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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市民居住板块今昔

 青岛田骏 2019-01-06
           


​       如果说说不同阶层城市居民的居住方位、尤其是大致描述一下这种居住生成与变迁,可以初步揭示这些居民的生存过程流动状况,有些像候鸟,也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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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城市是一张拼贴地图,他按照居民生产和生活方式的需要,勾画出居住区、商业区、文化教育区、工业区和其他一些具有分门别类、不同功能相对独立的区域。

但就居民居住区而言,因居民的经济能力、行业特点、受教育程度、生活习惯等不同,形成了就像数学上的“合并同类项”后的“集合体”,而这种集合体之间,既存在那种不够清晰的模糊边界,又有着边界间的互渗状态。而又因为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不断变迁,这些不同的集合体,有的变大了、有的则变小了;有的长期地固守着他的方位,有的又出于不断移动的状态;有的几个不同的集合体合并了,有的集合体则逐渐分裂了……。

                                                                   (一)

我在山东省青岛市居住40多年,如果以上世纪80年代中期本市出现的第一个“居民小区”以前为一个时间单元;而把此时间后为一个新的起点的话,就可以大致观察出以上描述的状况。

四十年多前的青岛市,城市居民大约100万左右,相当于现在的四分之一。其城市形态从南到北呈现出一个长长的三角形,其北部就像三角形的一个“锐角”,逐步向南增加着三角内的宽度,当延伸到西南角的团岛后,向东沿海一线形成三角形的底部,扩展到现在的八大关沿海一线。

在这块南北长15公里、东西不过10公里的轮廓内,沿前海一线的市南、紧挨市南以北的市北成为市民居住的主要区域,而当时的台东成为市民居住与轻工、化纤工业的混杂区。而当时的四方和沧口,是青岛主要纺织、化工和冶炼企业的所在地,所以当时的环境污染已经比较严重了。所以,居民对居住地的选择就自发地往南部的沿海一带靠拢,当时就有“宁住市南一间房,不住沧口套三房”的说法。

下面,我们把不断发展变化的市民居住状况作出一个静止的“横剖面”,看看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青岛市民居住的一些特点。当时可以大致上把居民居住区域划分为以下几个组成部分:

第一,棚户区:

以靠近栈桥的火车站、稍往北几华里的大窑沟以西,包括现在在的西镇、团岛、“西大森”、小港等居住区域,为城市贫民居住区。但是当时大部分人的身份也是一些集体企业的工人。这里的居民多是在解放前从青岛市周边农村来城市谋生的农民,因受文化教育的限制,又因缺少资金、技术大多成为没有固定工作、依靠临时短工、拉地派车或者捡垃圾的贫民,他们居住在低矮、破旧的房舍,有的就是用一些碎砖、瓦块、上面覆盖几张油毡纸的房顶建起的小房。其中还有不少在马路两边临时搭建的房子,其居住条件比起当时农村土坯房还要差一些。即使是这样,又因为房子的面积太小,一家五六口人挤在这样一到二间宿舍内,不得不靠打“吊铺”勉强地把不同性别的家庭成员隔开。在这些破烂不堪的“棚户区”内,居住的“阿Q”和“祥林嫂”们的后代们,他们本来是抱着远离贫穷来城市淘金的梦想,以期在这个岛城开发出一片改变生存困境的新天地。但是,如果是在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激烈生存竞争的丛林里,没有知识、缺乏智慧、尤其是没有谋生的一技之长,只能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即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汗流满面也难以糊口。贫穷,既是一个昏庸无能的政府洒向他们的灾难;也是因缺少意志和能力而对自己的无情惩罚,而更多的还是前者极大地束缚了他们创造生活的空间和窒息了他们进行自救的进取精神。

第二,“贵人区”。

 相对于以上城市贫民居住区,这片区域并不大,大致从当时的中山路以东、南至前海向东延伸到“八大关”一线。此区域分布着一些欧式为主体的建筑,党政干部多居住在以市政府办公楼为中心向周围辐射的几条主要街道,如观海路、观象山路、大学路和沂水路等区域。如果是按照现在居住标准,他们的居住条件也说不上特别好,不光没有相当近成套的生活设备(如单独使用的厨房、卫生间等),而且面积也算不上大,能够居住上70平米以上者就算得上大房子了。这里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主要是指当时山东海洋学院、医学院等几个知名大学的教授和相当于教授级的人员居住的房舍,主要集中在现今海洋大学周边,这些房舍的建筑格调大多为二至三层的欧洲“克罗齐”式建筑,木质地板、古香古色的门窗、红色木条镶嵌的墙壁,尤其是门上的那个黄颜色的铜质门把,像一位满脸皱纹、满头白发老人诉说着并不年轻的历史沧桑。在解放前这些欧式别墅大多是一家一户的起居室,从这些一栋楼房只有一出厨房和卫生间的设施来看,显然居住的主人是一些外国官员、商人和其他高级雇员使用。以后大多作为行政办公楼或一些领导的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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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产业工人居住区。

 此区域并不像前二者那样具备比较清晰一些的边界,当时,这些居住区分别分布在四方区、沧口区等工业区内,当然也有一些在小型企业无力为自己职工盖宿舍、而错落地分布在像团岛、西镇等城市贫民区域。而像一些大中型的国有企业(像国棉、钢厂等大型国有企业)在工厂周边建设一片职工宿舍,形成了职工居住的比较集中的区域。那时的这些宿舍称作“筒子楼”,既一间或者两间为一单元的家庭房舍,没有专用的厨房和卫生间,通常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间出1—2平米的厨房,整个楼层一至两个共用厕所。在那个平均主义分配的年代,房舍内部的样式高度“同质化”,除了睡觉的床和衣柜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消费的“奢侈品”了。虽然简陋一些,但比起上面说的那种“棚户”人家还是高出几个等级。在如此的居住环境中,本来属于家庭的私人生活空间,一切都是透明的,一是家庭内部的透明,这是指一家几口居住同一房舍内,几代人拥挤在如此狭小的起居空间,儿女甚至在黑夜能够听到父母的做爱声音;而家庭外部的透明,是由一些街道居委会的老太太,义务充当家庭因素的“宣传员”,他们经常打听每家每户的隐私,当做绯闻传播。在这种高度整合统一的公共空间,作为“单子”式的个人是不存在的,即使是家庭内部的私人空间也是经常被侵犯。但那时的人们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长期公共集体生活,人们习惯了生活中的群居生存方式,从近代太平天国时期男女居住的“男营”和“女营”,到“集体宿舍”,人们极大地淡化了个人隐私权利。

当时社会的分层简单,除了干部、职工、军人和以上说到的那些无固定工作的贫穷者外,就很难再找出其他的社会群体了。这也看出凡是一个被高度整合的社会,就像那种归纳或者抽象的逻辑过滤,多样化必然被删繁就简,或者被合并、或者被整饬。从整体格局看就是工农兵;从一个城市区域来看就是干部和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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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当时青岛城市中有几处“城中村”,像东部的亢家庄、错埠岭、小村庄、南部的浮山所、田家村、大小尧村和辛家庄等等。虽然这些村子靠近市区,但是,他们的民俗民风、生活方式与城市居民相差甚远,即使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他们仍然保留着浓浓的农村习俗,这里面的原因可能很多,但重要的是在当时他们主要是以种植业和渔业为生,一切生活方式一般是由生产劳动的形态所制约,农耕文明仍然是当时这些农民不能迈进城市现代化的主要因素。

当然,我在这里划分的居民居住板块也是“删繁就简”的原则,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青岛市出现了一些私营或者个体经济,他们大多数是从国有或者集体企业内部分化出来的职工和一些原来就没有正式工作的居民,其居住区域也比较零乱,不存在清晰固定的恒定化的区域,看似一个小问题,却是一个为以后市民居住发展多元化的先导,限于本文篇幅关系,这里就略去不论了。

从上世纪80年代的初、中期到现在近三十年了,在这不长的时间里,青岛市居民的居住板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相对固定的边界逐步有的位移了,有的相互交叉了,更多的是边界畛域不清或者消失了。这倒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大变化,下面我继续描述这种变化后的情形。

                                                              (二)

以下,我继续以静态描述的方式,大致上刻画当今青岛市城市居民居住的板块地图。从1985年开始,青岛市建设第一个城市居民小区,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说,青岛市城市居民小区的建立,是从城市建设乃至思想文化诸方面的一场革命性变化,他从一种宏观设计上,把居民集中到一块特定的区域,并且将学校、医院、商场和其他居民日常共用设施一相配套的形态集中到这块居住区域内,极大地改变了居民日常生活状态,并且,这种一家一户配有厨房、卫生间的房舍,个人隐私权力逐步受到保护,家庭内部和外部的干扰受到限制,可以说,这不但是居住板块第一次大规模的移动,而且继而带来的则是个人主体意识得到培育与强化,居住上的革命很可能是“个体本位”的先导。

   第一过去城市居民居住板块的逐步移动现象

相对于过去划分出的贫民、职工和干部等较为固定的区域,现在发生了较大的板块异动现象。这主要表现在,像当时的西镇、团岛和仲家洼等城市贫困棚户区,政府为了改善他们的居住条件,实行了就地改造和整体搬迁的“手术”。一是将像仲家洼等这些“城中村”整体搬迁到今天的浮山后六小区等几个小区;二是将团岛、辛家庄、浮山所等原来郊区的村庄就地改造,与城市居民一起住上高楼大厦。而这种移动还有一种现象,就是在这些新建小区内,有的是整体移动,就像上面讲到的仲家洼居民整体搬迁;而有的是部分移动,这种移动是以一个企业或者机关在小区建设几座楼房,而使原来的居住板块被逐步抽空了。当今,有一些工厂因经营不善停产后也搞起了房地产,将原来的职工居住区全部拆掉,在实行货币买房后,先是整体移动、后又分散到他处居住了。

第二,城市居民居住逐渐融合的现象

当今的房地产市场化的操作,是否能够住上小区内的商品房是以每个居民个体所掌握的货币量为前提的。如此与过去福利分房所不同的是,他不是以单位群体为单元的住房组合,而是以个人财富为基准的空间分布。过去一些贫穷的家庭因经商和其他原因的致富,住进小区的新房;而那些在原版块内、又无力买房的家庭,只能成为“坐地户”了。

这种不是以单位、也不是以职业为前提居住新房的“标准”、而是以市场价值、购买能力作为购买新房的“新政”,极大地打破了原来市民的居住格局,将钱多和钱少的家庭做出了清晰的区分,有钱的跳出原来的居住空间,住上新房;无钱或者钱少者继续留守在院来的居住板块内。这样,在这些新建的居民小区内,不但有原来的拆迁户,而且也有企业职工、甚至干部居住。金钱将不同身份、不同单位和职业者融合到一起,而这种融合过程也就使原来居住板块的消失。

第三,市民原居住板块的逐步消失

由于居住板块的移动和各种人等居住融合过程,原来的居住板块的界限消失了。西镇、团岛、小港一代的过去贫民区,盖起了20层以上的高层建筑,除了部分拆迁户外,大部分是市民货币购房;原先的仲家洼住户已不复存在,现今成为青岛市最大小区---浮山后小区居民的一部分;当今的浮山所紧靠市政府机关,原来的浮山村建起了高档的居民住宅,成为青岛商品房价位最高的一部分;再往东部的辛家庄前海一带成为市党政机关干部的住宅区;辛家庄的一至五小区,也分不清是穷人还是富人居住。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当过去的居住边界消失后,就永远地没有了边界,而是说,消失中的居住边界与新构建的边界同时进行着。

如果以当今居民持有的财富进行大体划分,所呈现的是“西穷东富”、“北穷南富”,以中山路以西,尽管西镇大部分进行了拆迁改造,但是,直到现在多为低收入家庭;又因青岛北部房价较为便宜,收入较低的居民多到李沧四方一带买房。如今,崂山区前海一线,从麦岛到石老人的别墅,多是经商的暴富者;从青岛大学沿海一线到市政府周边居住者多是政府机关的白领阶层;像东北部浮山后等几十个小区,大部分为企业蓝领或者外地人来青岛购房的群体;在四方、李沧和城阳一带,多是拆迁户与企业员工混合居住的地方等等。当然,这里面并不是整齐划一,而是各类不同社会成员共同居住的综合体。也有这类的特殊现象,有一些新建小区,如“静湖琅园”小区,这个位于浮山后的新建小区,外地居住人员购房者达50%左右。

这种城市居民居住的重新整合或者洗牌,源于市场经济对计划经济的逐步取代,它突出了金钱关系推动着城市居住板块的移动和边界的调整,他就像一个强有力的杠杆,或者说魔棒,勾画着青岛市城市建设的蓝图,又有力整合调节着居民对居住区域的选择。日益强大的、又令人崇拜的金钱力量,它以超乎寻常的魔力,否定着政府的行政强制、道德家喋喋不休的伦理言说和城市建设规划者们的宏伟设想,永远引领着市场奔波在废除城市旧板块和创建新版块的路途上,只要人类存在他就不会终结,并且永远地调整着城市板块的移动、整合、交叉消失和重建。下面,有必要对城市居住“板块”这个关键词以必要阐释。

                                                                (三)

“板块”,根据《现代和汉语规范词典》解释:构成事物整体的相对独立的各个组成部分。这是以系统论的观点从静态上对“板块”的一个基本描述。它既是属于整体、但又相对独立,当我们说他是整体时,就是说,他从属于整体,与整体不可分割;当我们说他相对独立时,他又同时存在两个方面的“独立”:一是相对于整体下的各部分而独立;二是相对于整体下各部分之间而独立。前一种独立构成了整体从来就不可能是同质的构成;后一种独立则表明部分与部分之间也不可能是同质的。这样我们就重视这样一个事实:由于多重的不同质现象存在,那么部分与部分的全部相加就不可能是整体的总和,也就是说,当其中的一个部分失去它的功能后,其他部分就有可能瘫痪,直至波及到整体功能。

如果我们悬置居民居住的局部,而是放大到一座城市的全部系统功能,你就会看到,正是一个个局部构成了人们正常生活的基础,缺少其中一处,整个系统可能全部瘫痪。

如果缺少了电力供应,整个城市的生产、居民生活就无从谈起;

如果缺少了商店、农贸市场,整个的日常生活、甚至油盐酱醋的供应就会中断;

如果现有的马路全部不能通车,整个城市运行也就瘫痪了。

如果整个城市的学校不能上课,那些其后果就会产生大量的文盲;

没有了医院,人类的寿命会极大大地缩短……..。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子系统失去功能,将意味着整个系统瘫痪。

看来,一个城市存在各个不同的板块,我们就不能试图消灭这些板块,而用“齐一化”或者同质化的板块取代,这样做很危险。

当然,“板块”并不是意味着在各个部分或者是“子系统”间形成恒定化的区隔,而是一个不断移动、板块间的融合、渗透、消失又重生的不断循环的过程。在这个生生不息的过程中,由于人们的需要不同、能力不同、智力和受教育的程度不同,在默认差异的前提下,建造不同面积、功能和特点的居住房屋。这不是制造一种新的不平等,因为,平等只是人格尊严和法律面前的平等,而在财产、能力和地位面前是不可能平等的。

任何人必须承认自己和其他人在各方面的差别,也只有承认了这种天然的差别,你才能自觉意识到你在主体间的正确定位。

如此,城市居民居住的板块就必然长期的存在,有钱的人购买高档的居民居住的各类“别墅”、“花园”;这就形成了所谓的“贵族居住板块”;

 公务人员拿着比工人高、富豪们低的工资,就居住100平米的高层,而不能试图通过贪污受贿而追求别墅;

职工收入不已,高一些的白领可能超过公职人员;而低一些的住上一处80—90平米也不孬;

收入低一些的,可申请经济适用房;再低一些的就只能申请廉租房了。

当今这些居住板块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贵族别墅的旁边可能居住着两手老茧的穷工人;而现在劲松一路上紧靠机关宿舍后面就是大片廉租房。

区分什么家庭居住的板块并不重要,相反当一个小区内居住着社会三教九流那种高度融合时、当社会不再从居住板块识别市民的身份时、当我们的书记和市长能够居住在普通的居民小区时,这时的社会才是一个归正的健康状态。

第一步,解决“家家有房”,这是安家乐业的前提;

第二步,实现居住从坏到好的阶梯性迈进,全面提升居民居住质量;

第三步,居住板块界限一再移动、并在移动中由清晰到模糊,当市长成为普通居民的邻居时……。

这时就不应有居住“板块”间的那种区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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