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五》（六）

读《资治通鉴·汉纪五》

（六）

　　诸大臣相与阴谋（暗中商量）曰：“少帝及梁、淮阳、恒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这些人都不是惠帝的儿子）。吕后以计诈（欺骗手段）名他人子，杀其母养后宫，令孝惠子之，立以为后及诸王，以强（用这些小孩子做傀儡的帝王，从而加强诸吕的力量）吕氏。今皆已夷灭诸吕，而所立即长（这些孩子就要长大），用事（掌权），吾属无类矣（反攻倒算，就没有我们的活头）。不如视诸王最贤者立之。”或言：“齐王，高帝长孙，可立也。”大臣皆曰：“吕氏以外家恶（外戚之家太过强势）而几危（几乎颠覆宗庙社稷）宗庙，乱功臣。今齐王舅驷钧，虎而冠（老虎戴帽子）。即立齐王，复为吕氏矣。代王方今高帝见子最长（高祖儿子中最大的），仁孝宽厚，太后家薄氏谨良。且立长固顺，况以仁孝闻天下乎！”乃相与共阴使人召代王（暗中议定代王刘恒，并秘密派人接他）。

半民：大臣议立代王其实还是有私心的，要论功劳最大的刘姓王侯，自然是刘章、刘兴居、刘襄，且他们都是惠帝子侄辈，刘襄还是年龄最大的孙子，再说，刘邦也没有嫡孙，无嫡立长是惯例。其次，诸吕被诛，刘山还在当皇帝，而且他也没什么过错，怎么说废就废掉呢？怎么就搞起了“兄终弟及”了呢？

强往往有强的缺点，弱也有弱的好处，刘恒就是因为表现的默默无闻，再有个默默无闻的外家，反倒后来居上，赢得好运。这个薄太后，姓薄命不薄啊！
　　代王问左右，郎中令张武等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通晓军事），多谋诈（多谋善欺）。此其属意非止此（想法不会那么简单）也，特畏（只是害怕）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可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不要去，静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人人自以为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最终登上）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其他人都没希望了），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刘姓诸王封地犬牙交错，相互制约），此所谓磐石之宗（宗族势力稳如磐石）也，天下服其强，二矣。汉兴，除秦苛政，约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难动摇（天下已然感受到汉的恩德，人心思定，人心归刘），三矣。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专制；然而太尉以一节（一个符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左袒为刘氏，叛诸吕，卒以灭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太后那么厉害，周勃振臂一呼，诸吕尽诛，大臣们谁还敢这样做？）。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不被驱使），其党宁能专一邪？方今内有硃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阳、琅邪、齐、代之强。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于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报太后计之（商量）。犹豫未定，卜之，兆得大横（大横的征兆）。占曰：“大横庚庚（强壮），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事业光大）。”代王曰：“寡人固已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谓天王者，乃天子也。”于是代王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绛侯等具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还报曰：“信矣，无可疑者。”代王乃笑谓宋昌曰：“果如公言。”乃命宋昌参乘（陪乘），张武等六人乘传（官府的邮车），从诣长安。至高陵，休止（停下休息），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看看动静）。昌至渭桥，丞相以下皆迎（出迎）。昌还报。代王驰至渭桥，群臣拜谒称臣，代王下车答拜。太尉勃进曰：“愿请间（希望和您单独说话）。”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公事就正大光明的讲）；所言私，王者无私（私事，君王没有私事可言）。”太尉乃跪上（跪着献上）天子玺、符。代王谢曰：“至代邸而议之。”

半民：刘恒还是很慎重的。慎重也是天子的品质。

从宋昌、张武等代王群臣的表现也可以看出汉文帝刘恒的老成持重和思路清楚、判断准确、忠心耿耿，远比齐王群臣要好得多，如：魏勃的狂妄平庸，驷钧的凶狠逐利，召平的怕事轻信，显然不具备做国家大臣的素质。反观之，什么样的领导就会领导什么样的人，代王能力素质看来是远胜于齐王刘襄。周勃、陈平他们尽管出于私心，但所推选的皇帝却是很好的。后来的“文景之治”也证明了他们的眼光。

后（闰九月的第二个九月）九月，己酉晦，代王至长安，舍（住在）代邸（代王府），群臣从（跟从到）至邸。丞相陈平等皆再拜言曰：“子弘（刘弘，现在的皇帝）等皆非孝惠子，不当奉宗庙。大王，高帝长子，宜为嗣（继承人）。愿大王即天子位。”代王西乡（面朝西）让者三（谦让三次，事不过三），南乡让者再（两次），遂即天子位。群臣以礼次侍（按照臣子的礼节依次行礼）。东牟侯兴居曰：“诛吕氏，臣无功，请得除宫（让我为您清除皇宫，言外之意赶走少帝）。”乃与太仆汝阴侯滕公（夏侯婴）入宫，前谓少帝曰：“足下非刘氏子，不当立！”乃顾麾（指挥）左右执戟者掊（音：剖，放弃）兵（兵器）罢去；有数人不肯去兵，宦者令张释谕告，亦去兵。滕公乃召乘舆车载少帝出。少帝曰：“欲将我安之乎？”滕公曰：“出就舍。”舍（住在）少府。乃奉天子法驾（天子车驾）迎代王于邸，报曰：“宫谨除。”代王即夕（当晚）入未央宫。有谒者十人持戟卫端门，曰：“天子在也，足下（指代王）何为者而入？”代王乃谓太尉。太尉往谕（去告诉），谒者十人皆掊兵而去，代王遂入。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以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管理宫殿中事务）。有司分部诛灭梁、淮阳、恒山王及少帝于邸（有关部门分批去诛杀远吕后所立的那些帝、王）。文帝还坐前殿，夜，下诏书赦天下。

半民：还是要用自己人才放心，还是要斩尽杀绝才放心。宫廷之事就是这样残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生命是不算什么的，哪怕是“仁慈的皇帝”也要这样做，因为“蜂王”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