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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碗过年

 吴越尽说 2019-01-19

作者:周耗


      到了腊月里,天气显然变冷了。今年的冬天阴雨绵绵,气温倒不是很低,但创历史的连续雨天让人心情压抑,这种天气何时是个尽头?好在要过年了。过年,这两个普通的字总是令人心生暖意,也让我能够想起曾经的岁月。

      那时候的父亲,腰板挺拔、干活利索。他在镇上的厂里工作,是我们村里少有的工人,因为工种原因,每天下午两点多钟他就可以下班了。下班回家,他就变成农民,他的身影忙碌在田间地头。从工人切换成农民,父亲只在一刹间。

      有一天,母亲对父亲说,今年要添置新碗了。确实,我家碗橱里的碗已经很有些年份了,有些还是曾祖父那时留下来的,在时间的长河中,故人面容渐渐模糊,而那几只碗,虽然少了光泽,却依然为我们盛饭盛菜。其实,那时候每天吃饭也没有什么菜,咸菜、青菜是主角,鱼肉荤腥难得一见。几只大的称为“海碗”的就是盛粥的碗,这样的大碗粥父亲可以喝两大碗,我么,饭量略小,也可以喝一碗多。

      那些碗实在普通,称得上土气,虽然镶着蓝边,毕竟没有多少色泽,碗底几乎露出了瓷胎底色,碗沿上还有了豁口,母亲还是舍不得扔掉。有一次我到河里去洗碗时不小心打碎了两个,母亲看看只是碎成三片,就把碎碗收拾起来,等到下次补碗匠来到村里时让他补好。补碗真是一件精细活,补碗匠的金刚钻发挥了作用,要揽瓷器活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样精细的活居然被一位长相粗鄙、手指黑短的中年人完成。补好的碗虽然没有恢复如新,但至少还可以发挥盛菜盛饭的功能,可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那天下班,父亲买回了一叠碗,我数了一下是五个,用稻柴扎着的碗沉默不语,和碗一起买回的还有茨菰、油豆腐和几条小咸鱼。父亲露着难得的笑容,平时严肃的父亲这一回是开心的,我知道被生活压榨的父母亲每到年关总是忧心忡忡,而过年对我们小孩来说毕竟是一件大事,父母亲去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食材也算是对一年艰难生活的挥别。买回的碗照例要请补碗匠在碗底刻上父亲名字中的一个字,刻上这个字,这碗就是我家独有的,它也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力。

      现在,父亲去世已经四年了,他置下的几个碗还在老家的碗橱底层,虽不再使用了,但也没有扔掉,那是一份不动声色的记忆。

      马上要过年了,是得去买几个新碗,但面对网上琳琅满目的碗碟,我无从选择。

      吴江日报 2019-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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