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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l Stem Cell访谈之岳锐 |通向PI之路——给下一代的建议

 生物_医药_科研 2019-01-06

实习编辑:宁/关越 译

责编丨迦溆


前言

追寻学术研究者职位之路荆棘满地,每位科学家都有其独特的科研历程。1906年的诺贝尔生理医学奖获得者Santiago Ramony Cajal曾经说过,“学者的一生除其创造的科学价值外,他们所传达给后代的精神是更难能可贵的,具有无可否认的社会价值。”为彻底贯彻这一思想,继2013年就一个成功的科研人员所需具备的美德和怎样预见未来的不确定性的系列访谈(下图)【1】Cell Stem Cell杂志于2018年又发起了第二个“致后辈”系列访谈。


在干细胞领域成果显著的38位科学家对一个成功的青年科学家所需具备品质和所需预见的各种研究环境的总结【1】图片引自:Borgelt, E. L., Dharamsi, S., & Scott, C. T. (2013). Dear student: stem cell scientists’ advice to the next generation. Cell Stem Cell, 12(6), 652-655.


与2018受邀采访的12名国际资深干细胞科学家不同,该杂志此次在全世界范围内遴选了6位建立实验室3年内的青年干细胞科学家参与访问,旨在通过分享他们在求学、求职和建立实验室之初的经历来对有意从事职业科学家道路的下一代学生和博士后进行指导。该系列专访共分6期于2019年刊登,同济大学岳锐教授的专访荣登首期。本次专访围绕9个方面展开,主要探讨了青年科学家成为PI(Principal Investigator)之前和之后的若干关键问题。


在这里,让我们先一起倾听来自中国的青年学者岳锐博士的声音。


岳锐:2005年获得浙江大学工学学士学位。2011年毕业于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导师为裴钢院士,并获得理学博士学位。2011年至2016年在美国德克萨斯大学西南医学研究中心Sean Morrison教授实验室从事博士后研究。2016年正式受聘于同济大学,成为一名博士生导师。


1. 可以聊一下您的科研历程和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吗?

岳:我在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取得博士学位,并在裴钢院士的指导下研究了G蛋白偶联受体信号通路在造血发育中的作用。我对造血系统非常感兴趣,因此在美国德克萨斯大学西南医学中心Sean Morrison博士课题组继续进行博士后研究,并获得Damon Runyon 奖学金。在我的博士后研究期间,我们发现表达瘦素受体(Leptin receptor,Lepr+)的血管周围的间充质细胞实际上是一种骨骼干细胞(Skeletal stem cells,SSCs),可维持骨髓中造血干细胞(Hematopoietic stem cell,HSC)的自我更新能力以及调控骨骼的发育和重塑。我们发现Lepr不仅是SSCs的标记分子,它还可通过感知系统代谢的变化进而平衡细胞分化。另外,我发现Lepr+细胞还可产生一组新的生长因子,如Osteolectin/Clec11a,调控成骨分化和骨生长。因此,我在上海同济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后,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研究SSC及其与HSC之间的相互作用(crosstalk)。从长远来看,我们希望可以更好地了解骨髓微环境,从而可将其在体外进行重塑以扩增造血干细胞,进而应用于临床。


2. 对那些期望成为一名PI的博士后,您可以给出一些建议吗?您认为他们应该怎样规划自身的研究、怎样分配时间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自身的学术竞争力?

岳:我认为那些想成为PI的博士后应该敢于做出一些改变。我经常对我的学生说,博士后阶段是你获得系统性培训的最后机会。一旦开始独立,你只能向同事学习,或者从资深PI那里获得零星的建议,但基本上只能依靠自己。作为新PI,为了解决各种难题,迅速建立自己的实验室,你必需在博士后期间努力学习更多的知识,并为此做好准备。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建议研究生在选择博士后实验室时至少做出一项改变:要么是选择用不同的模型生物、不同的组织或是不同的技术平台进行研究,要么到不同的国家进行研究。你做出的改变越多,学到的东西也就越多,当然你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大(例如博士后延期出站)。我在研究生阶段学习生物化学和细胞生物学,并使用斑马鱼和小鼠胚胎干细胞作为模型系统来研究造血发育。我认为这离临床应用有点远,因此我在博士后期间选择学习小鼠遗传学并研究HSC的骨髓微环境以填补这一差距。现在我也得到了回报,我可以在自己的实验室里进行生物化学、细胞生物学、斑马鱼和小鼠等方面的研究工作,这让我的实验室很有竞争力。我还建议博士后在他们进行研究时建立自己的学术“生态位”,它可以是一个独特的实验方法,也可以是源于博士后实验室主要研究领域的一个全新的方向。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这些原创性的东西都将给你带来更好的机会。因此,你最好选择这样一个方向,它能使你在发表高分论文以找到一份工作和开拓一个新方向以使你长期保持独特的竞争力之间维持良好的平衡关系。


3. 您可以给研究生或博士后提供一些较好的拓展学术交流的方法吗?

岳:对于研究生来说,我建议他们尽可能去参加学术报告会,并在讲座后进行提问。如果你提出很好的问题,你会更容易被记住,有时这也是认识报告人并找到潜在博士后职位的好机会。对于博士后来说,我认为可以去参加当地会议和国际会议,申请旅行经费,并尽可能做个简短的报告。与你所在领域的学术大牛和有潜力的新星交谈,给他们留下印象。在一些小型会议中,例如专题讨论会(Keystone meeting),当你与他们共进午餐或晚餐时,你有更多的机会与演讲者交流。申请研究生和博士后奖学金也是一个与人们交流的好机会。就个人而言,我在研究生阶段获得了著名的吴瑞奖学金,在博士后阶段获得了Damon Runyon的资助。他们真的为我提供了一个非常宝贵的机会,让我更好地了解同龄人的同时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吴瑞和Damon Runyon癌症研究基金会定期组织学术会议和研究论坛,方便我们彼此之间能够保持联系和合作,同时也与现在已是世界著名科学家的前辈们保持联系。我认为这不仅仅是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重要的是发展终身的友谊和伙伴关系。


4. 您认为在申请PI职位或成为PI时最大的误区是什么,您愿意向准PI们揭开这一面纱吗?

岳:我认为成为PI的最大误区是认为自己是一名博士后幸存者,终于可以开始坐在办公室里享受你的成功。 施一公教授是中国最成功的结构生物学家之一,他认为新晋PI应该像超级博士后一样工作!这意味着你需要继续在实验台上工作,并以与博士后时期相同的速度发表论文。与此同时,你需要承担申请基金、管理实验室、指导学生以及与科学界交流的责任。这真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如果新晋PI低估了这一挑战,很可能他们很快就退出了这个职业,无法成为终身PI。另一个常见的错误是新晋PI在其科研生涯的初期对他们的学生过于严厉或苛刻。建立完备的系统并启动研究是一项相当大的挑战,所以对你的博士后,特别是那些从零开始的研究生要更加耐心。永远不要指望他们像你一样知识渊博、富有生产力,给他们更多时间来适应新的研究环境。根据我的经验,鼓励永远比批评和抱怨更有效果。一旦第一篇论文开始发表,并且第一批学生接受过完备的培训,实验室将正式走上正轨并持续运行。


5. 年轻人应该具备哪些类型的教学或辅导经验,以使其能适应PI位置上的学术教学需求?年轻人应该如何指导他们的本科助理,以便将来在PI岗位上更好的指导学生?另外哪些教学对成为一名成功的PI至关重要?

岳:当我还是一名高年级研究生时,我曾指导过五名年轻的研究生。当我独自工作时,我有点散漫和优柔寡断。但当我指导学员时,这些从未发生过,因为我需要充当领导者和榜样。事实证明,作为一名团队的领导者,我的工作效率更高。在我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下一代的同时,我自身也受益匪浅。在指导他们的时候,我首先详细地解释实验原理,并逐步演示,然后看着学生自己进行操作,直至纠正所有错误。一旦我确定他们做得很好,我就会完全信任他们并让他们自行操作。最后一步是教他们如何分析数据并做出可发表的图表。当他们和我一起完成所有培训并参与过一次文章发表的过程之后,他们很乐意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当然,指导需要时间和精力,但我认为这是双赢的,终会得到回报。正是由于这种经历,我爱上了指导学生,并决心在未来成为一名PI。


6. 您认为最佳的实验室规模以及研究生和博士后的比例应该是怎样的?您是怎样招募新生的?

岳:实际上这取决于你在哪里建立实验室。在美国或欧洲,你可能会在一开始就聘请更多的博士后,因为他们比研究生们更有经验。然而,在中国,你可能更多地依赖研究生,因为现在仍旧有很多优质生源优先考虑去国外进行博士后训练。在任何一种情况下,我都会说不要过快地扩大实验室规模,这样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每个人和项目。否则,你可能会分心并且很快失去控制,甚至更糟糕的是,经费用完了。在招募新的研究生时,我认为必须与候选人面对面交谈。我通常会邀请他们参观我的实验室,并在我的办公室与他们交谈。我可以在30分钟的谈话后快速判断他们是否合格。对于博士后的招募,我认为需要进行一次学术报告,我强烈建议让申请者与实验室所有成员进行一对一的会谈,之后我希望他们给予我一些反馈意见。


7. 您曾在不同国家进行过研究工作,研究经验较为丰富。您从这些海外研究中学到了什么?对考虑出国深造的学生,您认为他们怎样才能更好的利用这些机会?

岳:我在中国拿到了博士学位,在美国进行博士后训练。我认为就科学训练方面而言,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我感受到了更大的文化挑战。我的英语很棒,但我有点害羞,因此跟我的导师和同事交流较少。我很快发现沟通的重要性,我强迫自己融入实验室文化,之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订阅了一些杂志,观看当地的电视节目,并参加派对以更好地融入美国文化,这样我就能理解那些笑话,并且在与陌生人交谈时感到轻松。这对我帮助很大,特别是在我回到中国之后,因为我可以与世界各地的科学家进行有效的沟通。因此,我最想告诉大家的是,海外训练不仅仅是发表更多的论文以保证找到一份工作,更是一个突破文化障碍并培养专业技能的绝佳机会,这些技能可能使你受益终身。


8. 作为一名新PI,您是否有一些新的合作?另外您对新PI该如何建立并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岳:是的,我已经开始一些合作项目,部分是跟我学校的同事,部分是与上海东方医院(同济大学附属医院)的临床医生,我现在也是该单位再生医学研究所的PI。 由于我们实验室刚刚起步,仅凭自身很难获得发表高分期刊所需要的全部数据,因此寻求合作是我们实验室现阶段的常规活动。 例如,虽然我擅长小鼠的SSC和HSC表型的功能分析,但我需要与生物信息学家、材料专家(Material experts)以及临床医生合作。 北京大学的汤富酬教授是单细胞测序的先驱之一,他告诉我建立和保持良好合作的关键是:“不要太在意名气,先把事情做好!

 

9. 作为一名新晋PI,您认为在这一时期应该如何建立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平衡?

岳:我前面提过,一个成功的新晋PI,要像超级博士后一样工作,因此我认为这一阶段应该更专注于建立一个高产的实验室而非个人生活。实际上,现阶段的我比博士后时期更努力。我常常回想起我研究生导师裴钢老师的话“努力不一定会获得成功,但是不努力一定与成功无缘”。当然,每周末我也会抽出至少一天的时间来陪伴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另外,我时常提醒自己锻炼身体,我也会在公务旅行期间抽出一些时间结交朋友,并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最后,我想说在训练阶段你可能会感到沮丧,但是一旦渡过这一时期成为一名真正的科学家,探索的自由以及发现的兴奋感将赋予你一个美好的人生!


岳锐博士简介(http://life./Data/View/1438)


Credit: Hawks Ting


2005年毕业于浙江大学竺可桢学院工科混合班,同年进入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裴钢院士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其间主要以斑马鱼和小鼠胚胎干细胞为模型,研究G蛋白偶联受体信号通路及其负调控蛋白Beta-arrestin在血液发育中的调控作用,相关结果分别于Development CellCell杂志上发表。他在博士期间曾荣获吴瑞奖学金、中国科学院院长特别奖以及中国科学院优秀博士论文奖等多项殊荣。


2011年至2016年在美国德克萨斯大学西南医学研究中心Sean Morrison教授实验室从事博士后研究,主要利用小鼠遗传学研究骨髓造血干细胞与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的调控机制与临床应用,相关研究结果在Cell Stem Cell Elife杂志上发表。期间曾荣获美国生命科学博士后最高荣誉之一Damon Runyon Fellowship(获此殊荣的青年科学家中有12位获得了诺贝尔奖),以及美国西南医学中心Dean’s Discretionary Award(优秀博士后荣誉)。


2016年正式受聘于同济大学,现任同济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特聘教授,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再生医学研究所研究员,上海市信号转导与疾病研究重点实验室研究员。现为2017年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干细胞及转化研究”青年项目首席科学家,国际干细胞协会(ISSCR)会员。


他的实验室目前主要聚焦在造血干细胞、间充质干细胞、骨髓微环境与再生医学这些领域的研究,主要研究方向为造血干细胞自我更新的细胞外调控机制、重塑骨髓微环境用于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骨髓间充质干细胞的自我更新与成骨分化调控以及骨质疏松与骨关节炎药物的研发与应用等。


参考文献

1. Borgelt, E. L., Dharamsi, S., & Scott, C. T. (2013). Dear student: stem cell scientists’ advice to the next generation. Cell Stem Cell, 12(6), 65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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