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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掌故】著名作家树棻回忆:1941年,丽都花园中的婚礼

 静雅轩345 2019-02-18

在每对准新人眼里,婚礼都是一场隆重、新鲜的大戏。新人如主角般闪亮登场,演绎大喜之日的幸福与从容。而保证这幕大戏完整、完美的,当然少不了那些重要的配角们。

今天我们推送的是原载于《上海滩》丛书《年味乡愁》中由树棻先生撰写的《丽都花园中的婚礼》一文(我们在刊发时题目作了修改),看看在8周岁那年,作者在丽都花园参加婚礼的那个“拉纱童子”的经历吧!


树棻


我曾当过几次“小傧相”


我已年届七旬,在过去的岁月里曾参加过不少次婚礼,五六岁时曾不止一次被选去当“拉纱童子”,也就是和另一年龄相仿的男孩并肩拉着新娘礼服上那条很长的披纱尾端,伴随《婚礼进行曲》缓慢地穿过礼堂。

两个“拉纱童子”和拎着花篮在前为新娘引路的小女孩,被合称为“小傧相”。“小傧相”一般都是从新娘家亲友的小孩中挑选出来,那身小礼服也由新娘家提供。无论男女小孩,挑选的标准一般都是两个,一是生得漂亮俊秀,二是斯文听话。可我当时与这两个标准都相去甚远。我从小是黑不溜秋的,还有点脸生横肉,斯文听话更谈不上,我进中西女中第一附小幼稚园的第一天就打哭了两个男生,以后一直是老师认为“最坐不住”的学生。但尽管这样,还是常有机会被选去给新娘拉纱。当时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有时候瞧着婚礼上另外那三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傧相,暗自有些纳闷:自己怎么会和这些“洋囡囡”般的孩子成为同伙的?

民国时期婚礼上的“小傧相”


直到长大之后,才明白当“小傧相”原来也可以算作一种优待或礼遇,是对被选孩子的家庭乃至家族所表示的一种姿态。正因为如此,所以在上海的一些西式婚礼上,往往也有一些像我这样形象上不合格的“小傧相”出场露脸,其中缘由是只能意会而不宜点破的。

由于当时年纪太小,我已记不清选我为新娘拉纱是哪些亲友家了,当然更记不起那些婚礼是在哪些场所举行的。童年时参加过的婚礼中,尚能记得较为清晰的只有我堂姐孙倩华的那场婚礼。


堂姐的婚礼在丽都花园举行


那是1941年秋季,我已过了8周岁,虚龄已是10岁,这样的年纪当然不可能再当“拉纱童子”了,我便有机会在人丛中乱挤乱窜,踩痛许多贺客的脚,招来许多人的“憎厌”。

那天的新娘是我二叔的长女,大我11岁。新郎姓杨名定国,世居江苏常熟,当时刚在上海念完大学进了一家银行工作。他是常熟有名的“翁、庞、杨、纪、归、言、曲、蒋”八大望族中的杨氏家族的成员,曾祖父曾在清代咸丰朝中任翰林院修撰兼南书房侍读。我的二婶出自杨家,是他的堂姑母,因此这次结婚属于亲上加亲。

举行婚礼的地点是公共租界麦达赫斯脱路(今北京西路)上的丽都花园,现在那里便是上海市政协办公场所。当年的丽都花园是一家兼营餐饮的娱乐场所,偌大一片花园中,有一家规模很大的中菜餐厅、一家赌场、一座露天游泳池和弹子房、西餐厅、咖啡馆等。

丽都花园


这家娱乐场的老板名叫高鑫宝,是上海有名的“小八股党”中的成员、黑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那时候他刚死去不久,是因为争夺利益而被自己过去的汽车夫兼徒弟吴四宝派人用手枪打死在大西洋西菜馆门前的。

他死后家属仍住在丽都花园中,丽都花园的业务由他的弟弟高阿毛管理,这当然也是个黑道中人物。高鑫宝的儿子高尚廉是我在东吴大学附中念初中时很亲密的同学,我常跟着他到丽都花园中去玩耍和游泳。20世纪50年代初他去了香港,在那里改名为高青云,并且成了有名的评弹票友,谁知壮年竟因拔牙时血中毒而去世。当然这些都是我去参加堂姐婚礼之后的事了。

由于男女双方各邀请了不少客人,因此婚礼当天丽都花园的餐厅被全天包下。除了两个年幼的妹妹,我们全家吃过午饭便开始到那里去了。汽车开进丽都花园,在餐厅门前停住。祖母刚下车,便由闻讯迎出来的女眷们拥簇着进去了。她们进了餐厅后面的一个大房间,那里已摆好几张麻将桌。只待祖母一到,等候着的女眷们便纷纷坐下,“开台”打牌了。

丽都舞厅


与祖母同来的父亲则进了餐厅大堂边的一间起坐间,和另外一些男宾呷着咖啡、抽着雪茄闲聊。汽车则开回家去接母亲和两位姐姐。逢到家族或亲友中有重大喜庆,母亲照例要给我那两位姐姐精心地打扮一番,因此她们要到婚礼开始前不久才能到来。

这样,我在这段时间里便成了没有家长监管的孩子,这里的房子和花园又比自己家里的大得多,于是我就和一些年龄相仿的男孩子“疯”了起来,相互追逐戏耍,直到婚礼开始时才挤进礼堂去轧闹猛。


哈同的长子当了男傧相


礼堂便是那间大餐厅。大概是经常被租用作婚寿庆宴礼堂的缘故,厅内用红漆矮栏分隔成两个部分,外面三分之二的面积排列筵席桌面,里面约莫三分之一面积作为礼堂,举行仪式和典礼。那天从大厅门口直到礼堂中一张长桌前铺着红地毯,长桌后面坐着几个穿蓝袍黑褂的男人和盛装的女人,那些便是证婚人、主婚人(男女双方家长)、介绍人和司仪。来宾们便站在两旁观看。

琴师在一架三角钢琴上弹起《婚礼进行曲》的前奏。这时,穿着燕尾礼服、手挟高礼帽的新郎和男傧相便并肩疾步从大门外走进来,经过红地毯,并肩站到证婚人等所坐的长桌左前方,等候新娘入场。

作者堂姐的结婚照


随着节奏缓慢的《婚礼进行曲》,属于新娘这方的那支队伍出现在礼堂大门口,缓缓地向大厅里走来。走在队伍最前面开路的照例是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粉红色缎裙,一只手拎着鲜花篮,一边走一边把篮中的花瓣轻轻地向两边抛洒,在她身后约两米处走着穿淡绿色缎子长裙、头上戴着金冠的女傧相,再后两米处则是穿银色长裙、披洁白头纱的新娘,最后照例是两个拽裙尾的男童——便是我几年前扮演过多次的角色,他俩照例穿着度身定做的黑丝绒西式古装褂裤,在婚礼之后,这身衣服将由他俩的家长带回去留作纪念。

旧上海婚礼上的“小傧相”


新娘和女傧相站到新郎和男傧相对面之后,司仪宣布仪式开始。按例行程序,先是证婚人致辞,再是介绍人讲话,然后是主婚人代表致谢,最后是上述这些人和新郎新娘在结婚证书上盖章,一对新人则由男女傧相代盖。

这样,这场婚礼仪式便算是完成了,新郎新娘相挽着从原路走出礼堂,这时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孩子都抢着将彩色纸屑和纸带向他俩头上撒去……随后,婚宴开席了。换了衣服出来的新人,依次逐席敬酒谢客等程序,和眼下的大多数婚礼基本一样。

由于年久日远,我已记不得那天婚礼上的证婚人是谁了,反正按照惯例应是一位年纪较大的社会名流,这人也未必和男女两家有什么渊源,有许多时候是男家或女家曲里拐弯地转托别人邀请来的。在那天的婚礼上备受瞩目的却是那一对男女傧相。

那天担任女傧相的是荣立赉小姐,她是旧时中国纺织业巨擘荣宗敬的幼女。我的三姑母孙凤蕙嫁给了她的兄长荣辅仁(鸿三),她便成了我姑母的小姑。

荣立赉女士(中)


由于她的乳名叫“弥陀”,我的祖母、姑母们和母亲都用这乳名唤她,我和姐妹们便唤她“弥陀孃孃'。她和那天结婚的我的堂姐同岁,从少女时便常在一起,因此那天请她当女傧相是顺理成章的。

那天的男傧相更受人注目,因为他是个白种人,他是荣立赉的未婚夫——乔治·哈同(上海英籍犹太裔富豪撒拉斯·哈同的长子)。他被邀来当男傧相是由于和荣立赉的关系,这是不言而喻的。

20世纪90年代中期乔治患病去世,久居香港的弥陀孃孃则至今仍很健朗,每年还会出席中西女中香港校友会的年会。



我们接下来再来看一看

由史欣先生写的上海解放日的

一场婚礼的小插曲吧!


让婚礼进行到底


史欣


这事发生在1949年5月25日,也就是苏州河以南市区解放的那天。

解放军夜宿南京路街头


一队解放军与几位接管人员,来到了坐落于威海卫路、石门一路东北角的新生活俱乐部礼堂,准备接管这处国民党市政府辖下的机构。那时,礼堂里正有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

因为战争关系,来宾“非常寥落”,连证婚人也没到,只得临时请了一位长者担任。当解放军与接管人员走进礼堂时,新人与宾客都不知怎么办才好。带队的干部见状,即请婚礼继续进行,而让解放军与接管人员在旁等待。直到全部仪式结束,包括宾客们从容用完茶点,才开始接管。

5月27日的最后一期《申报》,刊出了这一上海解放日中有趣的小插曲。

1949年5月27日《申报》上有关婚礼的报道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未知这对新人是否能看到这篇文字,他们一定是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情景的,我想。


亲爱的朋友们,

过去的岁月里

您一定曾参加过不少次婚礼吧?

您有什么特别难忘的记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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