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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是河北省唐山市玉田县药王庙村，是鲁迅先生笔下曾经描述的“玉菜”生产地。新站长网 故乡在我的记忆里是个美丽的小姑娘。春天，小树发芽，万物更新；夏天，绿油油一片，随手摘一个西红柿、一根黄瓜，满齿留香；秋天是一片金色的麦浪，风吹过来，一望无际；到了冬天，自然是白雪皑皑，我们一家人把白菜从地窖里拿出来，一颗颗择好，第二天早上母亲再拿去卖。 记忆中，最令人回味的是故乡的年味儿。 每年腊月二十三就进入过年的氛围了。白天是年前非常重要的一次集会，俗称“二十三小集”，镇上的人一家老小出动买年货，称两斤花生瓜子儿，包两斤果子（“糕点”的统称），提两斤水果糖，后边跟着一堆小孩，推推嚷嚷地馋得直流着口水。那时候，买年货是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年货就不叫过年，富余点的人家购置完年货可能还有点钱剩，普通人家买完年货基本上一年辛苦劳动下来的积蓄也花完了。
腊月二十三晚上则是传说中灶王爷上天的日子，那时候家家有佛龛，供奉着灶王爷，到了这天，奶奶会把一个苹果放到佛龛前，那个苹果一直要放到正月十五，水分干了，硬了，我再吃掉它。这并不是说这个苹果有了“神灵庇佑”，而是因为小时候水果是个稀罕物，平常吃不到。 进入二十三后，我就可以玩到小时候最爱的鞭炮了。那天，爷爷奶奶通常会给我和哥哥每人一块钱压岁钱，我们赶紧跑到城里买一挂鞭炮，拆下来，一个一个燃放。一挂鞭炮再“精打细算”也只能“抗”到腊月二十八，母亲瞧不了我们这可怜劲儿，贴完年画、春联和窗花，会再偷偷塞给我们一块钱，让我们哥俩再去买一挂鞭炮，这挂鞭炮就得一直燃放到元宵节。 到了年三十儿就能大块吃肉了，这也是件颇有幸福感的事。小时候的故乡贫穷，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置办一套新衣服，这套新衣服还只包括衣服和裤子，一穿上就舍不得脱下。肉也是只有过年才有得吃，母亲会炖一大锅肉，再切成小方块状，不放甜，也不放辣，再配上一碟火腿肠、花生米，一个凉拌猪肝，就是除夕盛宴了。虽说家里有肉了，但也不能一次性管够，除夕吃完一顿后，剩下的要用来待客。母亲把剩下的肉放在院子里，用盖扣上，到了正月里，有客人来拜年了，母亲就会切一块肉端出来，待客人走后，我和哥哥才能心满意足地享受剩下的那点肉。 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小孩子的乐趣就是“打灯笼”。每年那个时候，母亲会给我们每人用纸糊一个灯笼，里头放一根短蜡烛，用金属网罩着，我们提着灯笼在村里打转转，走家串户，至此，愉快而又充满留恋地结束过年时光。
第一次离开故乡是在1999 年，我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上西安交通大学。记得去上大学的那天，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30个小时，哈欠都没打一个，整个人完全是亢奋的。想起母亲曾经一本正经地告诉我“火车里坐的都是小矮人”，不禁哑然失笑。 时光过隙，白云苍狗，一转眼我已离开故乡20年。这些年里我辗转于国内外，最终定居湖南，却少有机会回到故乡。但好在我一直从事的是跟农业农村有关的研究，无论身处何方，我所做的工作都是为了让农村老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我相信有一天我的研究成果也能惠及故乡人民。 我曾无数次梦见故乡，梦见家里那座土坯房子，前边临河，后边有院儿，门前一条窄窄的泥巴路，一条小水渠从家中穿堂而过。一到夏天下起雷阵雨，雨水顺着水渠从后院流到前院，竟有一种流水淙淙的美感，雨后太阳露出脸来，空气特别清新。院子里有颗核桃树，夏天阴阴凉凉的，我们每年都要去树下打核桃。 几十年过去，小河没有了，泥巴路变成了柏油马路，土坯房子也成了楼房，但小时候的感觉再也回不去了——小时候一颗一颗燃放的鞭炮如今可以一挂挂放，小时候难以吃到的肉吃起来也不复当年的滋味。有时候我会静静躺在床上，细细回想故乡的样子，记忆是会慢慢褪色的，我害怕有一天会忘记故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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