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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美术报》第137期 美术新闻

留学（包括游学）是19世纪末20世纪上半叶兴起的中国历史——尤其是文化史中最富时代特征的现象之一。中国近代的留学运动始于1870年左右，此后，从晚清、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其间公派、自费出国的留学生人数众多，他们在政治、经济、军事、思想、文化、艺术等各个领域研习精进，归国后在各自领域贡献了巨大力量，作出卓越贡献，很多人成为各自领域的先驱者和奠基人。

具体到美术领域，20世纪上半叶的留学生主要集中去往四个地域：欧洲、日本、东南亚、美国。留学欧洲主要又集中在法国。

法国自17世纪之后，逐渐取代意大利成为了世界艺术中心，一直保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留学生赴法学习艺术的时间集中在20世纪20—30年代。此时的法国艺术界，传统的学院派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写实主义虽然不再一统天下，但还具有非常强大的社会号召力；而与之相对立的印象派、新印象派、后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等，已经在艺术界被广泛认可，追随者众多；正在发生的达达、巴黎画派、超现实主义等艺术流派，正以其叛逆传统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法国艺术界面临的传统与现代、本民族与殖民地异域文化之间的关系，与前往留学的中国学生在自己国家遭遇的文化境遇有相同之处。当时的中国社会正面临着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型，文化上正面临着古今与东西之间关系的大变动。

留法艺术家大多数选择在法国巴黎高等美术学校学习，并且以油画（西画、西洋画）、素描和雕塑为主要研究科目。在这所法国最高的艺术学府，留法艺术家们既接受了西方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写实主义美术，也带回了西方现代主义诸流派，成为20世纪上半叶美术家中最活跃的群体之一，为20世纪中国美术带来了中国传统书画系统之外的油画、雕塑、素描、色粉、水彩等新的艺术种类，以及新的美术观念、美术思潮、美术样式、审美趣味，甚至与之相关的新的生活方式，从而成为活跃在中国20世纪上半叶的重要群体之一，奠基、开拓、改变、丰富了20世纪上半叶中国美术的发展。

林风眠 宝莲灯 纸本设色 70cm×68cm

吴大羽 彩韵 布面油彩 53cm×38cm

在20世纪上半叶中国美术转型的历史节点上，留法艺术家们选择了中国美术由传统走向现代的发展之路，从而成为20世纪中国美术现代性文化诉求的先驱者和践行者，成为中国美术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奠基者、开拓者。无论是那些倾向于西方学院派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写实主义的现代性诉求之路探索的先驱们，还是那些接近西方现代主义诸流派的现代性诉求之路的前行者们，都殊途同归，共同推动了20世纪中国美术基本面貌的形成与发展。

以上学术思考构成“先驱之路——留法艺术家与中国现代美术（1911—1949）展”的核心部分，展览集中展示从近50家公私机构、家属、藏家借来的近50位留法艺术家的230多件作品，可谓名作云集之展。展出的艺术家先驱主要包括（按出生年代排序）吴法鼎、王如玖、颜文樑、江小鹣/江新、潘玉良、李超士、徐悲鸿、刘海粟、曾一橹、王子云、郭应麟、方君璧、韩乐然、张弦、常玉、李金发、林风眠、滑田友、黄觉寺、司徒乔、谢投八、吴大羽、周碧初、刘开渠、常书鸿、吕斯百、唐一禾、庞薰琹、秦宣夫、雷圭元、唐蕴玉、黄显之、王临乙、吴作人、曾竹韶、胡善馀、李瑞年、萧淑芳、董希文、吴冠中、赵无极、刘自鸣、吕霞光，以及他们在法国学习期间接触到的法国的老师们：儒勒·勒内弗、让·德布罗斯、吕多维克·拿破仑·勒毕克、费尔南德·柯罗蒙、阿道夫·拉利、保罗·阿尔伯特·贝纳尔、帕斯卡·达仰-布弗莱、弗朗索瓦·弗拉孟、埃米尔·奥东·弗里茨、安德烈·洛特、让·苏弗尔皮、安德烈·克罗多、莫里斯·埃林格、安德烈·迈尔、乔治·罗纳等。

厐薰琹 大地之子 纸本水彩 45×37.2cm 1934年

刘海粟 雪霁(卢森堡）布面油彩 72×60cm 1931年

潘玉良 窗前自画像 布面油彩 73×59cm 1945年

为丰富展览的学术内涵，还邀请了4位专题策展人，有针对性地对留法期间留法艺术家的学术活动进行了3个专题的深入研究和展示，分别是：菲利普·杰奎琳策划的“饮水思源：留法艺术家的法国老师们” ，集中展示留法艺术家的15位法国老师的作品及师生之间的风格传承研究；董松策划的“他乡之乡：中国留法艺术学会”，集中展示留学法国的艺术家们创建的众多社团中延续时间最长、参与人数最多的社团“中国留法艺术学会”的文献，这一领域倾注董松15年学术研究心血，首次公开全面展示；刘礼宾策划的“他山之石：留法艺术家与中国现代雕塑”重点展示留学法国研习雕塑的艺术家的创作、文献，尤其是民国时期的多个城市的大型公共建筑的图像采集与展示，以此探讨留法雕塑家与中国现代雕塑之路的发展。

此展可以说是多件只在传说中的艺术珍品首次“现身”，多位被历史尘埃淹没的艺术大师“重现”，多个艺术社团面貌的“大集结”，希望通过一个深度的学术展览使公众了解一段历史，了解一部生动的20世纪中国美术现代性诉求之路的发展历程。希望此展掀起20世纪早期中国美术研究新的高峰，形成新的思考点，产生新的问题群，增加书写新的艺术史的可能性。

（本文作者系“先驱之路——留法艺术家与中国现代美术（1911—1949）展”策展人 ，中央美院美术馆理论出版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