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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年长朋友可能还记得国产武侠电影的丰碑《黄河大侠》。唐末乱世中，三个或残暴或冷酷或奸诈的君王明争暗斗，为了抢夺黄河两岸大唐帝国留下的领地无所不用其极。而万千百姓犹如草芥，日复一日挣扎在生死边缘。即便黄河大侠这样的绝世剑客行侠仗义，最后也两眼失明，只留下风尘里一片模糊背影。
历史上的五代十国时期，确实正如影片描述，军阀各地割据，日夜混战。强征民夫掳掠财货已是常事，于路屠城，捣人为粮也见怪不怪，直到尸骨雍塞江河，黄河为赤。大唐盛世之后，每个寻常人家便天天面临这样地狱般的日子。 短短70余年里，中原皇帝走马灯似的换了14个，其他各地也产生了多达41个皇帝或者国主。真可谓“兴，百姓苦；忘，百姓苦。” 周汉宿敌战端起：到了公元954年，一个35岁的年轻人柴荣登上后周帝位。他胸怀大志，准备结束这混沌不堪的乱世。然而，他刚刚即位不久，退居山西陕西的北汉就勾连辽国，兴兵南下。谁都看得出，后周郭威新近去世，养子柴荣资历浅薄，根基断然不稳。北汉国主刘崇因郭威杀子之仇时刻不忘报复，他投靠契丹，称辽国皇帝为叔，自称“侄皇帝”。仿佛石敬瑭与燕云十六州旧事。 （五代后期割据图） 2月，刘崇得知后周易帝，立即向辽国请求援军。五代之乱世，时常开国皇帝刚刚晏驾，内乱分裂便接踵而至。加之契丹时常插足中原事务，更是火上浇油，征战不止。 为确保一战制敌，刘崇调集后汉全国主力30000步骑，由他亲自率领。并任命义成节度使白从晖为行军都部署（行军事务总管），武宁节度使张元徽为前锋都指挥使（前锋总指挥）。白从晖少年成名，多谋善战，为后唐效命时曾率众击败强敌契丹。张元徽也是沙场宿将，不仅勇冠三军独当一面，用兵还刚柔相济。刘崇采用二位宿将可谓用心深厚。 正如刘崇曾和张元徽所说：“为了高祖的基业，为了赟儿的冤死，我等绝不能屈从于郭威这乱臣贼子。希望诸公为家为国复仇，至于如今我们称帝一方，算得上什么大事？看看我，像什么天子模样？看看你，又像什么节度使啊？”张元徽听后深以为然。抱着这样国仇家恨的执念，刘崇希望一雪前耻，把郭威的继承者柴荣和周帝国撕成碎片。 辽国方面因刘崇向来上贡朝奉不断，加之又是干涉中华事务的好机会，便派出10000余骑兵，由武定节度使，政事令杨衮（又名耶律敌禄，职务相当于行政总管）率领。另有5，6万附属奚人部落兵跟随，总共号称10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南下。 汉军与辽军不久在团柏（山西祁县东南）会师，大张声势向潞州（山西长治）进发。 与此相比，后周首都似乎还一片平静。此时，开封城大殿之内，不眠不休的争执在持续。六朝老臣冯道宰相等人接连劝阻柴荣不要亲征。 （周世宗柴荣标准画像） 年轻的皇帝回答道：“从前唐太宗创立基业，无不亲自出战，我又有何可惧？” 冯道毫不客气说：“不知陛下比得上唐太宗吗？” 柴荣回道：“那刘崇看似人多，不过乌合之众，我军如果遇上，必成泰山压顶之势。” 冯道却慢条斯理说：“不知陛下能成为泰山吗？” 柴荣闻言满腹愠怒，碍于面子不能当场发作，只好罢朝而去。 文臣们的阻拦显然没起作用，柴荣还是开始了积极备战。他很快发布命令，招募各地山贼土匪中有勇力之人送来京城。在年轻气盛的皇帝看来，那些贼匪之徒往往正是勇猛之人。如此，周军聚集起不少猛汉，但很多人早晨还在杀人越货，晚上就入了军籍，成分之复杂，军纪之混乱让人担忧。 （王处直墓出土的五代武士造像，距离高平之战30年。当时的高阶武官盔甲装束应为此类似样式） 高平前哨战：就在周军聚集之时，汉辽联军已经进入境内。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屯驻潞州，他得知敌军来犯，便命部将穆令均率2000人出击，自己领兵于后方太平驿支援。汉军先锋张元徽面对周军主动来战，表现相当老练。他并不死拼硬打，率骑兵和周军交战一阵之后，径直退走。穆令均发觉汉军如此不堪一击，便趁势掩杀。结果追不多远，几面伏兵齐发，只见张元徽掉转马头，挥军返身杀回。周军被围，顿时溃败，穆令均被当场斩杀，士兵们进退无路，要么做了刀下鬼要么跪地投降。节度使李筠闻讯前队覆灭竟如此迅速，连忙逃回潞州城。 （自制略图：汉辽联军先锋击灭穆令均部，进抵重镇潞州） 3月初，汉辽联军乘胜进逼潞州，分兵围城。对此，柴荣调动数路兵马，于东面派节度使符彦卿自磁州出兵威胁汉军后方，于西面派节度使王彦超自晋州攻击汉军侧翼，希望减轻潞州压力。并命节度使樊爱能，何徽，白重赞，防御使史彦超，宣徽使向训等先行领兵北上。 3月7日，柴荣下令大赦天下，广施恩惠于民间。安顿好留守事宜之后，他于11日率军从开封出发。 一个身负国仇家恨的遗老，一个踌躇满志心怀天下的新皇，两者即将展开正面较量。后周。北汉，两个国家的存亡命运在此一举。是沦为“儿皇帝”旧事，还是重开中华盛世，整个乱世的前景也即将明朗。 大战来临：3月18日，柴荣和后周军抵达泽州（山西晋城）。刘崇的北汉军得知周军大队来迎，便留步兵困住潞州，亲率主力骑兵向南抵达高平，寻机以大规模野战决定胜负。 3月19日上午，相向行进的汉周两军猝然相遇。汉辽联军前锋张元徽依然保持了警惕，他发现周军旗号众多，在短促接战之后选择主动撤退。柴荣听到遭遇战消息，担心后汉部队逃走，立即命令各部向北急进，捕捉战机。两位皇帝现在都希望决战早日到来，毕功于一役，他们很快就会得偿所望了。 （推测高平之战位于现代地图上的位置） 刘崇原本不知柴荣亲自前来，但他已经选好战场，在高平南面相对平坦的巴公原一带的旷野布阵，等待周军主力。不久，柴荣领各部军兵抵达巴公原南延。两军相望，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自制略图：汉辽联军与周军在高平南部巴公原相遇，准备决战） 汉辽联军分三个大部率先在北面横向展开，刘崇自领中军大队于正中，爱将张元徽率骑兵精骑于东面，辽军客将杨衮带契丹铁骑布于西侧。一眼望去马头攒动阵容严整，绝非临时乌合之众。 周军也针对性摆出阵势。向训，史彦超率精锐骑兵布于正中，这两位都是先帝郭威留下的心腹大将，用以应对敌军主力。樊爱能带骑兵在前，何徽带步兵在后列于阵容东面，这两位也是郭威时期就跟随的将领，何徽更因晋州防御战有功，因此做侧翼掩护。沙陀猛将白重赞，郭威侄儿李重进两员大将处于西面，准备抵御契丹骑兵进攻。柴荣自己也亲自驾马督战，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禁军随行保护。他是柴荣妹夫，年纪虽轻但颇有勇略，麾下还有众多能人，诸如后来名满天下的赵匡胤便是侍卫将领之一。 （自制略图：高平-巴公原之战对阵态势） 列阵完毕，不用细看人们就能发现，汉辽联军明显具有人数优势。周军一方，因后队节度使刘词还未赶到，力量略显单薄。周军士兵们不是瞎子，看到这种强弱之别，他们深感不安，不少人窃窃私语。连将领们也暗自捏了把汗，但他们一转头，却发现新皇柴荣正四处巡视，一副意气风发模样。 北汉皇帝刘崇看到眼前景象，很有些后悔。他召集众将说道：“以当下情形，我们用自己汉军就能破敌，何必当初把契丹人请来！既已如此，今天我们就不仅要击败周军，更要让旁边那些契丹人心服口服。”诸将闻言都认为确实应当如此。 辽军主将杨兗性格沉稳，他策马往前细细观察了周军阵势，随即回来中军与刘崇说：“国主，这是强敌啊，最好不要轻易行动。”刘崇听罢，扬鞭激扬道：“时机难得，失不复来！您不用多说了，就看我军破敌吧。” 杨衮沉默不语，他见自己作为上国特使，建议竟不被这“侄皇帝”采纳，便悻悻回阵，决定先观察局势再说。 战场之上，原本东北风很强，对汉辽联军成顺风之势。但不久忽然转变，刮起了南风。汉军枢密副使王延嗣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让掌管天文的司天监李义告诉刘崇：“发动进攻的好时机到了！”刘崇见此话正和自己心意，便准备下令。结果枢密直学士王得中跑来拉住刘崇坐骑缰绳，紧急谏言道：“陛下，李义简直该杀！这会南风很急，对我们北军不利啊，最好再等等！”刘崇见这老儿竟敢拦驾，简直是迂腐过头了，怒骂：“老家伙，竟敢胡乱动摇军心！再说就斩了你！” 汉军张元徽骑兵攻击：甩开王得中，刘崇向左翼挥动令旗，攻击令终于下达了。张元徽收到信号，马上遍传诸军。“前进！左军前进！”北汉骑兵早就按捺不住，得令之后迅速跃马向前，以攻击队型突向周军。张元徽率领千余骑兵，迎着强风带头冲锋。他深知此战于己于国的意义，因此格外用心，士兵们也养精蓄锐，把腾腾气焰全都要释放出来。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大略表现了五代时期骑兵冲锋） 北汉左翼骑兵以迅雷之势杀入周军阵中，这里的主将樊爱能素来未经大战，内心又畏惧契丹。他见敌兵凶猛远超想象，一时惊慌失措，忙乱不知所以。北汉骑兵们挺枪驰突，把周军前排马队冲得乱作一团，张元徽更身先士卒，左砍右劈。樊爱能见势不妙，不去考虑如何扭转劣势，却掉转马头就跑。士兵们正惶恐不堪，看到主将率先逃走，简直炸了营，全都争相逃遁。“逃啊，逃命啊！”布阵在前的周军骑兵现在不管不顾，一批批掉头奔窜。在后的步兵可遭了殃，还没迎击敌军就被自己人踩踏。周军步兵现在也陷入混乱，主将何徽见樊爱能所部跑走，以为全军已经大败，便急忙驾马跟着逃命。 （自制略图：汉军张元徽一个突击打垮了周军右翼）
樊爱能、何徽两位倒是仗着马快溜之大吉，留下的可怜周军步兵们眼前只剩北汉骑兵纵横驰骋。不知谁人带了头，数千名步兵开始丢弃手中刀枪，他们纷纷脱下盔甲，一片片齐声呼喊“万岁~万岁~”直接向北汉投降。其动静之大，简直山川回响，让周军其他各部震撼不已。张元徽见状大喜，他一面冲杀一面集结部队，准备继续扩大战果。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张元徽大约便是如此勇猛驰突）
巴公原上，周军右翼已然完全崩溃，中军即将陷入两面作战，至于左翼需要监视契丹骑兵动静，绝不能如今调用。柴荣得知战况，心急如焚，他急令快马亲随前去追赶溃军。结果樊爱能、何徽根本不听，他们带着数千骑南逃，一路只管抢劫布置在后的辎重物资，还大呼小叫：“契丹大军来了，官军败啦！剩下的人都投降了！”周军闻讯陷入极大混乱。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骑将冲阵）
周军禁军顽强抵抗：是成是败，留名青史还是埋骨荒野？柴荣奋然而起，亲自带着禁军侍卫们向前督战，全然不惧汉军弓矢横飞。他非常清楚自己登基后第一战如果就遭遇大败，个人和国家将会如何。周军虽然形势万般危险，但全靠新皇激励才没有彻底溃败。柴荣的冒险之举被士兵们看在眼里，原先浮动的人心开始受到触动。张永德等人紧随柴荣之后，全都目睹战局命悬一线。 （河北邢台隆尧柴荣故里的塑像）
宿卫将（禁军将领）赵匡胤挺身而出，对禁军同僚们大喊：“主上危难如此，我等怎能不效死命！”大家侧目之时，赵匡胤又对张永德说：“贼军正是骄傲意满之时，我等力战定能击破！您麾下有不少善于左手射箭的战士，请带领他们登高从左翼出击，我带兄弟们从右翼合击。国家安危，就在此一举！” （《大宋王朝赵匡胤》连续剧场景）
张永德深为赞同，他和赵匡胤两个不满30岁的年轻将领，各自带领2000士兵奔向右翼。后汉骑兵面前，赵匡胤等人身先士卒，戮力搏杀。禁军士兵们见长官不避刀剑，深受激励，也拼死报效，迸发出以一挡百的力量。原本进展顺利的北汉军队遇到这些亡命作战之人，攻击势头暂时被阻挡下了，恶斗更陷入胶着状态。 （自制略图：侧翼崩溃后，柴荣亲自督战，禁军右出御敌）
交战中，后周内殿直（皇宫禁卫），山东汉子马仁瑀高呼：“主辱臣死，陛下被敌人围攻，还要我等作甚！”随即纵马向前，接连拉弓射死汉军数十军兵，周军见了大为振奋。殿前右番行首（禁卫队长）马全乂也跟着对柴荣说：“贼寇之势这会便是顶峰，接下来肯定会被我军击败。请陛下勒马少歇，宽心看大家破敌。”说完，马全乂也带着数百禁军骑兵冲往敌阵。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五代骑兵对攻大致如此）
面对周军禁军部队死战反扑，汉军张元徽感到骨头不是那么好啃，他决意调整阵型，重新组织有力攻势来瓦解后周中军。紧密关注战况的刘崇这时得知死敌柴荣正在敌阵，便立刻下令展开攻势，并派使臣传令给侧翼张元徽，一边嘉奖初期获胜一边敦促乘机全面进击。对沙场老将来说，即便没有这道命令张元徽也会顺势包抄周军，因势而战正是他准备之举。作为汉主心腹肱骨之臣，张元徽向来为刘崇倚重。自后汉被郭威夺取之后，君臣命运多舛，只能退往山西之地延续国祚。虽名为皇帝节度使，刘崇张元徽两人深知自己不过依靠契丹人存在的远地一军阀而已，因此一直同休戚共命运。如今，周军右翼已被击溃，只需夹击其中军即可大获全胜。可以说距离北汉复兴只差一步！如此前景于眼前，怎能不让张元徽心动。 转折突显：双方步骑在周军右翼混战成一片，人马刀枪交错搏击，呼喊惨叫此起彼伏。张元徽不仅全力拼杀，还抓紧机会重组部下，准备发动攻击。“诸军听令，整队！整队！”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
弓矢枪矛攒动之间，他亲自在阵前指挥调度。乱战中，张元徽坐骑突然摔倒，连人带马翻倒在地，顿时成为周军攻击目标。不等他挣扎起身，周军士兵一拥而上，刀枪乱捅，竟将这位名将即刻杀死。所谓战阵之上，生死一线之间。刚才还挥军大进的北汉猛将竟然忽地就命丧黄泉，突如其来的变故没人能料到，准备进攻的北汉骑兵也顿时陷入群龙无首境地。 张元徽战死带来的恶果迅速扩大，汉兵们于混战之中突然失去指挥，士气开始动摇，逐渐落入被动。加之此刻南风越刮越大，满地飞沙走石，让位于北面的汉兵们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无法有效作战。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
周军在张永德、赵匡胤等年轻将领带头下，越战越勇，加之柴荣以身表率，大大刺激了周军上下战意。突前的北汉骑兵遭到不间断猛烈攻击，转而开始退却，下级将官们也无法制止。刘崇正在催促中军前进，发现张元徽所部居然向后败逃。讶异间，不少败军已越过中军直接退出了战场。刘崇毕竟老于战阵，见情况严峻，他立刻率部登上高地，亲手举起红色大旗挥舞，意图聚集溃兵。可事与愿违，不仅张元徽部下军兵没人停步，连中军一些人也开始跟着逃跑。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
不远处，周兵冲锋的喊杀声已经浮现。败局将至，刘崇不禁转头东顾，那里还有契丹援军铁骑，如果对柴荣拦腰一击……没等他考虑齐备，只见杨衮所部旗帜齐刷刷尽皆北向。 “辽军……撤了？！”刘崇大惊失色。 “报~陛下，刚刚查到，契丹骑兵全军已经自行退走！”哨探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 “可……可恨……杨衮狗贼卖我！”刘崇怒发上冲，牙齿几乎咬碎。他明白，自己这次快要输光了。 在辽军杨衮看来，自己战前发现周军势强是事实，谁教刘崇“侄皇帝”不听忠言呢？现在要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嘛……没那么好事了。 （自制略图：张元徽部溃散后，刘崇遭到合击，杨衮全军退走）
随着契丹骑兵从容撤离，周军毫无疑问的胜利奠定了，他们呼喊着从各个方向冲向仅剩的北汉中军。 “不，没那么容易，篡逆之辈，我还没完！”刘崇强令部下继续抵抗，其他汉军虽然溃败，但一部分中军还保持着且战且走，往高平方向退去。 日落黄昏的恶斗：看着太阳西沉，惨烈的战斗已进行了大半天，满地都是人和马的尸体残肢，浓重的腥臭味开始散发出来。疲惫麻木的士兵们喘着粗气站在尸堆里，刀枪还不能放下，因为刘崇竟然聚集起1万多残兵，以一条河涧做障碍继续顽抗。这位皇帝不甘心认输，靠着狂热仇恨和不灭执念，他聚拢剩下的士兵亲随，连战前进言风势的王延嗣等将领也回到旗下，他们收集辎重军器重整态势，意图挡住周军前进的步伐。 确实，剧烈战斗之后，双方都疲累到了极点，或许就会这样僵持下去。柴荣还没来得及整军，就听闻背后响起嘈杂之声。 “你等快去探查，后方何人喧哗骚动？”柴荣急问。 “陛下，到了，后队刘将军到了！”连探马都掩饰不住欣喜的神情。 原来，河阳节度使刘词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战场。抵达之前，刘词路遇溃逃的樊爱能等人，败将们说的说的绘声绘色，纷纷劝他不要去送死，大家一起跑路是上策。结果刘词不听，在他看来，皇上亲征，焉有不救之理？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
河对岸，刘崇发现周军呐喊沸腾，不知怎么回事，忽地看见一大片黑压压步骑一齐向自军猛冲过来。得到生力军的柴荣已经毫无担忧，他挥师前进，各军奋勇出击，争先涉水立功。汉军遭此全面打击，再也无法支撑，勉强构筑的防线立即瓦解。肉搏中，汉军将兵死伤惨重，王延嗣、张晖等人被当场杀死。刘崇只能和亲随们退上山岭，接连往高平方向后撤。周军将领各自率兵包抄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汉兵彻底崩溃了。成千上万人死于丘陵山谷之上，尸横枕籍。 刘崇再无话可说，也没时间可耽搁。他夹紧胯下黄骝骏马，只检山岭小路逃窜。不知跑了多久，天色早已昏黑如墨，回顾身旁仅剩百余骑跟从。刘崇惶惶不已，才发现虽然自己胯下马快，却迷了路。他顾不得许多，派人强行抓来村民做向导，结果山谷里依旧路径难寻，更别说晚间赶路了。刘崇一行蒙头蒙脑走了百多里路，才发现这是往西面晋州方向。大怒之下，刘崇命杀掉村民，自行往北潜逃。一路上风声鹤唳，随时谣传周兵追至，饭都吃不安稳，刘崇伏在马背上，深感自己体力不支。无论如何，一行人总算勉强逃回太原。 回到城内，刘崇没忘了“论功行赏”，他下令给自己那位功臣——黄骝马的马厩装饰金银，按三品官待遇给予饲料，更封为“自在将军”。世情荒诞如此，不知奋战至死的张元徽和万千将士该做何感想？ （《黄河大侠》影片场景）
大战落幕——乱世的余音：周军完全控制了战场，柴荣和士兵们就在旷野里宿营，每个人都能宽心睡个好觉了。至于被擒获的先前临阵投敌士兵，已被全部处死。翌日，樊爱能等将兵听说周军大胜，才开始慢慢返回。 数日后，柴荣率大军进入潞州，大摆宴会犒劳将士。他几经考虑，听从张永德的建议，将节度使樊爱能、何徽等70余名临阵脱逃的将校斩首，以正军法。执刑前，柴荣对他们说道：“你们也都是历经几朝的老将了，明明不是不能打，却遇敌望风逃窜。分明就是把朕当作见面礼卖给刘崇！”在座诸将听罢，深为震慑。历来我行我素的骄兵悍将，总算是有所顾忌了。 随后，柴荣褒奖有功之臣。不仅宿将李重进、向训等人各有升迁，像张永德、赵匡胤、马仁瑀、马全乂这些年轻一辈也得到奖励。当然，对他们来说，真正的舞台才刚刚开启。 柴荣志气昂扬，率周军以大胜余威，北上围攻后汉首都太原。 到此，一切却并非话本小说般轻而易举，年轻的君王没能看到国家统一四海清平，甚至雄心初燃的赵匡胤也不能。这座金汤铁城会继续将存在于世间，直到整整25年后，和整个五代乱世一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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