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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宝战场的日日夜夜 詹才芳 1949年，是我国人民革命战争迅猛发展的一年。自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后，国民党军队主力丧失殆尽，其作战部队仅剩下100多万人，分布在新疆到台湾的广大地区和漫长的战线上，在军事上陷入四分五裂，面临最后崩溃的局面。我人民解放军这时在质量上、数量上都已占绝对优势。4月，毛主席、朱总司令发出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我人民解放军遵照这个命令，向尚未解放的广大地区，展开了规模空前的全面大进军，组织百万雄师过大江。4月下旬，解放了国民党盘踞22年的反革命统治中心南京，宣布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覆灭。接着解放了上海、武汉以及江南广大地区。8月，湖南省会长沙和平解放。人民解放军的声威震撼江南，旌旗指处，所向披靡。国民党反动派的残余部队如惊弓之鸟，闻风丧胆，仓皇逃窜。 这时，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挽救其垂死的命运，把桂系头子白崇禧当作最后一张王牌，妄图在湘桂粤建立一条防线，阻止我军向西南进军。 1949年7月间，我人民解放军继宜沙、湘赣战役胜利后，又将赣南之敌歼灭，并迫使长沙守军起义。至此，华中南敌军的湘赣边防线已告崩溃。敌中南军政长官白崇禧将其指挥下的桂系部队主力张凎、夏威、黄杰、鲁道源及刘嘉树等五个兵团，撤至湘南衡（阳）宝（庆）公路两侧和粤汉铁路衡山至郴州一线，布置防御。同时，白匪积极勾结广东敌军余汉谋集团，组织所谓“湘粵联合防线”。并勾结敌湘、鄂、川、黔边绥靖区主任宋希濂与其协同作战，在鄂西之恩施、鹤峰和湘西北之大庸等地布防，扼守川、黔门户。8月下旬，白崇禧策划的“湘粤联合防线”完成部署，依湘江、洣水、水乐江、资水，形成一条半弧形的防线，东起北之乐昌经汝城与广东敌防线相联，西至芷江，其主力集结于衡阳、宝庆（邵阳）地区。 当时，毛主席指出：白崇禧“本钱”小，极机灵，非万不得已决不会和我决战、判断敌可能和我作战的地区不外湘南、广西和云南三地，我应准备第一步在湘南，第二步在广西，第三步在云南同他作战，并应争取在广西境内歼灭其主力。为达此目的，在兵力使用上应集中8个军，在部署上应采取远距离包围迁回的战法，以掌握主动，即完全不理敌之暂时部署而远远地超过他，占领它的后方，使敌完全处于被动，迫其最后与我决战。根据这一作战方针，我军分三路直捣湘南、湘西及广东敌军的巢穴。在战役上，要贯彻集中优势，重点攻击各个击破的原则。在战术上，则运用“多面包围”、“层层堵击”的打法，歼灭白崇禧集团。 9月9日，我中南部队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继续向南进军，并指示前线部队在衡宝地区抓住白崇禧主力，迫其决战，最后在广西境内全歼白崇禧集团。为实现中央军委的作战意图，我人民解放军即进行大进军的作战部署，集中四野主カ与二野主力部，共9个军，32万余人的兵力，分三路向敌“湘粤联合防线”展开突击。 9月中旬，我西路军挺进芷江（是敌防线右翼主要点一一湘桂、粤、黔三省门户，伪湖南省流亡政府所在地），占领了外围地区后，从三面包围芷江。敌17兵团司令刘嘉树察觉我兵力强大，就慌忙率17兵团100军主力及“清剿总队”和伪湖南省政府从芷江南逃。10月2日，我进占芷江。至此，敌湘西之防御，已为我军突破，斩断了湘南地区之敌与湘西敌人的联系，切断了湘南之敌退黔之路，造成衡宝地区作战的有利形势。此时，我东路军已在湘粤边境突破敌人防线，分路挺进广东境内。当我西路军向敌挺进，吸引了敌军的注意力时，我中路主力即开始秘密向敌运动，一部沿山间小路隐蔽前进；还有一部由收县北之三门渡江西进；原在湘江西侧的我一部则对敌实施严密警戒，保证了主力于10月1日顺利渡江，隐蔽地完成集结和攻击准备。这时，我人民解放军两个军已进到湘乡以西地区，另一个军进到湘潭以南，我所在的46军和另一个军均抵达安仁地区。在此期间，我们为掩护主力集结，并策应西路军在芷江地区作战，以两个师对蒋市街敌71军佯攻，以一个师向新化之敌14军佯攻，我46军一部，沿洣水向敌58军佯攻。10月2日，我中路军分三路向敌发起进攻，右翼以四个师向永丰以西至黑田铺地段突击，中路以四个师集中向永丰和蒋市街地段突击，左翼以三个师向新桥、白果市地段突击。3、4两日，我中路主力扫清了衡阳外围之白果市、永丰渣江一线之敌。此时，总部令我西路军东进宝庆、祁阳地区参战，为截击西调的敌人，我西路军一部越过粵汉路，向常宁、祁阳挺进，夺占湘江南岸各渡口，控制船只，防敌渡江；令我46军向耒阳迫近，直取宝庆，钳制敌人；令五兵团两个军集结于渣江地区，准备参加会战。 在进军路上，传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大喜讯。部队群情激奋，战斗热情更加高涨。战士们高呼：“将革命进行到底”！“解放全中国！”＂打到广西去，活捉白崇禧！”等口号，许多战士的背包上，枪杆上都写着这样的字句。行军中，同志们的脚步声和马蹄敲打石板路的响声，交织在一起，奏出极快的节拍。行军路上，到处是一派动人的景象，官兵互助，做鼓动工作的，帮扛枪弹的，你争我夺，气氛十分热烈。沿途群众渴望早日解放，听说自己的军队来了，男女老少都出来欢迎，端茶送水，过去长期受敌军压迫、连门都不敢出的年轻妇女，这回都出来欢迎解放军。在欢迎的群众中还有盲人，他们虽然看不见我们，可嘴里一个劲地喊：“欢迎解放军！”“欢迎人民的子弟兵”！ 从10月初开始，围绕着衡阳、宝庆以北、以西、以东的广大地区，人民解放军的数路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推进，不到两天时间，敌军的外围据点被扫荡殆尽，衡阳、宝庆敌军主力全线动摇。这中间我中路军一部在解放永丰的战斗中，曾以一个营的兵力在较短的时间内全歼守敌71军88师一个团，活捉敌军1200余人。我攻击部队迅速勇猛，使敌人的机枪、小炮根本来不及开火，便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另一路先头部队以大胆果敢的动作，连续行军24小时，排除重重障碍，迅速越过衡宝公路，前进80公里，象一把尖刀直插敌人心脏，出其不意地打乱了敌军部署，使狡猾的敌军惊慌失措。我军在短短的两天中，同时突破了衡宝公路敌军的所谓强固防线，沿着衡山山脉的崇山峻岭和青石小路，日夜兼程，紧紧追击。逃窜的敌军，沿途仓皇丢下汽车、伤兵。我军在战斗中，士气更加高昂，“抓住敌人，不让他们回老巢！”成了极其鼓舞人心的口号。 10月4日，我各路大军向纵深发展。至5日拂晓，我军突破第一道防线，均推进20至50华里，控制渣江至界岭一带阵地，与敌对時。10时左右，总部发出中路停止集结、进行诱歼敌主力的命令。但在前进中的我先头师未接到电示，仍继续前进，至5日夜间，已越过衡宝公路，孤军楔入敌后，进到余田桥正南之沙坪、灵官殿地区。我先头师这一行动，威胁了敌整个部署，使敌大为恐慌。总部抓住这一战机，令我第一线部队迅速前进，各部主力均向衡宝公路以西前进。当时，我先头师已插入敌后，西路军向东急进，正面部队开展猛烈攻击。衡宝地区之白崇禧集团主力第7军，感到作战不利，即慌忙改变其与我决战之计划。他们一面收缩兵力，准备退守连县、新宁、零陵（永州）、新田、嘉禾一线，一面企图集中主力一部突然西调武冈地区，打击我东进之西路军突出部队，以掩护其正面部队撤退时左翼的安全。 7日拂晓，我军获悉敌人的企图后，全线部队立即奋勇追击。首先令在敌后我先头师，坚决截击南撤之敌，以求在文明铺东北地区堵住敌人，配合主力聚歼。令西路军迅速占领武网一线，堵歼退却之敌。此时，我军分数路向敌猛追，我46军主力，已越过湘江，向衡阳进攻。 战斗在激烈展开。我执行尖刀任务的一部，冒雨翻山越岭，长途跋涉，32小时行军80公里，勇猛突击衡宝公路之敌，插入敌后。当时，敌军主力还准备沿公路撤退，满载给养、物资的汽车不断地来回奔跑，急驰而至的我军，在水杜江村把睡梦中的敌军一排排地消灭了，接着截住了敌人开往衡阳的54辆汽车，缴获了不少面粉和呢子军服，战士们嘲笑说：“白崇禧知道我们来，马上送来了慰劳品。”在衡宝公路旁的孙家湾一带山地，我一个团与敌接触。当时敌军居高临下，以迫击炮、重机枪向该团猛轰。该团后卫部队八连三排全体战士一声呐喊，以勇猛的动作冲上山岗，把敌人赶出4个山头。许多战士子弹打完了，便拿着空枪和爆破筒追打，一直追到五六里地以外。此后，敌人又重新组织兵力进行反扑，向三排阵地发起三次猛攻。这时，连长、排长都负伤了，机枪班只剩下一个人，但战士们仍奋勇应战，最后一名机枪射手，一人使用两挺机枪向敌人扫射。为了更有效地消灭敌人，战士们十分沉着，让敌人接近阵地前沿时，才甩出手榴弹，打得山坡上烟尘弥漫，敌军满地打滚。部队打退敌人多次进攻以后，接着又发起反击，杀得敌人丢下成堆的尸首，狼狈而逃。战斗中我尖刀师勇猛地穿插敌阵，在周围不到百里的狭小山区紧紧咬住敌人。该师虽然拖住了敌人，但自己却处在四面包围中。突破衡宝公路后的全体指战员，日夜不停地冒雨翻山和敌人周旋。他们一天两夜中，只吃了两顿饭，许多战士饿了吃生米，渴了喝稻田里的水。7日凌晨，我一个营的兵力在赤壁岭一带被敌172师、138师约两个团包围。这支曾经参加突破天津的英雄部队，以3个连同时向敌反击。三连二排冲在最前面，连续夺取了4个山头，迫使敌人的重机枪连续架了数次都没争到机会开火。后来敌人越来越多了，我部队就坚守阵地，打垮敌人数次冲锋。子弹和手榴弹都打完了，他们就用石头和木棍打最后拚刺刀。有的战王在中弹倒下时还告诉副连长：“千万不能丢失阵地！”这种顽强的战斗意志，使敌军闻风丧胆。激战整整一天，敌军两个团的兵力未能前进一步。当晚，尖刀师的一个团的警卫排在雨夜中行军迷了路，于山谷中遭遇比自己多数倍的敌人，有40多个同志在英勇冲杀中壮烈牺牲，最后只剩下10多人，终于奋勇杀出了重围。在战后掩埋这些牺牲的同志时，发现他们的子弹、手榴弹都打光了，英雄们在最危急的时刻，把自己的枪支毁坏，决不留给敌人，这种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斗志。 战斗在发展，我各路大军向敌压缩、攻击。这时，敌人慌忙向都阳方向逃跑。但我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南至白地市，北至严家殿，敌军4个主力师成了瓮中之鳖。当敌人第7军军部退至黄土铺时，我尖刀师一个团的9个连，象支支飞箭同时飞向敌人，把敌人的行列截成数段。于是一场恶战开始了，双方都拚命争夺西边山头阵地，猛烈的枪炮声响成一片。敌第7军军部的警卫营大多数是广西老兵，受过长期的法西斯训练与欺骗教育，因此这次战斗相当激烈，每一块稻田和树林，每一条水沟都经过反复争夺。我军这个团的二连勇猛地消过了半人深的水沟突入敌群，各自为战地纵横穿插。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全连的战斗小组只要听到哪里有枪声就向哪里冲，凡有敌人的树林，都在我军打击下起火。敌人躲在房子里，我们就用冲锋枪、手榴弹一齐向门窗里面打。 由于该团运动迅速，战术勇猛，使敌人的重机枪还没有来得及架好，他们的射手就被我军战士的刺刀插死了。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二连全体指战员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土气，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叫，干部牺牲了，战斗员就自动组织战斗。机枪班的一个射手双腿被打断了，仍然坐在地上端着机枪向敌扫射。二排一个战士一面鼓动大家，一面代理排长指挥最后7个人连续攻下7个阵地，并从老百姓的床底下拉出5个敌军军官，俘虏20多个敌人。经过这场恶战，终于把敌“精锐”第7军军部解决了。 歼灭了第7军军部，敌人溃不成军。随军部撤退的敌172师师部及其两个团想调头逃窜，也被我尖刀师另一个团的机枪“钉”住不能动了。在细雨蒙蒙的黑夜里，四面八方炮声隆隆，枪声紧密，敌军4个主力师已全部被我各路大军紧紧包围在方圆数十里的山峦间，到处听到我指战员“交枪不杀”的喊声！ 在猛烈的战斗中，我们得到当地群众的积极支持。他们饱受敌军的摧残，对敌军有刻骨仇根。为了援助解放军彻底消灭敌军，他们不怕流血牺牲，冒着炮火翻山越岭给我军挑来开水、米饭、红薯。还有许多老乡当即参军，有的送情报，有的当向导，有的扛炮弹，有的送伤员，有的直接参加战斗。我们战斗到哪里，人民群众就支援到哪里。三渡水一位挨过敌军毒打的老大娘看到解放军战士时，上前一把拉住，流着泪说：“盼星星，盼月亮，到底把你们盼来了！”说着，把煮熟的鸡蛋硬往战士手里塞。我们追击敌人抵达一个小山村，有一位老爷爷急忙跑来报告：“敌人正在西山头上集合！”说完就带领部队从小路包抄过去。这些动人的事迹，使战士们深受感动。 在衡阳外围各点之敌均被我军扫尽后，敌军为了逃命，不战而溃，放弃衡阳。10月8日，我46军占领衡阳。其余各部队，将敌军赖以起家之主力第7军之171师、172师，与敌48军之176师、138师歼灭于祁阳以北五峰山、黄土铺地区。于是，整个衡宝战役于10月17日结束。此战役历时一个多月，解放了衡阳、衡山等县城11座，歼敌47000余人，俘将级军官14名，缴获各种炮400多门、各种枪13000多支、汽车1700多辆、战马1000多匹、以及许多军用物资。 我军胜利进入衡阳，衡阳人民为欢迎解放军，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全城老幼冒着雨拿着自己做的小旗，载歌载舞，从四面八方赶来，站满了大街小巷，到处是欢迎解放军的热烈场面。部队进城后，立即搜索残敌，保护人民生命财产。部队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露宿街头、码头、民房檐下，不动群众一草一木。10月的湘南，秋风萧瑟，寒气逼人，群众见我们的战士衣衫单薄，便拿着自己被子、衣服送到每个战士的身边，我们战士不收，他们就说：“军民是一家，我们不能看到自己的子弟兵挨冻受饿。你们露宿街头，我们看到心疼啊！”我军的行动，极大地教育了人民群众，他们深受感动地说：“国民党军烧杀掠夺、抢占民财，无恶不作。解放军保护人民，不动我们一草一木，真是毛主席教育出来的好军队！ 我军于10月8日进入衡阳，9日全部占领衡阳市区，保护了市区的工厂和公共建筑，使之未被敌人破坏。我45军411团随后奉命任市警备，一位军副政委主持成立了军事管制委员会，开始了市政工作。 今天，我们回忆衡宝战役的胜利，更加激励我们奋勇前进，为四化作出新的贡献。 （莫少云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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