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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糍粑

 紫微o太微o天市 2019-02-10


  快要过年了,平日里毫不起眼地蹲在屋檐墙角,石臼不发一语,一张大嘴深深地印在大地上,只有年尾打糍粑,我们才会想起它。

  母亲将淘洗净的上好糯米用大火蒸,趁还没熟之前,要我将石臼刷洗干净。我提上一桶水,将石臼一年沉闷得起霉的嘴细心地刷上一遍又一遍。石臼露出一口青青的齿牙,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直到它登堂入室。旁边放一只储水一尺深的大水桶,打糍粑用的杵棍绷着铁青的脸色立在里头。杵棍是一等一的硬木做成的,材质紧密,轻易不会散落,否则糯米会杂以木屑无法食用。

  打糍粑是个力气活,一人一根杵棍,对立站着。母亲将一小竹筲箕的糯米倒进石臼,两人各自从水桶里抽出等待已久的杵棍,晃动几下甩掉带上来的水。起先,要用杵棍使劲将糯米饭捣烂碾碎。当糯米粗粗地彼此聚集一块,两人向上举起杵棍,说时迟那时快,狠狠地冲下去,打在糯米团上。你一下我一下,此起彼伏,两人还相应和地发出一声“哎嘿”。

  打糍粑也是个技术活,讲究也不少。一是速度要快。两个人围了石臼,各站一方,手中的杵棍打下去要快,收起也要快,糯米黏性太强,打开还没收缩拢来就要拔起,免得棍子和米粘在一起。二是眼色要好。两人的节奏要掌控好,出棍要准,不能打乱仗。若将杵棍砸在对方的杵棍上或石臼上,不仅虎口震得生痛,杵棍也容易龇牙咧嘴,甚至脱落木屑,让糯米“受污”。 两人还要心有灵犀,两根杵棍都要打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糯米才能打得瓷实、通透。三是耐力要足。趁热打粑,越快越好。倘若米饭一冷不仅难以打烂,而且变硬难以“印花”。四是翻动要匀。要不时用杵棍将糍粑撬起翻动,务求每一处每一粒糯米都捣碎。否则,有些没打着的仍是饭粒,粗细不一,影响糍粑的口感,也不利于糍粑“塑形”。

  一场打下来,两人都难免额头出汗,一臼糯米被打成了黏糊糊的一团。两根杵棍架起来,搁到撒上面粉的大团箕。祖母用准备好的草绳子,用力扯下已经打好的糯米团,然后再将其拧成大小均匀的小坨坨,分给围在四周的妇女孩子。妇女孩子将小坨坨压成圆团,按在刻有各色花纹的木模板上。从木模板里拿出来后,有条不紊地排放在晒席上,等温度散尽,就硬得有模有样,散发着几分俊俏之气。

  每年上场打糍粑是辛苦了一点,但也是很光荣的。因为在村里只有你会打糍粑,大伙儿才会正式认可你长大成年了,是个十足的劳动力了,从此不再视你为细伢子。

  糍粑很好存放,为防止干裂开坼,只需放入大缸里用冷水浸泡,要吃时捞出。糍粑吃法很多,可烤、炸、煎、煮了吃,口味各异,食用方便。当农活趋紧,干活回到家,煎、煮或烤一块糍粑,短时间内均可填饱肚子。

  记忆里,最好吃的糍粑是复读那年,阳春三月,室友回家带来一些糍粑。半夜之际,我们在寝室用“热得快”煮熟,撒上一些白糖,各自吃得津津有味。这一场景,后来在我们聚会时,一次次被我们回味,一次次咂舌,当时糍粑的香味怎么就那么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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