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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资治通鉴·周纪二》 (八)

 liuhuirong 2019-02-17

二十八年庚辰,魏庞涓伐韩。韩请救于齐。

半民:十二年过去了,魏国的老毛病又犯了,拿自己的另一个兄弟韩国开刀了。还是那个庞涓,人怎么就是喜欢反同样的错误呢?

齐威王召大臣而谋曰:“蚤(早)救孰与晚救?”成侯(邹忌)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蚤救之。”孙膑曰:“夫韩、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韩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魏有破国之志,韩见亡,必东面而愬(诉,求助)于齐矣。吾因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则可受重利而得尊名也。”王曰:“善!”

半民:齐威王时期,有了“邹忌讽齐王纳谏”之后的政治气候,政治清明,国力日上,人才辈出,此时已胜于魏而不下于秦了。邹忌、孙膑、田忌等,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才,此一斑即可见全豹。十四年前,齐威王和魏惠王打猎时的关于人才之“宝”的认识,到此可见效果了。然而魏惠王还是仅仅停留在“面有愧色”啊。战国时代,群雄角力,“王”的识人、用人是多么重要!

三个名臣提出了截然不同的三种看法,“不救”、“早救”、“适当的时间救”,齐王的抉择之明,把坚持“利益最大化”的孙膑的意见选中了,这也是马陵之战胜于桂陵之战的原因,桂陵之战只是暂时打败了魏军,马陵之战却是彻底打垮了“首霸”魏国,削弱且又拉拢了三晋之一的韩国,从而最大限度的加强了齐国的力量。从此以后,春秋时期的超级大国晋国终于成了平庸。

乃阴(暗中)许韩使而遣之。

半民:这是给韩国吃了颗坚持一战的定心丸,表面上帮助韩国,实际上是在“使坏”。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让鹬和蚌使出全力去“掐”,渔翁才会以最小的力气获得最大的收获。

韩因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于齐。齐因起兵,使田忌、田婴、田盼将之,孙子为师,以救韩,直走(趋)魏都。庞涓闻之,去(离开)韩而归。魏人大发兵,以太子申为将,以御齐师。

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乃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二万灶。

半民:因势利导,顺水推舟,示敌以弱,减灶增兵。

三晋之兵悍勇轻齐,也不是没有原因,其一,齐晋春秋时期的鞌之战,齐军大败,国君差点成了俘虏;其二,晋国地势高于齐国,有一种天然的俯冲优势;其三,李悝变法本就是以改革军制为核心,建立了一支武卒精锐,这支部队“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履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在战国前期确实是能征惯战的。其四,庞涓确实也是个治军有方的将领,和孙膑一起师事鬼谷子的同学,除了桂陵之战被齐军捡了便宜之外,也是战功赫赫的。小视齐军也可以理解。

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

半民:贪功冒进,兵家大忌,可以自信,但不可以狂妄。

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于是令齐师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约定)日暮见火举而俱发。庞涓果夜到斫木下,见白书,以火烛之。读未毕,万弩俱发,魏师大乱相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大破魏师,虏太子申。

半民:请注意,孙膑并不是预言家,预言庞涓必死于大树之下,而是“阴谋家”,故意将大树斫白,刻上字,骗庞涓来到此树下举火来看,而后齐军万箭齐发的。这可不是《三国演义》中“近于妖”的诸葛孔明的“借东风”的故弄玄虚。真实和小说绝对不同,这应该是我们读史的应有态度。

太子申在这次战役中,不仅被俘,而且殒命惨死,身首异处,首身分别葬于冠县县城西南的谷子头村东南和孙史村西。

成侯邹忌恶田忌,使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我为将三战三胜,欲行大事,可乎?”卜者出,因使人执之。田忌不能自明,率其徒攻临淄,求成侯。不克,出奔楚。

半民:“田忌奔楚”这件事,按照《资治通鉴》的纪年,应是周显王二十八年。司马迁在《史记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记载:

“三十五年(公元前344年),公孙阅又谓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之卜者,验其辞于王之所。田忌闻之,因率其徒袭攻临淄,求成侯,不胜而奔。”

情节相似,但年份不同,此处存疑。

而在《战国策卷八·齐策一·田忌为齐将》:“田忌为齐将,系梁太子申,禽烹涓。孙子谓田忌曰:“将军可以为大事乎?”田忌曰:“奈何?”孙子曰:“将军无解兵而入齐。使彼罢弊于先弱守于部。主者,循轶之途也,鎋击摩车而相过。使彼罢弊先弱守于主,必一而当十,十而当百,百而当千。然后背太山,左济,右天唐,军重踵高宛,使轻车锐骑冲雍门。若是,则齐君可正,而成侯可走。不然,则将军不得入于齐矣。”田忌不听,果不入齐。”

情节较《史记》、《资治通鉴》更多,孙膑也参与其中。只看前二者,曲在邹忌,公孙阅出了坏点子。再看《战国策》,邹忌、田忌早就矛盾重重,田忌、孙膑率军在和魏军境外作战后,孙膑预感到在国内的田忌要采取措施,劝田忌先下手为强,趁着拥兵在外,采取主动,逼迫齐王赶走邹忌,而田忌不听,终于被动,被迫出走楚国。

三者相叠,时间上、逻辑上,感觉《史记》的记载似乎有误。不过田忌奔楚应是无误,不听孙膑之言,被邹忌诬陷而“不能自明”,转而采取极端措施,举兵攻齐,(实际上是攻打邹忌)也是田忌的武人风格。邹忌、孙膑、田忌都是能人,却互相猜忌,削弱了刚刚蒸蒸日上的齐国,殊为可惜。由此也可以窥到,齐威王的变法改革没有系统性、制度性,只靠君主的纳谏和贤相良将的个人表现是远远不够的。甚至不如魏国李悝的变法,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好歹魏国留下来“武卒”的军制,赵国留下了“骑射”的作战样式。“人亡政息”一向是中国改革失败的缩影,这几国的变法,都不如秦国,虽然,继任者秦惠文王杀掉了商鞅,但毕竟保留了商鞅的“变法”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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