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时代是一个统一.的时代,是一个和平生活繁荣发展的时代,它不同于战国时代生活中那么多的惊险变化。因此在性格上也就更为平易开朗。《楚辞》比起《国风》来要复杂得多、曲折得多,而唐诗则反而与《国风》更为接近;这个深 入浅出而气象蓬勃的风格,正是盛唐诗歌所独有的。 王维的《少年行》: 一种青春的旋律,无限的展望,就是盛唐诗歌普遍的特征。同样是李白的《横江词》: 在风浪的险恶中,却写出了如此壮观的局面,这与《蜀道难》的惊心动魄,乃同为时代雄伟的歌声。而这一首民 歌似的短诗,它究竟是说“横江恶”还是在更深入地礼赞“横江好”呢?这就是现实生活中丰富的歌唱。在现实生活中矛盾是不可能没有的,然而那压倒一切的辉煌的形象,它说明了一个经得起风浪的时代性格的成长。李白的诗歌因此是盛唐气象的典型。这时代性格事实上无往而不存在。杜甫的《后出塞》: 这真是“雄浑悲壮'的诗篇了,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它只能是属于盛唐的。而王昌龄的《塞下曲》: 其深厚、朗爽、典型、形象,正是最饱满有力的歌声,至如李白的《将进酒》; 如果单从字面上看,那么已经是“万古愁”了,感情还不沉重吗?然而正是这“万古愁'才够得上盛唐气象,才能说明它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气象可以匹敌,有着联系;才能说明盛唐的诗歌高潮比陈子昂的时代更为气象万千。然而我们如果以为“白发三千丈”,“同销万古愁”仅仅是由于说愁之多,愁之长,也还是停留在字面之上, 更深入的理解是这个形象的充沛饱满,这才是盛唐气象真正的造诣。李后主《虞美人》: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也是说愁多、愁长,也是形象的名句;然而这个形象绝不是盛唐气象;它说愁多、愁长,却说得那么可怜相;它的“-江春水向东流”与“黄河之水天上来”,在形象上简直是无法比拟的全然不同的性格。难道长江不比黄河更大些吗?难道一定要用“长江”“大河”才能构成“盛唐气象”吗?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这也是典型的盛唐气象。盛唐气象是饱满的、蓬勃的,正因其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充沛的;它夸大到“白发三千丈”时不觉得夸大,它细小到'一片冰心在玉壶'时不觉得细小;正如一朵蒲公英,也耀眼地说明了整个春天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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