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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仲伟
我爱读红楼梦，也爱家乡的钧瓷。看到某版本《红楼梦》中，有“鬼脸青的花瓮，注释中提到鬼脸青乃宋、元时钧窑所烧、窑变釉瓷器”一说，及网络中文章推断鬼脸青花瓮乃元青花之缸，心生好奇，查阅了一些资料，整理如下观点。 一、鬼脸青之色乃仿钧瓷之色，非宋元之钧瓷色。 1、在高代英主编、何新所辑注《钧瓷历史文献辑注》一书中，遍览历代典籍有关钧瓷及仿钧的文献，并无“鬼脸青”一说。 更为专业的《历代名瓷图谱》中，也无此一说。 刘子芬《竹园陶说˙四色辨》“至青色一种，常与蓝色混。钧窑元瓷之青皆近蓝色，明以后之青花，色本蓝，人亦呼为青料。唯葱翠、梅子青、豆青，乃为纯青耳。天色本蓝，有时为青；草色为青，可分碧、绿；淡蓝为青，深青为绿，浓绿及蓝色者，则为翠色”。文中既提到了青与蓝易混淆，也提到了独立之青色。 2、《红楼梦》一书所涉瓷器有“赝品瓷”与“真品瓷”。前者如探春房中“汝窑花囊”，后者像蘅芜院宝钗屋内“土定瓶”。妙玉用于贮雪水的“鬼脸青花瓮”也应是赝品瓷，理由是，在红楼梦中，器物与人物相符是其艺术的基本特点，书中随故事情节演变，自然而然展出的各种历史名瓷，都与场景人物所用相匹配，贾母之用瓷器，主子所用瓷器，下人所用瓷器皆不同，曹雪芹艺术化的天才令人佩服，任何一物一器，信手拈来，便化为一种神奇之力，是那么的贴切，引人入胜，充分表现了作者丰富的生活知识底蕴和艺术思想。 3、《红楼梦》中提到的瓷器大都是元、明朝时期的瓷器。元代后期，钧窑瓷器开始衰落的同时，江南地区模仿钧窑的瓷窑开始出现，明清两代仿钧之风日趋兴盛。高濂《雅赏斋遵生八笺》中有“近年新烧钧窑，皆以宜兴沙土为骨，釉水微似，制有佳者，但不耐用，具无足取”。妙玉虽贵，身份有别，何况贮水之花瓮，这里显然是作者艺术创作的需要， 二、“鬼脸青花瓮”非元青花大瓶。 有观点认为鬼脸青乃元青花，我不以为然。 1、现代科学认为，按照光谱的颜色顺序：赤橙黄绿青蓝紫，青应该是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一种颜色，即发蓝的绿色或发绿的蓝色。地域不同，颜色称为略有不同，元青花之青非鬼脸青之青也，元青花是蓝，而不是青。红楼梦的语言特点与中原地区语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可以认定，青就是青，在艺术创作需要的观点下，鬼脸青的花瓮也是有根据的青色器具。 2、明代的高濂对钧窑有评：“若均州窑，有朱砂红、葱翠青，俗謂鹦哥绿、茄皮紫。紅若胭脂，青若蔥翠，紫若墨黑。三者色純，无少变露者，为上品。猪肝色，火里红，青绿错杂，若垂涎色，皆上三色之烧不足者，非別有此色样。”此论述有其历史的局限性。在明清仿钧中出现青绿错杂，皆有可能。 3、花瓮乃贮水之器，仿钧之花瓮是可以有的。 民国时期人 荆子久《钧窑考证》中“钧窑制器，种类极多，予所见所知者，则有下列各器:尊、洗、盘、碗、盂、盒、花盆级盆奁、渣斗、杯、灯、壶、坐墩、砚。认定钧窑只有盆、洗、渣斗三种，遇有三种以外之器，纵令胎釉皆符，以不敢以钧窑视之，则大误矣”关于器型的论述是很客观的。 三、“鬼脸青”是古瓷中名贵之品，存疑。 百度百科称“鬼脸青”是古代瓷器中相当名贵不可多得的上品。我以为不妥。 许之衡《饮流斋说瓷》“古瓷尚青，凡绿也、蓝也，皆以青括之。故缥瓷入潘岳之赋，绿瓷纪邹阳之编。陆羽品茶，青碗为上。东坡吟诗，青碗浮香”。以青为贵罢了。 《红楼梦》中鬼脸青花瓮一说与小说场景相协调。妙玉所藏雪水，采自姑苏玄墓蟠香寺四周梅花上的雪花。清康熙年间《百城烟水》载：“去城（苏州城）七十里，汉有邓尉者隐此，又后晋青州刺史郁泰玄葬此，又名玄墓。”“山人以圃为业，尤多树梅。”康熙中，巡抚宋荦曾在其山崖上题镌“香雪海”三个大字，“其名遂著。” 妙玉乃玄门之人，非古不足以描绘人物性格，非青不足以显古瓷陶之贵。故曹雪芹巧用鬼脸青花瓮一词。 以上至观点，纯属个人之见，其对错，概不谈论。
2015年6月26日记于巢父邻书屋
后 记 2015年6月13日上午，周末闲逛禹州花市地摊古玩，一对青色瓮瓶映入眼帘，其色其形似曾相识，手机拍片发给朋友穆杉，忽然想起这可能就是我要找的那种鬼脸青花瓮吧。原来在看《红楼梦》时，见到有这种说法，原以为就是老家腌制黄菜的那种缸，曾利用闲暇到老家顺店北乡寻找那种大缸之青色，不得，渐渐忘却了。今天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喜。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查阅了一些资料，遂成此文。 近年来，钧瓷科技发展日盛，已经成为一种钧瓷文化，慢慢在向社会、政治经济浸润，作为当代人更要了解一点钧瓷知识，正如《古瓷汇考》作者陈浏认为“居瓷国而不通瓷学，使人嗤；生长于瓷国而不知其国之瓷之所以显名，则又耻”。 （仲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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