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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苦禅谈艺:画要好得习书法,增腕力,养气魄!

 情系书画 2019-01-08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总要有一些时间,要留给自己,

读读书,听听史,长长见识。


李苦禅谈艺录

 文/李苦禅


书童朗读,解放双眼

李苦禅谈艺录.mp3 来自书法临帖帮 25:55


李苦禅毕其一生从事传统文人写意画,受“禅宗”影响很大。平日教学多不备文字而靠口传心授(配合示范),每有所感则侃侃作即兴之论,亦颇为“写意”。



  • 沽名钓誉,巧伪而不择手段者,则人画俱卑劣。也有名人品题的,买主出过大价钱的,某些人就认为是好画,其实不然也。


  • 同行之间在艺术上要竞争。不竞争,没发展。但是别斗争,一斗争,心灵便易不善。


  • 武生好角一出场,往那儿一站,八面威风,满台都是他的戏!写意一笔下去,也应如此。


  • 先巧后拙谓之大拙,先拙后巧谓之大巧,大巧大拙相差无几,此中微差者便分清与浊耳!



  • 大画要痛快沉着,笔宜方圆并施,墨宜浑淳变化。要以谨严勇猛施笔墨,不可犹豫胆怯也。……大画要生动委婉,画致如小卷、册页然,不可太直板粗莽呈犷野也。


  • 学画之初要注意物性,画到一定高度就要灵活变通。比如,有一次白石老师画完白梅又配上一支焦墨大蝴蝶,很美!但白石老师料到会有人诘问,便题了这样一些字:“座有客问:‘梅花开时安有蝶乎?’余曰:‘君曾游罗敷山乎?’客曰:‘未也。’余曰:‘君勿问。”,这当然是虚构的问答,但很妙。我当时问:“老师,您去过罗敷山吧?”他笑不“我也没去过。”




  • 画画万万不可有科学挂图气。


  • 行笔不可剑拔弩张,要以意先笔,如同太极拳以意领力,柔中见刚。


  • 一临创作,处处讲求笔墨,反为工具机械拘束,不利创作。然则何以用笔墨?必也经常习书法—草、隶、篆书不论,临创作时应用之,不必胶柱鼓瑟、刻舟求剑。临创作要体物性、物情,如石想坚铿之性,土坡意松凝之质,坚亦用笔墨,柔亦使笔墨,要在尽情体会耳。如果只顾笔墨,万类相同,反阻碍创作,书呆子庸俗文人有此垢病也。



  • 古人、外国人的好东西都可以学,路子要宽,青藤、八大山人、石涛的要学,达·芬奇、罗丹的也要学。学人家的法子,画自己的思想稿子。我原先是画西画人体的,1923年改的国画。


  • 画思当如天岸马,画者当似人中龙。如此可不陷于庸俗。


  • 古人讲:“形而下者为器(即真),形而上者为道(即气韵)。”为艺术者,形而下者容易,形而上者难。中国写意艺术是形而上的艺术,在世界上属气势韵味最高的一种艺术。


  • 齐白石说,持笔无法,拿结实即可。运笔可以快一下子停,再按下子—走如风,立如钉,若太极拳—行云流水。



  • 我体会,用笔如同国术:走如风,站如钉,像太极拳一样的行云流水,重气韵。任何地方不要太露,太突出,要含蓄,云行泉流,不紧不慢。


  • 大幅不可任气,任气则智昏,顾不到整幅。


  • 笔墨皆用笔法出之,要以笔墨充实,不干复不可漶,大幅如小幅之全备。


  • 素不间断,临创作时便生逸气,而且从容多矣!素不间断,临创作便生奇笔,常在“想”字上下功夫,临创作便生奇境、奇意。



  • 每习画、造形之外,再及形外一切必要提高的条件,要随学随想,虚心参看别人创作作风,实意注意自然环境等等,方有变化进展。俗云:“七月八月出巧云”,藉此巧云形势可变化为奇峰,层峦叠嶂,气韵含浑,奇石怪木亦可变为动作之人形,大树身能变为怪石。或云言之太神秘乎?岂是神秘!如努力用功,孜孜不懈即能实现,要在神而求之。读古人或作家之画,除必得其气韵形势外,有机的得其纵为横用,横为纵用,虚变实,实变虚,变而用之。昔年我先作芭蕉叶一条(由上垂下),后则叶变为石。曾有人以芥子园人物之形变为古石及汉人物,初见者以为古雅厚朴,叹作者为不世之才!其实仅聪明善学而已。略举南阜老人制砚之法,以为解画法之肋。老人制砚先观石之纹理斑痕,而创治出山岳、水云、日月之形,奏刀粗卤该拙,于确当精微处下手,上承古制,下创新格。故其砚石,人多宝之。老人之画法亦多得此妙法,是以作品不类平常。八大山人等皆具此妙。


  • 八大山人的画简直是银灰色调子!



  • 艺术不能做成《二郎庙碑》文。此文大意:  “世人若要行善莫如修庙,修庙莫如修二郎庙。夫二郎者,老郎之子,大郎之弟而三郎之兄也。……修庙既成,世人皆云树在庙前,而余独云庙在树后焉。……此庙有门,推其门滋滋然,门内有鼓,叩其鼓咚咚然……”说了半天全是废话。还真有此文,我早年见过拓片。如此艺术我也是见过的。


  • 有的外国现代派大师被吹捧得神乎其神,画价抬得吓人。其实他并不成熟,还处在探索阶段,甚至不免有些胡来,叫老百姓百思不得其解。而中国大写意画无论怎么样变,皆未脱开正轨,群众能逐渐接受,观众越来越多。某些现代派大师并非人无能力,能力不小,头脑也好用,只是他处的地方文化历史短,因而修养条件有限,又受了市场搜奇斗胜之风的影响,况且.走财运就易脱离群众生活、脱离大自然,产生种种畸型心态,于是便出了种种离奇的作品,毕加索即这样的画家之一。对此切不可盲目崇拜。


  • 有名之士易妄自尊大,把劣作也拿出去当好的卖,把不通的话也写出去发表;无名之人则妄自菲薄,把自己的佳作当废纸丢了,“下笔万言,立马可待”的生花之颖也藏在了囊中,羞于面世。



  • 别看不起“土老乡”的作品;虎帽、猪鞋、小兜兜、悖悖……我看要让毕加索和马蒂斯见了准得叫好!


  • 古代艺术常常是跟着宗教一起过来的,不可统统斥之为迷信。虔诚之心令其严肃认真,毫不掉以轻心,而尽其所长,倾其心血,创作出了不朽的艺术品!直到今天,仍可感到他们的艺术灵光,令人钦佩不已!


  • 金钱的圈子里只产生值钱的艺术,信仰的圈子里却产生伟大的艺术。


  • 作画熟极而生,很老到。正如中国武术一样,练到高度,武的反而文爪你看“内家拳”的  “太极”、“形意”,看上去慢、静、无力,但很不得了,不信你碰他一下,让人家发出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 有人说,文人画家多爱喝酒,没酒出不来好画、好文章。我看这是很次要的。李白即使不喝酒也出好诗,平庸人不喝酒,头脑清楚还做不出来呢!要醉糊涂了,就什么也作不出来啦!学艺术要先在功夫上找。别尽学这个。


  • 无矛盾便无艺术性可言。戏剧如此,一出戏从头到尾没什么波澜起伏,台下早睡了。这种戏叫“温”或“瘟”。写字也讲“无往不复,无垂不缩”,纵笔也要有横劲。京戏的‘子午步”、“弓字步”都是矛盾。连伸个“兰花指”,念白  “你来看”,也是欲左先右,欲上先下地划空一圈才显得美,不然便发僵。大写意从章法到用笔都极讲矛盾。


  • 小画布局严谨二放成丈二匹也一样严谨。心中无数,仅想以大取胜,往往不是画画,是爬画—爬到哪,画到哪,爬满了算,退远一看:大花被面一幅!



  • 写意画是高度的艺术,需下很多功夫,没个好体魄难以完成。宋代王希孟画得那么好,可惜才活到十九岁!齐白石老师画到60岁还没达到他自己的要求。到70以后几经“变法”才达到了今天看到的伟大成就。故而悲鸿先生曾说:  “白石老人若六十而没,则淹没无闻矣!”因此要练身体,同时也是练意志。


  • 活得长,好!可有的人寿长,反而对艺术不好。陈某某老先生他40岁画得不错,一过60反而不行,全成倚老卖老了,人总得活到老学到老,齐老师老年还要“变法”。他的艺术越老越好!


  • 胆愈大心愈小,智愈圆而行愈方。诚哉是言!作画亦然,可三复是语。(题《柳塘苍鹭图》)


  • 画欲熟巧不易,欲生疏亦甚难。(题画)


  • 八大山人的墨,我过去都是一块一块分析的。在杭州时,和潘天寿先生一起,在纸上先点几笔,干后在灯或窗前逆光而照,看谁的墨用得如烟云状为佳。


  • 画画,开始要具体,到后来就应思想飞扬,不要太具体。



  • 你对它(指画中的花鸟鱼虫)热心,它对你也热心;你对它冷淡,画出来也自然无趣味。


  • 中国文明屹立于世者不胜枚举,仅文武之道可见一斑。中国是文极而武,武极而文。你看,作画作书本是斯文事,高者却不斯文。庄子笔下的画家“解衣盘礴”;至唐,张旭兴至时以头发代笔作狂草;张操“笔飞墨喷”,怀素则赞赏“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的气魄,皆文极而武之意也!再看武术,本当动则有声,闪转腾挪,练高子反倒文静之至,如太极、八卦、形意诸拳形似无力,摸鱼、转磨、站桩,倘应手对敌,被发出若干尺远,尚不知如何被推出的。再高二则全练修养功夫,淡泊无争,非特殊境遇逼之,如打擂、自卫,平日则了无武人神态。吾友意拳高手王萝斋先生即如是。此则武极而文之意也。


  • 中国文明最高者尚不在画。画之上有书法,书法之上有诗词,诗词之上有音乐,音乐之上有中国先圣的哲理,那是老庄、禅、《易》、儒。故倘欲画高,当有以上四重之修养才能高。了无中国文明自尊心者与此无缘,勿与论者!


  • 古来文人画发展到高度,必借禅学以充实其美学修养,愈简少则愈美,愈明显昭著、愈丰富则愈虚淡、含蓄。识前者易,识后者难,倘虚心潜悟亦不难。唯无知且有成见者,非但无缘识之,更因此道照见其无知而恼羞,遂加罪祖先,妄议禅、老,穿凿附会,曲解经文,攻其  (按:指文人画、禅宗画)含蓄为空泛,责其进取为没落,尤有佯作参禅而拆庙者,适授国内极左之机巧附庸、国外贬我者以口实,其伤我民族自尊之心,真若潜在之“尼古丁”也!



  • 中国文人画到八大山人,在笔墨的运用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诚如荆浩《笔法记》所云:“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隐迹立形,备仪不俗”。如此精华的笔墨,一点一画,旨在发掳心意,是其意匠J渗淡经营所得,决非言之无物或心欲泣,佯狂过市,其所为作,皆类醉后泼墨。凡此种种评论,大体由于对笔墨之道无切身体会。八大山人的画笔简意密,构图精审,足证其神思极清醒,态度极严肃,毫无沈拗处,故能达到剖裂玄微,匠心独运,观于象外,得之寰中的高远境界。


  • 对于狂肆其外,枯索其中的写意画家,八大山人的用笔更足为龟鉴。中国泼墨写意画的要则原来是绵里藏铣决不能以生硬霸悍为目标。


  • 八大山人的笔墨层次与变化形成了一种含蓄的节奏感—笔墨韵味。八大山人能臻此境,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在他的笔墨中早有了书法的风骨。


  • 八大山人的运墨笔法,或如高山坠石,或如零破架装,或沛若浓烟,或淡若云山,或率意点乱,或纵横涂抹,或轮辐排笔,由内及外,或先筋后墨,由外及里,其间,叶的俯仰反侧,诸叶之间的亲疏揖让,自可生诸笔端,一气呵成!



  • 八大山人的章法,大处纵横交错,大开大合,小处欲扬先抑,含而不露,张弛起伏,适可而止,绝不剑拔弩张。这样,自然在冲突中产生了和谐之感。


  • 八大山人的章法,字、画的黑白与印章搭配得当,一丝不荀,仿佛京戏的场面:一人出将,满台有戏;两人出场,顾盼生姿;众人武打,疏而不散。


  • 八大山人的取物造形,乃“意象”的典范。仅以点睛而论,为神之顾盼,或点在眼上部,或点在眼下部,或在前部,或在中上部,或合为一线者,并非如有人说的“白眼望青天”,造做出来的。他有一幅折枝小鸟,是点睛于眼下沿位的—望地。有趣的是题词:“怪鸟人独看”,好像有先见之明似的。


  • 造形精简得不能再简时,“剩下”的这些形象则应当是最具有概括性的精微形象。否则,概括岂不成了概念化—野而空的乏味形象了。


  • 画有精品,有神品。精品可以功力得之,神品则功力不逮者固必不可得,而功力既具者亦不可必得。会须意兴所至,信手挥洒,心纸无间,笔墨契合,才情风发,妙造自然。以观此帧,殆近软?(题《兰花蒲公英图》)



  • 象物无忘圆宽,圆则活,扁则板。有时皆不论,造极最为难。枝欲活而蟠转,干欲圆而被边。如蛇龙,如藤篆,不犯涩、不光圆。墨分五级,衔接混含。湿则油润,干则焕鲜。干则如湿方为正端。浓墨重染,经纬交参(按:即笔之方向纵横叠刷也)。人物要在利合解剖,进则微离,头大身宽(按:即变形美)。纹则铁线,终则简笔,兼混描线。有般人谓“野狐禅”,实则自名知浮浅,蕙有成见。细则是进度,粗则方发展。先粗而后细,文人墨消遣。先细而后粗,作家之规范。(《象物笔墨歌》之片段)


  • 写鹜鸟要壮大其形,刚健其羽翩,方显其凶猛。但画鹰鹤则表其捷锐可也。画鱼生动活泼最难,作者多写成呆板若死鱼者。而画鳃鱼尤为难耳。写竹下石宜瘦简,只以外廓便得势矣!松下石如虎蹲状,以重拙为宜。兰下石以减笔小形为合宜,以不掩兰之潇洒为得势也。甲寅冬月于郊甸。


  • 作画力去……庸俗粗野气,要在空虚,但忌在虚浮。笔墨虽重要,但不可泥守太过,过则板实矣!若活用之,当如天马行空,信飞行无阻矣!


  • 毕加索、马蒂斯、梵高,有追求亚洲(东方)艺术的要求。



  • 今后注意:每作要“整”,“整”即包括协调、气韵、多样统一等等。作者心意整且静,方可做到“整”字。此近老年之追求,专精致一也!癸丑夏六月九日偶悟之。


  • 作画立意后,务先求技巧(多种技巧),不可先追求味道。味道是在技巧中经常体会积进之结果。此节要切实注意。否则如人发育未成,却学老翁讴楼踉跄种种之老态,技巧尚未窥到,而欲使画法登峰造极,是冥妄之想。


  • 用墨要控制。一是泼墨,二是惜墨如金。一点之微,用墨如惜金;需要大量墨处,泼之犹为不足。此二者须坚决控制!


  • 因外光可以掩遮真实造型,破坏画面,有碍绘画艺术的发展,所以,欧洲著名画家追求到一定高度,也不要外光(明暗)。


  • 常写字,那么在作画时就可以不知不觉地用上。作画何以求书法?因为第一,画要雅,非雅即犷,雅为国画之要;第二,习书法,不仅可增强腕力,而且可使魄力雄浑,气势豪壮,一笔一画在不觉中尽可洗去凡俗犷野之气息,提高人之品质,令其高尚耳。此所谓陶冶性情,逸放胸襟者是也。



文章源自《中国书画》杂志

版权归原出版社、作者所有

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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