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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三十年,青春再出发”系列第二季之十:琐忆

 程穆泽 2019-01-25

“芳华三十年,青春再出发”系列第二季之十:琐忆

龙城使君
2018-12-14 阅读831

琐 忆


许洁



许洁:来自苏南小城,毕业后长期在南京职业学校任教,南京市学科带头人,南京市优秀教育工作者。

八四年能考上大学的女生比较少,哪怕是中文系,全班48人也只有14位女生。所以大学期间,女生们还是能享受到足够的优待的。比如,女生宿舍楼就明显要比男生的亮堂多了。


一班的女生都来自外地,大多第一次离家求学,分住一南一北两间宿舍,513和516,两年一轮换。印象最深的是第一回在宿舍遇见邵天亭,她一身绿军装,还挎个小绿包,飒爽英姿,绝对是八十年代的时髦装扮,一笑俩酒窝,热情主动和舍友打招呼。个子最高的洪霞则是人如其名,颇有大侠风采。她最爱斜倚在上铺读金庸、梁羽生,读到沉迷时,手指含在嘴边痴笑不已。大眼睛、胖胖的陈敏,为了减肥,熄灯后必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因为床铺质量不好,常有咯吱咯吱的伴奏。来自沛县却江南味十足的马广荣,高年级时恋爱了,出门前会把小脸抹得白白亮亮的,一回宿舍,就开始织一件灰色大毛裤。只见她端坐床头,左手端着根大竹针,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线端,高高地绕过左手,收回手再端起另一根竹针,全神贯注,似乎要把所有的爱都编到毛裤中去……最后成型的毛裤,因第一次学做毛线,漏针太多,千疮百孔,但也足够让舍友们惊叹爱情之魔力:不会干活的小马,居然坚持完成了这样一件伟大的作品!

女生们大多是勤快和爱整洁的。趁着宿舍楼外墙粉刷的机会,513舍的许同学、邵同学还顺了两块长长的木板,细致地糊上白纸以后,靠里横架在铁架子床上当作书架,白棉纱蚊帐内的个人小空间顿时清晰和延展了开来。唯一曾随学管老师来查卫生的科任老师,王钟陵老师,就很是赞叹我们宿舍的整洁和条理。毕业前夕,这两块木板早早就被同楼层的陆学妹和宜兴老乡预订走了,想必之后一定是在中文系女生宿舍流转了很多年的。另一位到过我们宿舍的学科老师则是吴培华老师,那是新生入学不久,特地来宿舍看望新同学,和大家拉家常,还猜中了在场最小的是小马同学。


文科楼314大教室是我们上课最多的地方。女生们照例会踏着磨得发白的木地板提早走进教室,挤在长椅子的前三排。个别恋爱中的女生也会早早地给同班男友占个靠前的座位,方便听讲和记清楚能上下推动的大黑板上的板书。老师偶尔点名,那是必能查出班上迟到、翘课的男生的。

毕业留校初为人师的师范班班主任缪学为老师很有创新精神,班干部轮流制只是他的一个小创意。于是,大学四年,我们有了两任班干部。班长、支书们是要带着同学们干大事的。除了召集大家爬天平山、登盘门三景、春游光福香雪海,还坐过苏州南门的廉价夜航船穷游杭州,去过上海大观园,而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一次小群体的宝带桥赏月活动,后来有同学戏称之为《燃情宝带桥》。


记得那是大二上学期,临近中秋,班里几位活跃的男生早早动起了脑筋:要组织一次有想法、有特点、带劲儿的中秋节活动,并密谋准备趁机邀请几位女生加入!


在军师王斌牵头谋划之后,几位男生开始了各自的准备:何金华凭借个人魅力,向系里负责后勤的老王偷偷借了辆人力三轮车,又溜遍半个校园捡来枯树枝一堆,生怕不够,又与大个子缪建峰等一起钻进9号宿舍东南侧的一个木工车间顺了点废木料;崔继业则设法搞了一塑料桶酒精供引火用;陈德明、朱永龙等人采买了啤酒、月饼和苹果。他们几个那几天上课都没有心思了,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但又是一本正经、极为正式地邀请了许洁、马广荣和邵天亭等几位女同学晚上一起去宝带桥赏月,那诚恳的态度教人根本无法拒绝,加之宝带桥赏月这么浪漫而有情调的活动,女生们本来也是心向往之的,于是便爽快地应允了。傍晚时分,一行八九个人,崔继业骑了一辆绿颜色的邮电车,其余同学则全都上了三轮车,何同学、缪同学、王同学轮流骑,穿街走巷、吱吱呀呀地向东南方向的宝带桥进发了。

当天正巧是个星期天,宝带桥是人山人海,三轮车只能停在很远的地方。大家分别扛了、拎了、背了各种物资挤到了宝带桥上。4米左右的桥面并不宽阔,也没有护栏。在拥挤的人群里,小心踩着密密铺就的石块桥面,个矮的女生们几乎看不见桥的全身,也很难静赏“玉带卧水映碧莲”“五十三孔照影来”的美景。好不容易找出一块相对能安坐的地盘,男生们终于能卸下手上的重物,七手八脚,架起柴堆。女生们也都席地而围坐了。静坐下来,就着月色,边吃边聊,嘈杂中的“湖水美酒明月光”也自有情调。


秋风习习,凉意渐生,女生纷纷披上了薄薄的毛衣,细心的男同学看在眼里,有的就主动挪到了上风位置,为女生挡住微微秋风,有的则起身添柴火。见火势不旺,崔继业同学腾地一声从地上跃起,拎起酒精桶,迅速拧开盖子,对着火堆就浇了上去,只见“轰——”的一声,火苗飞速串起,霎时间,只见邵同学马海毛编织的毛衣上全是火!大家顿时慌乱起来……只听见对面的好多游客都在喊“快点让她在地上滚!”又有人在喊“快点把她推到河里!”几个男生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这时候,还是王斌和何金华沉着冷静,一边帮着扑火,一边让邵同学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就将身上的火扑灭了!一场惊吓过后,同学们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回想起来真是有些后怕。也正是这场意外,将这次赏月活动永久地刻在我们的记忆墙上,永生难忘!


惊悸之余已近夜半,起身回程,三轮链条又是状况不断,但男生们依然兴奋不已,借着少许的酒意,一路高歌《冬天里的一把火》,回校已是后半夜。

一班好学内敛,每年的专业排名一、二基本不落外班,还有中学就曾获得省三好的小吴健,伟林、王斌的书法功底更是羡煞众人。但相比二、三班,我们班的文娱人才实在不够出挑。特别是跳集体舞(廿四步)和后来越来越流行的交谊舞,我们一班就比不上二班有常林波、章宏等杰出人才了。因资源欠缺,班委们只得带头上阵,或生拉硬拽了几个好说话的上场。参与集体舞的组合,自是高矮胖瘦不等,动作不够协调者为多。何同学自嘲:农活干多了,跳的是踩脚舞!跳舞的有常艳,她和刘新生是班上两位新疆代培生。常艳大方爱笑,经常钻进外语系旁边的小楼,捣鼓扬琴和小鼓。每次暑假返校,都会不远千里带回甜甜的哈密瓜。尽管经车厢的闷热和座位底下的数日颠簸,少了许多水分,但那是同学们第一次尝到的哈密瓜。


记得班级组织参加系里的小品比赛,瑞娟同学脑子和身条一样灵敏,自编的小剧本好像叫《山那边》,配上她和瑜同学的大方表演,还真有点诗剧的韵味。另一个小品则是有情侣角色出场的小闹剧,记得有施道南等同学闪亮登场,但终因包袱设置和表演都放不开,反响平平。


靠着班干部的费心组织,参赛同学的一月之功和同学们使劲儿的捧场,本班在那次的小品比赛中,终于没被剃光头,得了三等奖。这样的局面,直到大三时晓宁从盐城师专插班入学进了我们班,我班在文娱乃至创作方面才有了根本的改变。她屡屡“出镜”,字正腔圆的朗诵加之收放自如的表演,一扫我们班文娱人才贫瘠的困境,那可真是为一班挣足了面子啊!

高年级时,第一任的班委,有的就去忙乎系学生会的事情了。许同学记得年少时第一次熬通宵,就是跟着热心系学生会工作的王斌、何金华他们几个,参与中文系成果展的准备。其他人是没日没夜地布展,她是人生第一次穿上白色的西服套裙担任展览解说员。熬到后半夜,气温就明显降了很多,走在回宿舍的大操场边的水泥路上,都会瑟瑟发抖。展览开展时,有摄像机镜头过来,没有见过大世面的许同学,还是吓得躲到边上去了。王同学和何同学忙乎学生会的事情确实很辛苦,但现在想来,那还是太值当了。他俩不仅假公济私买了个熬夜暖胃的电炉,一起开在材料发票里让陈益民主任签字报销了,更是顺带拐走了晓燕和亦斌两位暖心的学妹部下,温暖了一辈子!


大学时的我们也参加学科兴趣小组。董志翘老师是我们的古代汉语老师,一天课间召集我们几个开会,记得是有伟林兄的。每人领到了一叠活页小卡片,老师说是编写《汉书注释词典》,第一步是带着我们将汉书的所有注解分条,一一做成活页卡片。大家把任务领了回去,也花时间埋头做了一部分卡片。卡片分栏很窄,钢笔字要很端正地小小地写。这大概是大学时我们涉猎的第一次合作科研活动。虽然因年少静不下心来,最终不了了之,但是也让我们初尝了做学问的滋味,那是要扎扎实实、静心、坚持为之的。

现在有国家级普通话测试,八十年代的苏大中文系也是有普通话考试的,主考是我们的现代汉语语音老师马巧新。当时,家里极少有电视机,更不用说固定电话,入学前很多同学是从未说过普通话的。面对着满满一页的单音节、双音节语音练习,还有需抽考的朗读短文,还真是为难。记得女生中来自盐城的士妹、如东的美珠、常熟的丽娟等人练得很是认真,男生中的陈德明和朱永龙就没能一次考过,来自江阴的何同学最是老大难。我们在旁看着电台主持出身的马老师,又是指导又是示范,但何同学拐来拐去憋出来的依然是浓重的江阴普通话,看那样子恐怕到毕业都是过不了的!但乡音依旧的何同学最终还是顺利走上了讲台。据他现在坦白,第三次才终于过了关。那可着实是下了番苦功的:先是以苦情计,磨破嘴皮子搞定了马老师,特事特办,就准备一篇稿子;后是以苦心计,利用职权让部下亦斌妹子给读不准的字都注上了音;再是以苦口计,练了整整三个晚上,以至于高尔基的《海燕》片段到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最难对付的,要数四年级上学期应启后老师的《马列文论》了。平日里,班上听课认真、笔记齐全的同学为数不少且都很友善,所以大家的考试少有挂科。但应老师的课,不是记好、背好就能轻易过关的,学长学姐的告诫更让大家发怵。考试过后的那个寒假,很多同学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果不其然,那场考试好像仅给了一个九十分,大多是六七十分,就连一贯考高分的同学也有马失前蹄的。


文学课老师经常会搞点小花样,分组讨论、班级交流、分角色扮演片段,还关心我们的课外阅读。特地出面申请,将图书馆发了黄、磨了面的旧书,主要是中外文学名著,按班领回,算是中文系学生的福利。在一众男生的帮助下,分发给每个宿舍一大摞子,挤占了宿舍预制板壁橱的一格或堆在墙边的一角,期间还可以互换,颇有流动图书馆的时髦味儿。临近毕业,还让都收回去,这下就为难了,草草收拾,也只能收回更破旧的一半了。

大四下学期,同学们忙碌了起来。我们班大致分五个组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教育实习。有四组安排在市区的一中、十中等学校,另有吴昌龙、邢良洪、赵瑞娟、许洁、马广荣、姚美珠、王丽亚等和体育系共约15人在省昆山中学实习,王斌和何金华任正副组长。省昆中特地腾出两个大展览室,架上简易床铺安排大家住宿,大通间、大统铺。吃住在校,无需奔波,倒有了更多的时间讨论备课,也有了忙碌后的悠闲与朴实的高中生相处。犹记得第一次走上讲台的忐忑;第一次被来听课的宣树铮老师评课,上的是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威尼斯》。还和体育系男生合作,第一次当了班主任,大概因为篝火晚会影响了高二学生的晚自习,惹得班主任老师有些不快。


实习回校后,大家要边上课边写毕业论文,部分同学还需参与答辩。八八年,研究生招考得极少,但是已有一两成的有志青年,早一年就开始了日日晚归、秉烛夜读的备战。五六月间,系里开了次毕业生会,宣主任介绍的似乎是苏大的早期保研新政:按总成绩排名,且单科不得低于八十分,前5%免考专业课,只需通过本校的英语加试即可入读研究生。班上有三四人入围,最终,有准备的丁瑜同学凭借过硬的英语加试,成为了中文系早期保研的一员。


毕业聚餐安排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饭店礼堂,拿了最后一次奖学金的同学都还赞助了部分。嘈杂声中,有系主任热情洋溢的祝辞,有众多男同学高举酒杯的来回告别。虽是啤酒,连向来稳重行事的朝阳班长也已是微醺……


年少的我们,相遇苏大中文,相伴着走过四年的青葱岁月,细细碎碎,期间经历了人生很多的第一次。虽已一别三十载,钩沉中已模糊了细节,但由此细碎中结成的师生情、同学情,和个中浸润的八十年代苏大情怀,不言而自明;由此细碎中逐渐历练出的,面对人生更多考验的从容与不迫,不彰而自显。


后记


在前有老班长朝阳点名,晓宁助推,后有王斌、广荣、何金华、崔继业等热情助力下,编就《琐忆》。愿琐忆的涟漪能汇入芳华之碧波,一起温润我们的青春岁月,繁茂常青之树的一枝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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