竟然很平庸,更不用说,还一同淘便宜货。


他不接受的,是真实的我,他崇拜的,是他的想象。


很多年后,我面对的来访者,我的读者,我的徒弟,也不时产生类似错觉——“朱老师近乎完美”——这是我一位多年来访者的原话,我明白她的真诚,但这实在不是我。


而且,我从来不认为,我应该多么好。


我不需要那么好,我也不需要被所有人接受。


渴望被他人肯定,是因为自己无法接纳自己。


反过来,我热衷告诉别人,我不怎么样。

 

 



我是那个从小学弱,总是令家人失望的孩子;我表面开朗大方,为了掩饰内在的敏感犹疑;不堪回首的少年时期,我古怪乖戾;曾经心理异常的我,挣扎于强迫症和演讲恐惧;我无数次想否认和逃跑,只为不必面对丑陋的自我;在每一个“真实自我”的瞬间,我都充满了私心和杂念。


这么多年过去,我并没有变得完美,只是更明白哪里不完美。


现在的我,接纳了自己。


我爱过,也被爱过;我有平常人的七情六欲;我的朋友家人和我一样普通;我有时是个庸俗乃至粗俗的女人,何止爱讨便宜;我错过,还会继续错下去。


人性善恶交织,人生悲欣交集。


人类最好的进化,是自我接纳。


接纳黑暗。

 

 



回到心理咨询师这份职业,我想直率地说:为他人咨询,是不断受伤。


人性之恶,心理之幽深,命运之黯淡,有如来访者不断“加害”,如果我不够“黑暗”,就会被毁灭。


过于积极,过于正面,过于正确,非但不能抵御黑暗,还易被湮灭。


一脉相承,我的个人公众号叫“朱佳的假不正经”——不增加正能量,只减少负能量。


有一次,两个徒弟在工作微信群为一些观点起了争执,究其原因,都想维护我的“完美性”。为平息纷争,我发了一段话:“我认真地说,我比你们想象得恶得多。如果我有特别之处,不是因为够善,而是因为我对自己的人性之恶更为接受。”


接受恶,不是认同,是认识它、辨别它、觉察它、承认它。


然后约束它。

 



 

身为写作者,黑暗,本身就富有光彩。


萨克雷、德莱赛、巴尔扎克……所有的现实主义大师,都走在同一条路上,经由黑暗唤醒光明。我最欣赏的茨威格,最偏爱的阿加莎也不例外。血淋林的现实并不见得残忍,它只是客观存在,无明的偏狭,自缚的愚蠢,欺人的自欺,是你我这些凡人的主观。


文字,可以毫无障碍地跨越时光,透过我浑浊的瞳仁,发热的头脑,厘清缺憾,修复初心。


我写刻骨的暗恋、挣扎的青春、早逝的师长、老去的家人。


我写少年时的偶像华健,倏忽间,已是14年前的旧文。


我写亲爱的他和孩子,难得温暖的负累。


我开放我的不安和辛酸,供人围观。


因为终于,我可以承认自己的孱弱。


我写的,全是自己。


冷眼热血。

 



 

清明节,一家三口去苏州,深夜抵达郊外的酒店。


疲惫的我在前台办理入住,林恳爹却叫我和林恳:“快出来,给你们看个东西。”


半信半疑出了旋转门,沿着酒店走上二三十步,仰头望去,我忽然看见了北斗七星。


每一颗——每一颗,清清楚楚,缀在澄澈的夜的幕布上,像一把横亘东西的巨型方斗,斗柄的延长线上是明亮的北极星。


星空在目,清晰到触手可及,深邃到相隔光年,我不由战栗了——为那令我一如尘埃的苍穹、微不足道的时间。


林恳惊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北斗七星!”


我呢,我上一次看见它,是八岁,还是十岁?


夏夜,老家的天井,我躺在竹床上,黑白电视机里传来墨西哥苦情连续剧,夜风微凉,墨色的穹窿笼罩着我。

……


林恳爹说:“平时看不到吧,城市里都是光污染。”


又看了一会,该回去了——我知道,下一次见它不知何时何地。


恋恋不舍中,我继续仰着头,脚下慢慢挨近酒店大门,一步之间,北斗七星消失了——酒店大门处的灯光让夜空蒙上了一层雾状的昏黄。


我倒退了几步,北斗七星倏然而现。       


它从来,都在。


没有夜色,何来星光。

 

 


 

                                      2017年4月17日春夜





人生是一场意外

不增加正能量,只减少负能量


朱佳新作

《灵魂摆渡人》

心理咨询实录

文汇出版社出版

当当网心理类书籍

连续两月排名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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