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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相思》是有多酷?

 逸香阁居士丽人 2019-01-30

《酷相思》,初见这个词牌名就被其深深地吸引住了。单从词牌名字来看,它既没有《破阵子》、《满江红》、《渔家傲》这类词牌来得雄浑悲壮,也不似《水调歌头》、《浣溪沙》、《定风坡》等那般超脱潇洒,与之类似的《长相思》、《相思引》,读来也都或多或少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悲哀与无奈。而这样一个词牌名,少见的同时不得不说有点大胆,甚至是前卫的,其效果就如同大寒天里穿短袖、炎炎夏日着棉袄一般,不禁令人为之侧目。

如果说以《长相思》、《相思引》两个格调填写的词大多属于婉约派一类的词风,那以《酷相思》格律写下的词,我们有理由相信它是属于豪放派的,毕竟在向来讲究严谨的古代,名字可不是乱取的,即便没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的恢弘气场,但至少也应该是酷酷的。

说到《酷相思》这个词牌,就不得不说起他的创调人程垓。程垓?没听过啊,何许人也?在中国古代灿若星河的文人骚客中,十年寒窗苦读,终于荣列不起眼行列。但是下面即将出场的这一位,只要你读过书(幼稚园不算),记性不至于太差,想必你是一定记得的,甚至随口还能背诵几首他的诗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没错,这位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正是北宋一代全才苏轼苏东坡先生。而这位程垓,就是苏大爷的远方亲戚。

既然是远方亲戚,那就得问有多远了,毕竟当今某国际巨星还曾想认唐初一代名相房玄龄为祖先。其实苏轼与程垓的亲戚关系也不远,就是程垓是苏轼的表哥兼姐夫(苏轼舅舅的儿子同时又娶了苏轼的姐姐)的孙子而已。算下来,按辈分程垓应该称呼苏轼为表爷爷?舅爷?这个...有点小复杂,反正知道他们是亲戚就行了。

苏轼的母亲程氏出身于四川大户人家,这个家族世代为官,地位十分显赫。苏轼的表哥程之才(没错,就是程垓的祖父)就和苏轼同朝共事,虽然二人前半生并不和睦。程垓生在这样的家族,虽然到南宋已经没落,但文化基因却遗传了下来,史称其精通诗文,曾著有《书舟词》一卷。

在讲究门阀、师承的年代里,有苏轼这样的文坛领袖背书,想必程垓的文采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至于由他作词作曲的《酷相思》,我们也一起来欣赏一下,看看到底有多酷。

月挂霜林寒欲坠。正门外、催人起。奈离别如今真个是。欲住也、留无计。欲去也、来无计。

马上离魂衣上泪。各自个、供憔悴。问江路梅花开也未?春到也、须频寄。人到也、须频寄。

“月挂霜林寒欲坠”,月亮斜挂梢头,清冷的月光倾洒在银色的树梢,眼看月亮就下落下了。作者满腹心事,刚躺一会就起来看看窗外的月亮,拍拍胸脯,暗自庆幸:“还早还早,还可以共处一个时辰。”就好像上班族在闹钟一次次响起又一次次关掉一样,害怕与被子分离那一刻真的到来。

“正门外、催人起”,门外下人催促起床,到点该走了。起床的闹铃可以一次次关掉,但不管你愿不愿意,终究你还是得起来。而离别也一样,身不由己,有心无力。

“欲住也、留无计。欲去也、来无计。”留下来吧,苦苦思索却找不出一个好的理由。离开吧,待下次再来看她,可又用什么理由呢?读到这,你是否会回想起当初和恋人分手时那段欲语还休的场景,想挽留却没有理由、想再见却再没有借口。这是再见吗?这是再也不见啊!

“马上离魂衣上泪。各自个、供憔悴。”唉,虽然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还是得走啊。作者跨上即将远去的老马,刚回头,眼泪就下来了。好在不是在拍戏,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特意配上一曲离别的伤歌,不然此刻的泪水是刹不住车的。

“问江路梅花开也未?春到也、须频寄。人到也、须频寄。”江畔路边的梅花开了吗?每年的春天我都会给你寄上一枝梅花,不管到哪里我也都会给你寄上一枝。

离别总是这样的,总是想着如何在彼此互不相见的异地里保持着那份历久弥新的感情。然而一辈子很长,脚下的路也得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或许也就不会那么“须频寄”、“须频寄”了,可一旦回想起,那份昔日的感情便似水波一般,一圈圈散播开来。

程垓的这首《酷相思》,虽然以相思为名,却一点都不酷,相反地,这个词牌名延续着《长相思》、《相思引》的词风,他的内心充满着欲语还休的纠结,他所传达的感情真诚而实在。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甚至是父母,我想离别都是这样的,也应该就是这样的,而这样的好词,也当“须频读、须频读!”

注:

据《词苑丛谈》记载:程垓与锦江某妓感情甚笃,此词为二人分别时所作。因其是一种“僻调”,形式奥妙,写作难度大,不易效仿,所以后人继承这种词风的很少,在宋金元词苑中,仅此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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