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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故郡（汉代称南昌为豫章，唐称洪州，宋称隆兴），洪都新府。星分翼轸（翻译：星的分野为翼轸。说明腾王阁所在地南昌的地理位置为南边楚地。以下展开知识摘自《汉书*地理志》：秦地分野为东井、舆鬼，自井十度至柳三度，谓之鹑首之次；魏地分野为觜觿、参；周地分野柳、七星、张，自柳三至张十二度，谓之鹑火之次；韩地分野角亢氐，赵地分野为昂、毕；燕地分野为尾、箕，自危四度至斗六度，谓之析木至次；齐地分野为虚、危；鲁地分野奎、娄；宋地分野为房，心；卫地分野为营室、东壁；楚地分野为翼、轸；吴地分野为斗；粤地分野为牵牛、婺女），地接衡庐（衡山和庐山）。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古楚地称谓，在南昌西边。似有贬义成分，诗经《小雅*采芑》中有“蠢尔荆蛮，大邦为仇”之语，是以为证。）而引瓯越（瓯越即汉东瓯，始见于《战国策*赵策》：“被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在南昌东边。另外，此处引，多解为相牵之意，然引有却之意，联系控字，引瓯越应是退却瓯越之觊觎之心之意，表明南昌战略位置之重要）。物华天宝（应指龙泉太阿两宝剑。此事见《晋书*张华传》：“（晋）初，吴之未灭也，斗牛之间常有紫气，道术者皆以吴方强盛，不可图也，惟华不以为然。及吴平后，紫气愈明。华闻豫章人雷焕妙达纬象，乃要焕宿，屏人曰：‘可共寻天文，知将来吉凶。’因登楼仰观，焕曰：‘仆察之久矣，惟斗牛之间颇有异气。’华曰：‘是何祥也？’焕曰：‘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耳。’华曰：‘君言得之。吾少时有相者言，吾年出六十，位登三事，当得宝剑佩之。斯言岂效与！’因问曰：‘在何郡？’焕曰：‘在豫章丰城。’华曰：‘欲屈君为宰，密共寻之，可乎？’焕许之。华大喜，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并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光芒艳发。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者精芒炫目。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留一自佩。或谓焕曰：‘得两送一，张公岂可欺乎？’焕曰：‘本朝将乱，张公当受其祸。此剑当系徐君墓树耳。灵异之物，终当化去，不永为人服也。’华得剑，宝爱之，常置坐侧。华以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报焕书曰：‘详观剑文，乃干将也，莫邪何复不至？虽然，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因以华阴土一斤致焕。焕更以拭剑，倍益精明。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子华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使人没水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没者惧而反。须臾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华叹曰：‘先君化去之言，张公终合之论，此其验乎！’），龙光（宝剑化双龙，紫气故言龙光）射牛斗（斗宿南斗和牛宿牵牛）之墟（墟，荒地，暗指吴国故城，斗牛之间是吴地分野）；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徐儒即徐穉，字孺子，豫章南昌人。当时高士。东汉名士陈蕃为豫章太守，不接宾客，惟徐穉来访时，才设一睡榻，徐穉去后又悬置起来。（事见《后汉书》卷五十三，《周黄徐姜申屠列传第四十三》））。雄州雾列，俊采(指人才)星驰。台隍（《说文》城池也，有水曰池，无水曰隍。）枕夷夏之交（还是指明南昌地理位置重要性），宾主尽东南之美（东南才俊之士毕至。）。都督阎公之雅望，棨（qǐ）戟（外有赤黑色缯作套的木戟，古代大官出行时用。这里代指仪仗。）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懿范为美好的道德风范），襜（chān）帷（车上的帷幕，这里代指车马。）暂驻。十旬休假（唐制，十日为一旬，遇旬日则官员休沐，称为“旬休”），胜友（犹良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腾蛟起凤：《西京杂记》：“董仲舒梦蛟龙入怀，乃作《春秋繁露》。”又：“扬雄著《太玄经》，梦吐凤凰集《玄》之上，顷而灭。”），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古今注》：“吴大皇帝（孙权）有宝剑六，二曰紫电。”《西京杂记》：“高祖（刘邦）斩白蛇剑，刃上常带霜雪。”），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王勃因杀死官奴曹达，连累了他的父亲王福畴，王福畴从雍州司功参军被贬为交趾县令，远谪到南荒之外。公元275年，王勃远赴交趾探望父亲，路过洪州，当时正是重阳节，南昌都督阎伯舆重建滕王阁，大摆宴席，邀请远近名士为滕王阁作序，王勃也是受邀宾客。）；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昂头的样子）骖騑（古代驾车的马若是三匹或四匹，就有骖、服之分。中间驾辕的马叫服，两旁的马叫骖。一说服左边的马叫骖，服右边的马叫“騑”。骖服和骖騑，又泛指拉车的马或车马。）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帝子、天人：都指滕王李元婴）。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广韵》开也。）绣（《说文》：五采备也。即装饰华丽。）闼（tà，门也。），俯雕甍（méng《说文》屋栋也。即屋脊。），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闾阎：里门，这里代指房屋。）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zhú《小尔雅·广器》船头谓之舳。另也说是船尾，《扬子*方言》船后曰舳。舳，制水也。即所谓的船尾把舵处。然考之上下，此处应为船头为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古大泽，即今鄱阳湖）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南岳衡山有七十二峰，第一峰就是坐落在衡阳的回雁峰。相传北雁南飞时，一般到这里就驻足停飞了。故衡阳又叫雁城。宋王安石有诗：“万里衡阳雁，寻常到此回。”意境相类。）。 遥襟甫（甫，通常作始解，然《尔雅*释诂》甫，大也。若作大解和下句遄（快速）相互对仗，似乎更佳。）畅，逸兴遄（chuán）飞。爽籁（爽，清也。籁，风激物之声也）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形容音响优美，能驻行云。《列子·汤问》：“薛谭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秦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睢园（睢园，汉梁孝王刘武营建的游赏廷宾之所，即梁园，又名兔园、修竹园。睢水两岸，竹林连绵十余里，各种花木应有尽有，飞禽走兽品类繁多，梁王经常在这里狞猎、宴饮，大会宾朋。天下的文人雅士如枚乘、严忌、司马相如等云集梁园，成了梁孝王的座上宾。然梁园虽好，又岂是久留之地？）绿竹，气凌彭泽（陶渊明曾官彭泽县令，世称陶彭泽）之樽；邺水（在邺下（今河北省临漳县）。邺下是曹魏兴起的地方。）朱华（指荷花，曹植《公宴诗》：“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光照临川（临川，即谢灵运。曾任临川内史，《宋书》本传称他“文章之美，江左莫逮”。）之笔。四美（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具，二难（指贤主嘉宾。因二者难以并得，故称）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世说新语·夙惠》：“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曰：‘日近。’元帝失色曰：‘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目吴会于云间（吴会：吴郡，治所在今江苏省苏州市。云间：江苏松江县（ 古华亭）的古称。《世说新语·排调》：荀鸣鹤，陆士龙二人未相识，俱会张茂先坐。张令共语，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语，陆举手曰：“云间陆士龙。”荀答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荀答曰：“本谓云龙骙骙，定是山鹿野麋；兽弱弩强，是以发迟。”张乃抚掌大笑）。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念思也）帝阍（此处指宫门，禁门）而不见，奉宣室（泛指帝王所居的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冯唐易老：《史记·冯唐列传》：“（冯）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七年，景帝立，以唐为楚相，免。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余，不能复为官。”），李广难封（李广，汉武帝时名将，多次与匈奴作战，军功卓著，却始终未获封爵）。屈贾谊于长沙（贾谊在汉文帝时被贬为长沙王太傅），非无圣主（指汉文帝）；窜梁鸿于海曲（梁鸿，东汉隐士，因东出关，过京师，作《五咦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顾览京师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得罪章帝，避居齐鲁、吴中），岂乏明时（指汉章帝时期）？所赖君子见机（《周易·系辞下》:“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达人知命（《易·系辞上》：“乐天知命，故不忧。”）。老当益壮（《后汉书·马援传》：“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吴隐之饮贪泉之水而其心不乱。事见《晋书*吴隐之传》），处涸辙以犹欢（庄子杂篇《外物》中有涸辙鲋鱼的故事，只是非犹欢，只是有远水难解近渴之叹。而《大宗师》中有泉涸，相濡以沫之语，似可作为人处困境，相互扶持的欢愉。不若相忘于江湖之语，与其说两忘而化其道，倒不如说是麦琪的礼物<The gift of Magi>，不如相忘，又何能相忘？王勃虽遭逢厄运，不免乎牢狱之灾，然千里探父，早晚侍奉，叨陪鲤对，可不就是困境犹有天伦之欢？）。北海虽赊（《类篇》一曰远也。），扶摇可接（《庄子*逍遥游》意）；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后汉书·冯异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东隅，日出处，表示早晨。桑榆，日落处，表示傍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孟尝字伯周，东汉会稽上虞人。曾任合浦太守，以廉洁奉公著称，后因病隐居。桓帝时，虽有人屡次荐举，终不见用。事见《后汉书·孟尝传》）；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晋书·阮籍传》：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可见名士外虽旷达，内实常怀济世之志，无奈终生括囊，一身才学弃之山林，能不悲乎。晋朝风流，实也不少死节之士。当时羊曼任达颓纵，然苏峻祸起，却不见苟且，国门赴义，何曾忧疑？倒是庙堂之上，尸素之徒，口吐莲花之辈，或屈膝或逃亡，以为舒卷自然，却从无蹇谔之节，少有临危赴难之风骨。）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据《汉书·终军传》，终军字子云，汉代济南人。武帝时出使南越，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时仅二十余岁。）；有怀投笔（用汉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事见《后汉书·班超传》），慕宗悫之长风（宗悫字元干，南朝宋南阳人，年少时向叔父自述志向，云“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事见《宋书·宗悫传》）。舍簪笏（簪笏：冠簪、手版。官吏用物，这里代指官职地位。）于百龄，奉晨昏（早晚问安之意《礼记*曲礼上》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比喻能光耀门庭的子侄。《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安）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此问句意思为：为什么人们总希望自己的子弟好？）诸人莫有言者。车骑（谢玄）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接孟氏之芳邻（据说孟轲的母亲为教育儿子而三迁择邻，最后定居于学宫附近。事见刘向《列女传·母仪篇》）。他日趋庭，叨陪鲤对（《论语·季氏》：“（孔子）尝独立，（孔）鲤趋而过庭。（子）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子）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鲤，孔鲤，孔子之子。）；今兹捧袂，喜托龙门（《后汉书·李膺传》：“膺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为登龙门。”文中以李膺比阎公，相赞之余，自也希望阎公能容接相荐，以期重登仕途，东山再起。）。杨意不逢（《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汉朝杨得意禀告汉武帝，说《大人赋》为司马相如所作，武帝召见相如，“天子大悦，飘飘有凌云之气”。若无杨得意，司马相如难登龙门。），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奏流水以何惭？（惟有善听方不愧对此天籁。）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此和“睢园绿竹”句）；兰亭（在今浙江省绍兴市附近。晋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上巳节，王羲之与群贤宴集于此，行修禊礼，祓除不祥。）已矣，梓泽（即晋石崇的金谷园）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钟嵘《诗品》：“陆（机）才如海，潘（岳）才如江。”)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写作背景： 公元675年（唐高宗上元二年）为庆祝滕王阁新修成，阎公于九月九日大会宾客，让其婿吴子章作序以彰其名，不料在假意谦让时，王勃却提笔就作。阎公初以“更衣”为名，愤然离席，专会人伺其下笔。初闻“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阎公觉得“亦是老生常谈”；接下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闻之，沉吟不言；及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乃大惊“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出立于勃侧而观，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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