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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蝉鸣的早晨，我正在湖边欣赏“小荷才露尖尖角”，忽然收到友人手机发来三首《了了歌》。其一《终南知“了”》：“终南闻知了，漫山都说了。大事可化小，小事不了了。遇事不烦事，事事终有了。人生了未了，不了了也了。”其二《终南问“了”》：“了为红尘事，人人都有了。了了犹未了，未了当了了。当了不了了，不了也了了。了了不为了，为了了不了。”其三为《终南悟“了”》：“世间本无了，想了便有了。不了当懂了，懂了不图了。没完如没了，没了也是了。如若了不了，权当已了了。” 接连读了三遍，禁不住心灵的快意，便用手机回复曰：“知而问，问而悟，诗意通透明澈，诗境豁然开朗，如日光之穿凿碧海，如月辉之照耀花园，人生真相宛若图画之上。咦！唯有诗心不能逼真勾画，唯有诗才不能穿越幻象，唯有诗情不能拈花微笑。‘三了’诗人诗性深厚，诗情饱和，诗思独特，诗化人生阅历于胸，诗携人生觉悟如禅，诗如泉涌，化清流而为溪，积明潭而为镜，吟之味之，不叹而何？” 一通即兴感叹发出，数日仍觉意犹未尽。欲了不能了，脑海一闲下来便咀嚼再再，多少次都生出如莲的喜悦。友人是公务员，更是诗人，阅历人生半百年，一直未改诗家情怀。友人自注云：“四月二十八日登终南山南五台穿云、沐雨、看景、访绿、问禅……归来记趣。”我会心一笑，便自沉吟：趣是真趣，却与人生阅历关连化合，禅机伏焉。友人是走了终南捷径，诗性点拨了悟性，心灵化清流，清流随幽谷，这才有了“穿云、沐雨、看景、访绿、问禅”的机缘雅兴么？云亲峰峦，是缠绵来了；雨露禾苗，是滋润来了。诗人的情怀伴随诗人的觉悟一路行走，一路歌吟，一路赏心悦目。极目云卷云舒，放眼花开花落，诗禅一如，心无旁骛。自拈花而微笑，独吟诗而窃喜。山高不碍白云飞，白云亦不远红尘。禅悟《了了歌》，如此诞生了。 与其说《了了歌》是诗，毋宁说《了了歌》是画，是写意的晴空里一抹白云，是写真的碧水中鱼翔浅底。明白如画，却未必人人明白，诚如一叶知秋，未必人人知秋一样。天地轮回，过来人似乎都自视哲人。实际上呢？芸芸众生，几人知“了”？即使知“了”，几人能“了”？首先是不“了”，其次是难“了”，最后是悟“了”，结果是晚“了”。此是人生大无奈，也是人生无上的智慧所在。 《了了歌》是云豁中闪现的一镰月白，是草丛中掩映的一脉溪亮，是蜻蜓点绿水，是画笔勾娥眉，会意传神尽在“白话”一般的诗行里。月在云上，月知高低；溪通涧水，溪知深浅。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诗人是大阅历后，一转身大觉悟了。了了人生，人生了了。水中月是月么？镜中花是花乎？一掬水中月，半醒梦里人。 《了了歌》在“了”，亦不在“了”，仁智自见，贤愚自解，聪悟自通。横看成岭，侧看成峰，都眼见为实，都眼见的并非全部。你以为是“了”，我以为不是“了”；你以为已“了”，我以为还未“了”；你想着一了百了，难道“一了”真能“百了”？“了”是家常话，柴米油盐酱醋茶；“了”是一味禅，赤橙黄绿青蓝紫。诗人“了了”于胸，才有了《了了歌》脱口而出。然而，“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芳树孤独，春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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