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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忆丨老裁缝回忆Jacques Fath 的往事与技术 来源 | 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织言片语（zhiyanpianyu2018） 作者丨Suzanne Pierrette Stern 编译丨jillhear 1947年秋，19岁的我得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巴黎Jacques Fath 时装屋作裁缝。那些年月留给我的记忆，既不是那些名贵服饰带给我的向往与激动，也不是每天看到富豪与名人踏破门槛，而是我能够从最底层做起，直到参与到核心工作的过程，这是最令我兴奋的。我好朋友的姨妈Charvet 夫人，她当时是Jacques Fath 时装屋级别最高的雇员，她对我说：“我知道你会做得很棒。到我们这儿来吧，我可以雇佣你。”于是我就去了。 那时候，几乎所有的巴黎女人都会做些针线活。在学校里，每一周女生们都会有一个下午的缝纫课，一直上到她们毕业。我母亲和我外祖母的缝纫本领都很出色，我还有一位在Patou 时装屋工作的姨母。
我四岁就开始接触缝纫，上高中时，我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当然，我学生时代做的衣服，和高级时装屋做的相差甚远，但全部都是我手工完成的，手工撬边、绱缝、锁扣眼，还有抽纱绣和繁琐的织补，这些我都做过。当我到Fath 时装屋工作时，只有在人台上立裁和精确地粗缝这两件事，是我之前没接触过的。 为了说明我们当年是怎样工作的，我重新做了一遍我在Fath 时装屋时做过的裙子，而且我还想给你们加点儿料，讲一些那段岁月的愉快回忆。
Fath 时 装 屋 当年，Dior 还未在时装界崭露头角时，Jacques Fath 就已闻名巴黎。Fath 的时装屋坐落于皮埃尔大道39号，离香榭丽舍大道仅隔几条街。那幢房子以前曾是一家私人酒店，整天迎来送往的都是名门望族，后来成为大使馆和时装屋的驻地。
Fath 时装屋拥有12间工坊或工作室，每一间工作室都以首席裁缝的名字命名。Charvet 夫人当时是时装屋里级别最高的裁缝，我们都称呼她为Marinette 夫人。她所负责的是最大的工作室之一，有30位裁缝，两台Singer 牌脚踏式缝纫机（这说明我们基本用不到它们）和四五把老式熨斗。两张长桌垂直于窗户摆放，女裁缝们分别坐在长桌两边，靠墙的位置还摆着另一张桌子。Marinette 夫人的桌子就在一进门的地方。所以我们工作室的空间并不大，但也没人抱怨。
当时巴黎最有名的模特叫作Bettina，她就是从Fath 时装屋出来的。Givenchy 当年也在Fath 时装屋的设计工作室做过助理。 身着Fath 礼服的Bettina，图片来源于pinterest.com
至于其他人，我还记得Vincent 先生，他是两间男装工作室的首席裁缝，以及女帽工作室的负责人Swen 先生。我们工作室主要缝制雪纺、真丝汗布、绉纱之类具有流动感的礼服面料，偶尔也会用到羊毛或其他一些性能更稳定的织物。
Fath 是在时装屋内开设精品店的第一人。精品店开在一楼，就在门房旁边，里面售卖围巾、少量成衣、珠宝和香水。用来展示服装的沙龙、模特用的试衣间、Fath 本人的工作室、客用试衣间、库房，这些都在二楼和三楼。会计在员工专用楼梯底部的一个角落里办公。再上面两层都是工作室。 工作中的Fath，图片来源于pinterest.com
分 工 与 流 程 顾客在订下一条裙子之后，库房就会把所有要用到的面辅料备齐，送到相应的工作室，在那里制作流程会有明确的分工。
每当Fath 新画好一张设计草图，通常是由首席裁缝（premiere）首先完成坯布样衣的立裁，得到坯布上的初版。Marinette 夫人是一位可以参与设计的首席裁缝，她经常下楼到模特用的试衣间，协助试衣并提出修改意见。所以负责监督我们工作的一般是她手下的两名副首席裁缝（通常每位首席裁缝手下只有一名副首席裁缝）。 Fath 和裁缝正在为模特试衣，图片来源于pinterest.com
副首席裁缝底下还有资深裁缝，负责制作那些个性化的裙子。资深裁缝下面还有各自的助理裁缝，辅助她们完成那些费时的工序，比如粗缝、做标记、撬边等。如果助理裁缝非常优秀，比如我们工作室的Janine，她就可以再有四名助手。我最初就是从助手开始做起，大约一年后升任资深裁缝。
级别最低的是小助手和学徒，她们在工作室学习期间，任何人都可以给她们指派工作。工作室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学过缝纫，要么是在家学的，要么是中学里教的，但没人上过专门的职业技术学校。
排 料 与 裁 剪 顾客的码数和所用面辅料，连同坯布样衣一起，全部交给资深裁缝。坯布样衣上面所有需要缝合的线要用划粉画好，前中、后中、省尖等对位记号也要标注清楚。因为沿着标好的线进行缝纫更加准确，我们从来不用对好缝份就缝的方法。
接着，把面料正面朝下平铺在桌子上，再把坯布裁片排列好放在面料上，仔细对齐坯布裁片和面料的纱向。严格地沿着每一条结构线和对位点，用大头针把坯布裁片与面料别在一起。裁剪面料时，缝份要多留一些，以便后期调整。
然后反过来，在裁好的面料上沿着别针的走向打好线钉，对称的款式只须在裁片右半面进行标记。最后，取下大头针，面料上就只剩下线钉，用来做接下来立裁时的参考。
立 裁 与 假 缝 资深裁缝会根据顾客的尺寸，找一个与之接近的人台去裁剪试衣，必要的话，还会先对人台进行补正。对于常客，我们会按照她的尺寸为她制作专属人台。
然后，资深裁缝把打好线钉的面料，固定在顾客的人台上。她会从对好前中线开始，一一对好造型线和主要结构。由于顾客的尺寸与初版样衣的版型相比不会完全一样，凡是需要修改的地方，都要用另一种颜色的线重新缝出标记，之后拆掉最初的线钉。最后，由助手把右半面的线钉拷贝到面料左半面（没有重新在顾客的人台上进行立裁，而是套用初版的版型，原因可能是节约时间成本，以及不是所有裁缝都具备立裁复杂款式的能力，来自译者猜想）。
接下来，假缝好整条裙子，进行第一次试衣。对于侧缝之类的接缝线，我们会把其中一条接缝线沿着线钉折叠，然后用针别在另一条接缝线上，对好所有的线钉和对位点。假缝都是在面料正面操作的，这样才能全面观察外观效果。
试衣分为三次：首先，按照前面介绍的方法，以假缝的方式进行初次试衣；个别部位经调整后，再次以假缝的方式试衣；最后，把所有接缝都真正缝合好后，进行第三次试衣。
像下摆之类的裙子边缘，要将面料沿着线钉向里折叠，并用针别好，然后，在裙子正面距离折线1/4英寸（约0.6厘米）处用线粗缝。我们粗缝得都很仔细，一针长、两针短，然后拉出针线，这是专业的做法，绝不会有“妈妈给缝的”那种随意的感觉。然后，我们还会从裙子里面，靠近下摆边缘再粗缝一遍。这些做完之后，裙子就像完工了似的。Marinette 夫人，或副首席裁缝Christiane 夫人会拿去为顾客试衣。
我刚进工作室那天，大家正忙着做一条裙摆超长的雪纺晚礼服。首席裁缝和副首席裁缝缝着上半身的同时，四五个裁缝在给裙摆卷边。整个团队配合默契，彼此信任，全力以赴地对待工作。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拿起一段裙摆，坐在桌子上缝着底边。我那时非常担心我的水平达不到她们的要求，但几个月后，有位同事竟说起我那天做得很好。尽管我一年的薪水才勉强够买一套Fath 最简单的便装，但我仍热爱我的工作。
记 忆 中 的 裙 子 在这里每条裙子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用编号指代，有一些名字至今仍盘桓在我脑海里。我们所有人都喜欢做那些精致复杂的裙子，遇到格外漂亮的面料或者不同寻常的结构，都会让我们兴奋不已。
Josephine “Josephine”是当年非常时髦的款式，尤其深受巴西女性的欢迎。Fath 当时从巴西政府那里拿到了一些补贴，我们便拥有了不少巴西客人。“Josephine”是一款优雅的及地长裙。上半身用的是白色重磅蕾丝，腰围线以上2.5英寸（约6.4厘米）向下是用黑色的塔夫绸和天鹅绒做的裙子，勺形领、短袖，腋下有插片。 与描述相近的Fath 的设计，图片来源于pinterest.com 蕾丝上面的接缝全部用贴花绣的方法覆盖得天衣无缝。具体做法是，在靠近接缝处，紧贴着蕾丝上面花样的外轮廓进行修剪，再用锁边缝法，把花样的边缘缝在下层蕾丝上。蕾丝面料下面再衬一层接近肤色的雪纺面料。
做裙子用的塔夫绸面料的一条直边，镶着一道天鹅绒材质的宽布边，裙子便用了横裁的方式，把天鹅绒布边当作一道条纹放在裙摆。然后，每隔5/8英寸（1.6厘米），就缝上一道1/4英寸（约0.6厘米）宽的细长天鹅绒布条，纵向排列成条纹，直到腰线。后裙片从膝围线开始做了三个褶裥，后中缝也被巧妙地藏在天鹅绒布条的边线里，以至于完全看不出来。
Jonquille 另一款裙子名为“Jonquille”，是黄色水仙的意思。它是一条希腊风格的褶皱长裙（如下图所示）。最初是用黄色真丝汗布制成的，我后来为女明星Rita Hayworth 做过一条黑色的。这条裙子是我的最爱之一，工期约为一周，穿着时还要搭配相同面料的长围巾。它周身密集的褶非常具有挑战性，同时它也是一个解释如何立裁、如何试衣、如何设计无肩带长裙的完美案例。为了介绍它的制作过程，我用黄色真丝汗布重新做了一遍，步骤如下。
2 立裁前片
3 立裁后片
4 手工缝褶
5 完工
不知名礼服 还有一款我非常喜欢却记不起名字的晚礼服，它是用粉色与白色相间的横棱纹织物做的，那块面料的横纱方向有一排排宽宽的凸条。上半身只是简单地捏了条腰省。这条礼服没有肩带，胸前有一条斜裁的折边，绕到背后逐渐变窄，上面缀满色彩绚丽的贝壳，衬得面料显现出珠光般的质感。
与描述相近的Fath 的设计，图片来源于pinterest.com
裙腰下排列着八条褶裥，褶量又宽又厚，每个暗裥都被折叠了三遍，超大的下摆使得纤细的腰围像猛然炸裂一般。这个极致的造型让我记忆尤深。为了支撑起如此厚重的裙摆，我们把罗缎直裁做了两条腰围固定带，缝在接缝上，紧紧地束在穿着者的腰部。还要在上拉链之前，先缝上钩扣。
不 只 是 工 作 在中世纪，每种职业都有它的守护神。圣凯瑟琳（Saint Catherine）就是我们裁缝的守护神，每年11月25日是纪念她的日子。在20世纪40年代末期，圣凯瑟琳节是对时装界来说非常重要的节日。
我记得那个特别的圣凯瑟琳节，因为我们工作室就有一位“小凯瑟琳”。她就是我前面提到的Janine，一位25岁的未婚姑娘。Janine一直等到圣凯瑟琳节那天才开始筹备她的婚礼。按照习俗，我们得给她准备一顶漂亮的帽子。于是女帽工作室的Swen 先生做了一顶象征40~50年代时尚变迁的帽子，他在头顶绑了一块平板，然后把一个时间之轮摆件放在上面，在它两边分别摆了两个小人偶，一个穿着40年代样式的短裙，另一个穿着“New Look”式的长裙。
当然了，那天我们根本不用工作，而是在时装屋一起聚餐。我们在工作室吃完饭后，来到楼下的沙龙享受音乐和香槟。夜幕降临时，每位同事都受邀参加在巴西大使馆内为Fath 先生举办的招待晚会。大家纷纷换上晚礼服，步入舞池翩翩起舞，庆祝了整晚。
这些就是一位裁缝的美好回忆，来自那个因工作而自豪的时代的回忆。 原文名为“Memories of a Parisian Seamstress: Tales and techniques from the workrooms of couturier Jacques Fath” 原作者Suzanne Pierrette Stern 刊载于2011年的Threads Magazine 翻译内容有一定的删减和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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