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节前夕，在剧院旁边的胡同一起吃老北京涮肉火锅，热热闹闹的小店里有高筋羊肉、有毛肚、有麻酱糖饼，更有演员李珀讲述的小故事，关于戏剧，也关于他自己。 李珀，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青年演员。2004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后进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工作。主要作品有话剧《哈姆雷特》《我爱桃花》《推销员之死》《天之骄子》《茶馆》《阮玲玉》《小井胡同》《蔡文姬》《日出》等，电视剧《荡寇》《秘密的背后》《地雷战》等。 ◆ ◆ ◆ ◆ ◆ 采访前，我经常会想：戏剧对于一个年轻演员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在真实的生活中他们又有怎样的故事？他们不仅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他们还是剧院的未来。
火锅在桌上咕嘟咕嘟地煮着，白色的水蒸气在眼前飘飘散散，混着韭菜花和豆腐乳的麻酱碗端了上来。“你们加点这个，不是辣椒，是他们店里自己熬的芝麻油，特别香，吃了准胖。”李珀热情地介绍着，“之前演《哗变》的时候，大家演出结束后也会来这里聚餐，开心地边吃边聊。” 2004年恰逢北京人艺和中央戏剧学院合办的表演班招生，这是人艺在时隔17年后再次跟中戏联合办学（上一次还是1987年，那个班走出了龚丽君、徐帆、陈小艺、何冰、胡军、王斑等优秀演员），机会十分难得。 中戏04级人艺班合影
李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了艺考和文化课考试，最终顺利考上。从那时起，他才真正地开始接触戏剧，开始期盼自己也能登上舞台演话剧。“小时候我不爱学习，比较淘气，特别感谢我初中时的一位老师，是他和我妈建议让我试试艺术这条路，说我在校园艺术节上的小品演得特别好，把同学们逗得哈哈大笑……后来我考上了中戏的人艺班，家里人都很高兴，能跟着那么多老艺术家一起学习，真的特别好。其实我也没想到能考上，当时觉得自己长得不够帅，又报考了其他几所学校。”
顾威老师曾说：“人艺班培养的是舞台上的接班人，什么类型的学生都得有，一个班得能凑出一台戏，才能更好地适应舞台的需要。” 《我爱桃花》剧照（摄影 李春光） 熟悉李珀的观众都叫他李普洱（因为珀加上儿化音，读起来就像普洱了），普洱老师其实真的很帅，在舞台上更是闪闪发光。（话剧《我爱桃花》最近正在人艺实验剧场上演，还有接下来的《小井胡同》《贵妇还乡》《天下第一楼》等，欢迎和他剧场见。） 《贵妇还乡》剧照（摄影 魔帆）
讲起上学时候的故事，普洱老师说他们班有个特别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免费在人艺看话剧，他看的第一个戏是《雷雨》。“因为学校和剧院离得也不是太远，我和几个同学就跑步过去看，心想这么经典的一个戏必须得好好看，回去还要写观后感，结果到了之后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在观众席呼呼大睡，中间好几次被雷声震醒，演到精彩处还得迷迷糊糊地跟着老师和同学们一起鼓掌……”
“等到毕业后，我又看了一遍《雷雨》，真的好，真的很好看，真的是个特别好的戏，我大一的时候怎么会那样？怎么会睡着呢？也可能是这几年学了不少知识，再看这个戏的时候，觉得戏里的表演特别经琢磨，每一个反应，每一句台词递出去，都讲究极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积极，经常会去看话剧，还会找很多老视频的光盘来看。特别喜欢林连昆老师的表演，《鸟人》《狗儿爷涅槃》《北京大爷》等他都演得特别好，尤其是在《北京大爷》里面，有人称赞说，林连昆演的不是北京大爷（dà ye），而是真正的北京大爷（dà yé）……”
一边吃麻酱糖饼，一边听普洱老师讲着有趣的故事，笑声和火锅声交织着，酥脆的饼渣不时地掉在桌上。
“记得刚进人艺的时候，所有的戏基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太多空缺的角色，作为年轻演员能到一个大组里跑龙套都特别高兴。其实我们也算赶上了好时候，上学时就能跟剧院的老师们学习，现场看过一些老艺术家的戏，毕业后还能有幸和朱旭、郑榕、蓝天野老师同台演戏，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 从普洱老师大学毕业到现在一晃十年过去了，问起他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他说：“更从容了。”
“在剧院里人人是老师，处处是课堂，我非常珍惜。现在想想一开始演戏时的状态，有点儿用力过度。比如我曾经在《李白》里演一个侍卫，背对观众站在舞台的边上，但我前面刚好有个大灯照着眼睛，我想我是一个侍卫啊，怎么能闭眼，于是很用力地睁着，结果转身时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现在就从容多了，戏没到我这里就不瞎演。” “还有台词，如果卯足劲了说，每一句都强调重点的话，就没有重点了，台词需要有高有低、有快有慢，不然每句都用力嚷嚷就会连成一片，没人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了。就像郑榕老师说的，台词该放过去的地方必须放过去。” 《哈姆雷特》剧照（摄影 韩军）
“在《哈姆雷特》里，我演王子的一个老朋友，那是我在人艺演的第一个戏，当时在舞台上特别不自信，我都不敢看王斑老师的眼睛，斑哥说你得看着我演啊，咱俩是老朋友，但我在台上还是很紧张……后来演的戏多了也就不会再那么紧张了。”
他说，起初演戏的那段时间，也会遇到老师们有不同观念的情况，对于同一段戏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意见，当时年纪比较小，缺乏自己的判断，所以有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演了。“所以我想，戏剧源于生活，在生活中积累经验，注意观察生活，给自己创造更多的可能性，不断认识自己、丰富自己，总能帮助到自己的角色……看戏、演戏，还要好好生活。” 在工作之余，除了陪伴家人，普洱老师还喜欢打篮球，被喜欢他的观众称作是“人艺最爱打篮球的青年艺术家”。 “前一阵子，剧院组织考核，我演《上帝的宠儿》里面的一段独白，结束后龚丽君老师给我发了个微信，说她之前看了英国版的，我演得一点儿也不比那个外国演员差。收到这样的鼓励，我特别开心，也会更加努力地演好每一个角色。” 对一个年轻演员来说，戏剧之路才开始不久，也许他们一时半会儿还遇不到大主角，但他们是剧院的希望，是剧院的未来，他们在用心塑造着每一个小角色，剧院前辈的鼓励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期许。
聊起最近这些年的戏剧观演情况，普洱老师觉得有时候挺对不住现在的观众。“戏剧其实就是大环境的缩影，时而的吐槽也是出于爱，不爱内心就不会有波澜，更不会吐槽了。虽然现在的戏剧市场，偶尔也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我的一切都是戏剧给的，不然没有戏剧咱们就不会认识，也没机会坐在一起吃火锅，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话剧这种舞台艺术，能在人艺这么好的剧院演戏我真的很感激。”
时间在愉快的聊天中总是过得特别快，桌上的牛、羊肉和蔬菜已经快吃完了，普洱老师又让老板再加份毛肚，我们怕吃不完浪费了，拦着没让他加……午餐结束后，我们一起走向人艺实验剧场，火锅味在寒风中渐渐散去，心里却始终很温暖。
在下午的排练开始前，普洱老师还带我们参观了人艺的戏剧博物馆，他在剧目墙上指着时间轴，给我们讲述自己演过的戏，之后又带我们看了博物馆展出的《推销员之死》《哈姆雷特》的演出资料，展柜中存放着当时的戏单、创作笔记等，期待博物馆里今后能留下他更多的角色名字和演出剧照。
◆ ◆ ◆ ◆ ◆ 采访后记 真诚，是和普洱老师的聊天中最大的感受，没有包裹着自己唱赞歌，也没有刻意把自己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而是打开心扉坦诚交流。很喜欢这样踏实的年轻演员，不急不缓，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用舞台上一个又一个角色编织未来。
《阮玲玉》剧照（摄影 魔帆）
在我有限的观剧记忆里，《小井胡同》中的许六和《阮玲玉》中的蒲团导演，是我对李珀印象最深的两个角色，起初根本不认识这个演员，但却深深地记住了这两个反差很大的角色。再后来，无论是《日出》中的黑三、《茶馆》中的康六、《天之骄子》中的曹彰，还是《我爱桃花》中的张婴，都能看到他越来越出色的表演、越来越从容的表现。
北京人艺戏剧博物馆的照片墙
叶子 你在照片墙里找到李珀老师了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