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随笔:习诗断想(二)

 天涯种梦 2019-01-16
习诗断想(二)
杨通
 

    很惭愧,我从未认真地思考过诗歌应该“写什么”,或者应该“怎么写”。我认为,“写什么”与“怎么写”,都是诗歌自己“临时”决定的。往往一首诗歌写成后已经改变了初衷。在我的写作经验中,诗歌的“出现”具有随意性。诗歌不像小说,需要拟提纲,谋篇布局,设计人物关系,构思故事情节的发展;也不像散文,要事先定好叙述的事件、想好表达的主题。诗歌有时候的突发性是意想不到的,写了上句,并不知道下句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是下句却跟随着上句出现了。也就是说,一首诗歌在开始之后,往往并不一定知道其结果,只有当你完成时,才会惊奇地发现其结果原来就在这里等着。
 
    你的诗歌,是写的什么或是怎么写的,读者应该是知道的。如果你的诗歌需要解释读者才会明白,我以为你是失败的,至少,这首诗歌是失败的。
 
    诗歌写作不是一项按照图纸操作的技术活,不是靠技巧拼装弄出来的。诗歌就像大地上花草树木的种籽,在诗人心灵的土壤里,只要“季候”对了,就自然而然地生长出来了。
 
    对一首诗歌的解读,或怎么解读,那是解读者的事,与作者本人没有多大关系。当然,诗歌的“好”与“不好”是有标准的,首先要能感动自己,其次要能拔动读者心弦,在传播途中要能引起更多的“共鸣”。
 
    诗歌不是直白地说话、不是平庸地描摩。诗歌的表达往往是不具体的,就像大自然中随时序随光影变幻的物象,让观阅者有无尽的看法与无限的想象,所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就是这个理。人工雕刻的饰品,除了具体的精致,少了时空的“模糊”,让观阅者难以联及他物。在诗人的眼中,此物并非此物、彼物亦非彼物,所有的物象都是彼此游离的、错位的。物我无常,乃是诗人诗意栖居的委婉现实。
 
    诗歌是“抽象”艺术,是无尽的想象。写诗的人是会飞翔的人,自身带着穿越黑夜的光。诗歌是诗人飞翔的助燃器和助推器。诗歌与诗人互为彼岸、互为远方。
 
    诗歌的词、语、句,不应是“实实在在”的文字。太“实在”的人不适合写诗,诗歌写作是要有天份的,没有天份,想成为一个好诗人是困难的。勤能补拙,在这里没有多大的用处。
 
    我对诗歌“贵族化”的理解是,诗歌作为文学创作的一种形式,是高雅的,在文学的殿堂里,她是“贵族”。但作为诗人,他应该只是这座殿堂的建设者,与读者一样都是她的臣民。所以,我们在写诗的时候,就不应该距离读者太远,让读者够不着你的表达,够不着你的内心。如果我们写诗的人首先将自己定位于“贵族”,高高在上,那么读诗的人本来就对你不可企及,放弃你(放弃诗歌)是必然的。
 
    诗歌不一定是为了要表达某种你认为深刻的主题,而是要注重表达某种能够感动自己的情绪,而这种美好的情绪,又要靠能够感动他人的语言去呈现。所以说,一首诗歌的写作过程其实就是一场语言的革命,尽可能地完成不可能的词语组合(陌生化重构),也就是如何对诗歌语言作出创造性的贡献。“写诗是一种语言的探险”。
 
    谁也不能告诉谁诗歌应该怎么写。诗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表达对熟悉事物不同的认知和看法,他的语言是经过个体劳动后独特的呈现,他的思想不是“大千世界”的杂染,他传递给读者的情绪上的色彩应该是他用心过滤后的、脱颖于“万紫千红”的“个案”。一个好的诗人不仅是平庸词语的革命者,更是针对献媚于大众审美趋同的起义者。同样,一首好的诗歌,其意义也应是多元的,其意蕴也应是多维的,有令其读者警悟的生活箴言,有令其阅者深省的生命真谛,令其读后喜欢它的人眉飞色舞而心生愉悦,掩卷沉思而有大的收获,回味经久而难释其怀。
 
    奥登说“诗歌并未促使任何事情发生”;希尼说“诗歌不能阻止坦克的前进,不能导致现实的结果变化”。仔细想想,其实诗歌真的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日三餐碗里的一小撮盐巴,让我们的生活有那么一点儿味道罢了;充其量只是幽暗墙壁上打开的一扇小小窗户,让我们看见了一处别人难于看见的风景罢了。所以,诗歌只是诗人自己咀嚼生活的一点调味品,诗歌只是诗人自己洞察世界的一个取景框。
 
    虽然说,生命中诗歌并不是最重要的,但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诗歌,我们该怎么活?!所以,我太喜欢诗歌了,遇见诗歌,就像遇见爱情,总会砰然心动。诗歌是我的终极梦想。我愿意就这样一无是处地写一生的诗歌。
 
    2017-12-27,巴中逸鹤楼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