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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昌于书画提倡清雅淡泊，他绘画专善山水，讲究笔情墨韵，画格清润明秀；书法则工楷、行、草书，笔致生秀，萧散简淡。他尤为讲究“笔精墨妙”，其书画作品，追求用笔清晰的“见笔”效果和微妙变化；用墨则以清雅通透的淡墨见长，墨韵华滋丰富，能经层层积染而达浑厚苍茫。对于走清淡之风的董其昌来说，在创作作品时对笔、墨、纸等工具的巧妙运用显得十分重要。现在我们来看他是如何选用这些书画工具的。 取笔 毛笔是中国传统书画创作最基础的工具，作者通常依据自己的习惯喜好选择适合的笔具。毛笔有硬毫，软毫和兼毫之分，常用的狼毫属于硬毫，笔毛坚硬钢劲，有弹性，适宜写草书和行书；常用的羊毫属于软毫，柔软易摄墨，适宜写正书，篆书和隶书。董其昌工楷、行、草书，其行、草书尤为令人称道，故其最常用的多是狼毫笔。但是也有用羊毫笔的，比如台北故宫藏《论书册》，不过似乎效果不太令人满意，其题为“以羊毛画笔作书，差如人意”。另外，其所用比较特殊的毛笔还有“朝鲜鼠须笔”，应当是朝鲜国制作的良笔。 1 狼毫笔与羊毫笔  明 董其昌 《论书册》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非本展） 狼毫笔是用黄鼠狼身上和尾巴上的毛制成的笔，弹性比兔毫笔稍软，比羊毫笔硬，属于硬毫笔。它的笔毫为棕色，笔性硬健，弹力强，蓄水少，画出的线条苍劲爽利。山水画中树木的立干、出枝、勾叶、点叶，山石的勾勒、皴擦、点擢，屋宇、人物、舟、桥、水波、瀑布等细线，都需靠弹性强的硬毫才能得以表现。 羊毫笔是用山羊毫制成，属于软毫笔。由于羊毫较细、较长，笔性软，蓄水性强，适宜于写大楷及擘窠大字，山水画的渲染多用它。米点山水与泼墨山水也常用羊毫，能收到笔酣墨饱、水墨淋漓的效果。 2 朝鲜鼠须笔  明 董其昌 《行书宋之问诗》卷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非本展） 鼠须笔据说是用老鼠的胡须做成，所以性能坚挺，也属硬毫笔。相传东晋王羲之就是用鼠须笔写《兰亭序》的。不过纯鼠须其实是无法制笔的。前人将从朝鲜引进的狼毫笔也称为“鼠须笔”，董其昌曾经用过朝鲜的狼毫笔，《画禅室随笔》中记载：“大令洛神赋真迹，元时犹在赵子昂家。今虽宋榻，不复见矣。今日写此四行，亦唐摹冷金旧迹。余见之檇李项氏遂师其意。试朝鲜鼠须笔。”另故宫博物院藏《行书宋之问诗》卷中自题：“辛亥寒食次日，秉烛试鼠须笔”。 选纸 纸张是书画的载体，纸张的质量越好，就越能体现丰富的墨迹层次和拥有更好的润墨效果。董其昌对纸张要求较高，非常喜欢用砑制坚实、细腻光洁的镜面笺。其曾经获赠韩世能出使朝鲜得到的高丽纸，而克利夫兰美术馆藏董其昌仿黄公望《江山秋霁图》卷就是画于朝鲜国王的贡品账单纸上。还有，其名作《关山雪霁图》据安岐《墨缘汇观》记，就是“白镜面笺本，高四寸，长四尺一寸五分，小袖卷。”董其昌常用的纸张还有多种藏经纸，这种砑光的写经纸系用黄檗汁染色防蠹，尺幅一般较小，比如本展《临宋四家书》卷纸背即印刷有佛经。其传世还有大量使用泥金纸、洒金纸的作品。 1 高丽纸与镜面笺  明 董其昌 《行书论书卷》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高丽纸，又称高丽贡纸，产于朝鲜半岛，高丽为其古称，故名。其是以楮皮为原料、运用传统手工方式而制成的传统纸张，亦称“楮纸”。由于它的制作需要上百道工序，因此又称之为“百纸”。质地坚韧 、光洁，受墨微渗有韵，宜书宜画，且有镜面及发笺等多类品种。自唐朝起由朝鲜输入，享誉“天下第一” ，宋称“鸡林纸”。宋陈槱《负暄野录》记载：“高丽纸以棉，茧造成，色白如绫，坚韧如帛，用以书写，发墨可爱。此中国所无，亦奇品也。”明朝时期，高丽纸已经高度成熟，纸张厚实、坚韧、洁白，且耐久性强，作品更易保存。故宫博物院藏董其昌《行书论书卷》自跋中提到：“辛卯（1591）余以送馆师田公之柩请告还，时韩馆师曾使朝鲜，有高丽黄笺一番赠余行……”此卷即是使用已装潢过的高丽黄笺写成。     <<左右滑动查看全部>> 明 董其昌 《关山雪霁图》卷 故宫博物院藏 镜面笺是纸面光滑晶润如镜的优质纸，为高丽笺的一种，较早见于明初，作书画装裱之用。据信16世纪中叶之后，始用于书画。明人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六《高丽贡纸》写道：“今中外所用纸，推高丽贡笺第一。厚逾五铢钱，白如截肪切玉。每番揭之为两，俱可供用，以此又名镜面笺。毫颖所至，锋不留行，真可贵尚。独稍不宜于画，而董玄宰酷爱之，盖用黄子久泼墨居多，不甚渲染故也。” 本展《关山雪霁图》卷、《楷书阴符经府君碑》卷等皆为镜面笺作。 2 藏经纸  明 董其昌 《行书临东坡尺牍》册 上海博物馆藏，“金粟山藏经纸”印 藏经纸乃佛寺用以书写或印制佛经者，又名金粟笺，有黄白两种。其颜色黄褐，犹如茶色，略有棉性，质地厚硬，不透明。唐人所写佛经、道经，和宋、元、明刻印的释道藏经多用这种纸。其系经楮树皮加工而成，专供寺院写经之用。其内外加蜡加砑使之硬，黄药濡染而发黄，兼因纸厚重，纹理粗，精细莹滑，久存不朽，甚为名贵。其内外加腊砑光工艺与仅加腊使纸坚挺平滑、透明美观之法不同。故其不但书写效果尤佳，而且历经千年沧桑，纸面仍然黄艳硬韧，墨色如初，黝泽似漆。 3 泥金、洒金  明 董其昌 《秋山积翠图扇》页 上海博物馆藏   <<左右滑动查看>> 明 董其昌 《行书李供奉赠怀素草书歌》卷 上海博物馆藏，洒金笺纸 泥金的制造，是从金箔做起的，把黄金打成金箔，制造泥金的金箔必须打得枯彻，要薄要烂，制造出来的泥金才能细腻。然后，将金箔或金粉和胶成泥状，故名“泥金”。再用它涂饰在白纸上，成泥金纸面。而洒金和泥金的区别仅是工艺上的不同。它是先在扇面上施胶，然后将金箔以小片密集状洒上扇面，成雨夹雪洒金面，通称“销金”“屑金”或“雨金”，也有称“洒金”。 用墨 墨是书画最原始的材料，墨的选择对书画，尤其是书法创作有很大影响。 它有墨锭和墨汁的形态区分，也有松烟墨，油烟墨，油松墨，五彩墨等原料之分。墨的质量也有优劣之分，好的墨要求质细、胶轻、色黑、声清。墨中以徽墨（产于安徽徽州地区）最著名。董其昌曾为万历间制墨名家程君房试墨并作《程氏墨苑序》，还有作品题有“试新都汪氏墨”，以及“磨高丽墨”，可知其所用墨也属名品。 1 程氏墨 明代，徽墨的制作进入了盛世阶段，产量激增，制墨技艺也不断进步，墨锭的图案绘刻和漆匣的装潢制作，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万历年间，我国古徽州有一位制墨名家叫程大约，别字君房，他是明代徽墨四大家之一。他既好蓄墨，又精墨法，并有墨坊“还朴斋”贩制其墨。其墨墨质精良、质地细腻，而且形式和装饰美观。程君房将自家生产的墨赠予董其昌并邀请他为自己所编撰的书《程氏墨苑》作序，董其昌欣然答应并对其墨赞叹不已道：“百年之后，无君房而有君房之墨。千年之后，无君房之墨而有君房之名。” 2 汪氏墨 汪氏墨在徽州制墨业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到清初时制墨名家有汪希古、汪近圣、汪节庵等人，他们虽非一家，不过所制之墨世人多皆称汪氏墨。康熙五十三年（1714）汪希古恭摹“御制耕织图诗文墨”，均以康熙御制诗文为蓝本，分别摹勒于墨品，为四十七锭集锦墨形式。此后，至光绪年间，各朝均以御制耕织图诗墨进贡内廷，成为重要的贡墨形式。如汪节庵也有御制耕织图诗墨传世。汪近圣后代沿袭制墨，将汪氏墨品集成《鉴古斋墨薮》。汪氏墨雕镂之工，装饰之巧，无不备美，其墨肌理细腻、烟细胶清、色泽浓黑、犀纹细密且古香喜人，因而颇受欢迎，亦为墨中名品。 3 高丽墨 <<左右滑动查看>> 明 董其昌 《行草书罗汉赞等》卷局部 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高丽墨产自于朝鲜半岛，亦称为高丽贡墨，在唐时以麋鹿胶加松烟制出的高丽良墨即为贡品。宋人颇喜用高丽墨。苏轼在《书别造高丽墨》一文中记载：“余得高丽墨，碎之，杂以潘谷墨，以清悟和墨法剂之为握子，殊可用。”宋诗人韩驹《谢钱珣仲惠高丽墨》亦写“王卿赠我三韩纸，白若截肪光照几。钱侯继赠朝鲜墨，黑如点漆光浮水”等句，可见高丽墨之受欢迎。董其昌也使用过高丽墨，其《行草书罗汉赞等》卷后记中记载了此卷的书写原由，“癸卯三月，在苏州之云隐山房，雨窗无事，范而孚、王伯明、赵满生同过访，试虎丘茶，磨高丽墨，并试笔乱书，都无伦次。” 参考文献： （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26《高丽贡纸》，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 （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印晓峰点校，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 彭德：《笔、墨、纸、砚》，《西北美术》2000年第1期。 刘强：《宋时高丽扇、纸、墨输入中国考》，《中国典籍与文化》2000年第2期。 刘仁庆：《关于高丽纸的“奇闻”及评论》，《纸和造纸》第29卷第9期，2010年9月。 刘仁庆：《论金粟山藏经纸——古纸研究之十二》，《纸和造纸》第30卷第9期，2011年9月。 朱友舟：《<兰亭序>与鼠须笔考辨》，《荣宝斋》2012年第8期。 郑泳：《浅谈古籍中常见的加工纸种类》，《2014年学术年会暨著名图书馆学家--金云铭先生诞辰110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福建省科学技术协会、福建省图书馆学会、福建省图书馆学会，2014年。 何新华：《浅谈清代宫廷高丽纸》，《沈阳故宫博物院院刊》第14辑，2014年。 赵丽红：《清代宫廷文房用具述要之清代宫廷御用墨》，《书画世界》2017年第4期。 韩戾军：《书法创作中笔墨纸砚的作用》，《书法》2017年第10期。 薛雯、钱星：《简析笔、墨、纸三者的历史流变及艺术传播——以中国传统水墨画为例》，《艺术研究》2018年第2期。 姜勇：《金粟山藏经纸流失考》，《中国书法》2018年第20期。 —版权声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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