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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簡化的百年迷途】漢字簡化

 目光所及的天空 2019-03-04

在上一篇日誌《【漢字簡化的百年迷途】駁簡化字恢復古文字形》裏我詳細分析了漢字簡化的前兩種方法,分別是“參照古文字形體”和“同音歸併”,這兩種方法都是倒行逆施、自毀長城,並且明減實加,根本不能達到減省的目的,而且還會造混亂。
       今天這篇日誌將討論其餘的幾種漢字簡化的方法,分別是:草書楷化、構成新的形聲字、構成新的會意字、換用簡單的符號以及輪廓字和特徵字。
 
      一、草書楷化,如東——东、車——车、貝——贝、農——农、臨——临、堯——尧等等,簡化后的漢字都是獨體字,無法分解為已知的部首偏旁加以識記,所以在認知心理上沒有任何減省的作用。(關於認知心理學對簡化漢字的分析,詳見下一篇日誌《【漢字簡化的百年迷途】簡化字無助於快速認字》)反而要花費時間和精力進行特別的記憶。  
      從漢字形體流變的角度來說,自漢章帝時期出現的章草中的某些字,已經和如今被簡化字吸納的字形相仿。但是這絕不是“簡化字順應歷史潮流”的標誌,相反,在行草中的筆意,用楷書的筆觸寫出來不三不四,極其彆扭。   
       
      (盜自吳老師的課件,以此見簡化漢字吸納的草書存在於與之相類的書體之中,或行書、或草書)

順帶提及一下我理解的書法,書法歸根到底是一門龢龤的藝術,將所有字都納入相同的筆勢,如筆劃的粗細枯腴、連接處的凹凸開闔等等。一門成熟的書法即是一個龢龤的體系,然而之所以許多人手寫難看,並非因為他們不懂得書法的各個體例,如隸書、楷書、行書、草書等等,而是他們沒有將所有的字納入統一的筆勢之中,比如第一個字是楷書、第二個字是行書、第三個字的草書、第四個字又是楷書……如此一來,便極其彆扭、不忍卒讀,更有甚者是在一個字中,第一筆是楷書的筆勢,下一筆卻是行書的筆勢,第三筆又是另一個體例……如此便更加不倫不類。簡化字中的草書楷化也是這個道理,幾千年間業已成熟的正規書寫體(楷書)以及印刷體(宋體),被羼雜進行草的走勢,同樣不倫不類、不三不四。
      二、構成新的形聲字,此類簡化分為四種情況:其一:形符簡化,如銅——铜、颳——刮、骯——肮、貶——贬,這一部份字有些與草書楷化相重疊,如金字旁、言字旁、貝字旁、馬字旁、魚字旁等, 這種情況除了(一)中說的弊端外,還會造成標準不一,比如說言字旁,在“说”字中簡化為了“讠”,而在“警”字中,還是未經簡化的“言”。更為惡劣的是,此類偏旁的簡化還涉及到古代典籍的類推簡化問題,若是不對古文獻中不常見的字進行簡化,那麼簡繁錯亂,還不如全部保留為整體;但若進行簡化,一則對於那些冷僻的字來說沒有太大必要,再者會造成極大的資源浪費。
      其二,聲符簡化,比如燈——灯、襯——衬、襖——袄、礎——础等等,簡化之後形聲字新的聲旁失准,比如“楚”為“礎”的聲旁,換了“出”之後聲調不准,另外,漢字在發展過程中語音產生了地域的分隔和訛變,簡化之前的聲旁正是保留了古音這樣一珍貴的歷史信息,比如“襯”,還有一則有趣的軼事,朱元璋在南征北戰之時不忘提高自己的學識,在學“紅”這個字的時候抱怨“工”和“紅”的語音不同,但是事實上,“工”就是“紅”的聲旁,這個音還保留在比較冷僻的詞語中,如“女紅”一詞。迨至紅朝,暴力簡化,“紅”因聲旁本來就簡單而逃過一劫。
      其三,聲符和形符都簡化,比如髒——脏、驚——惊、體——体等。“髒”從骨葬聲,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獎都是常見字(下一篇日誌會有詳述),並不比“月”“庄”難以記憶,聲符失准不說,還和心臟的“臟”撞在一起,在簡繁轉化中造成混亂。“驚”本身是形容馬受到驚嚇的狀貌,簡化後變成了形容人受到驚嚇,“敬”和“京”、“忄”同“馬”,都屬於常見的部件,從認知心理的角度分析,難度相同。“体”原來是從人本聲的形聲字,宋朝時期出現,為“笨”的後起異體字,表示愚魯癡呆,用以表示“身體”之“體”,純屬無理取鬧。
      其四,非形聲字形聲化,竄——窜、華——华、郵——邮等字,“竄”本是像老鼠跑進洞穴而會意,十分形象,將“鼠”換為“串”之後,聲符失准。“華”本是像花朵之貌,後加草字頭以示其歸屬。“中華”一詞即是處地域之中而美如花朵之意,簡化後聲符失准,並且罕有字能納入“十”旁。“鼠”與“串”、“垂”與“由”等俱為常見部件,常見程度相類,認知難度亦若。大刀闊斧的簡化純屬折騰!
      三、構成新的會意字,如筆——笔、塵——尘、淚——泪、竈——灶等。此舉是將原字中筆劃較多的部件換成筆劃較少而尚有一定聯繫的部件,但是同樣不可取。正體字中的構字部件如“鹿”、“聿”、“戾”(可拆分成戶和犬)都屬於常見的部件,如果已經學習了這些部首,那麼減省並不起多大作用。另外,這些被簡化替代的部件都保留著相當的歷史信息,如“聿”本來就是一隻手拿著筆的樣子,“塵”的造字極其詩意,乃是看見一群鹿飛奔而去引起的塵煙,“戾”正是“淚”的聲旁(至今吳語中戾淚同音),“竈”字則留有了原始的竈神崇拜的痕跡。如此刪減的,都是寶貴的歷史文化信息的傳承。
      四、以簡單符號代替,最常見的替代符號有“又”“乂”“不”“文”等,如漢——汉、觀——观、戲——戏、鷄——鸡、艱——艰、難——难、僅——仅、對——对、聖——圣、樹——树、轟——轰、區——区、趙——赵、壞——坏、環——环、這等等等等。“又”字在甲骨文中是一隻手的形狀,顯然這隻手與減省的漢字既無字義上的聯繫,更無語音上的聯繫,被簡化的“雚”“登”“堇”“奚”“睘”“褱”等字都較為常用,一旦學會,便成為日後學習的基礎,一旦被簡化,便失去了合理的聲旁。更為蹊蹺的是“圣”字,在被定為“聖”字的簡化字之前,“圣”字就存在於《說文解字》,從又(手)從土會意,意思是挖土,至今這個詞還留在北方人的口語中,音調變為三聲。這一點曾被流沙河先生在《流沙河認字》一書裏面大批特批,和“体(笨)”的例子一樣,不僅說明如此簡化的不折不扣的折騰,更顯示出了司職者的無知。不啻漢語,所有文字改革的目的都是爲了使文字系統變得更合理、更准確,而漢字的簡化卻使得這些符號字的關係更加面目全非,一筆糊塗賬的改革怎麼能算是成功的呢?
      五、輪廓字和特徵字,減省偏旁和筆劃而保留輪廓,比如飛——飞、奮——奋、醫——医、聲——声、愛——爱、親——亲等等。與前面幾種簡化方法一樣,減省的部份大多是類似“隹”、“殳”、“酉”、“耳”、“心”、“見”等常見的部件,根本不是認知的負擔。況且義符的邏輯意義顯豁,絕不難記,流沙河先生曾經無不譏誚地說:“親無見,愛無心,無心無見,便是簡體字 ”。被割裂的部份成了這個物質化、低俗化、陌生化而虛無化的當今世界的悲讖,被攔腰斬斷的文化命脈和陰魂不散的奴性意識積重難返,甚至不是幾代人就可以消弭的了的。
          
      (篇幅有限,為避免混亂,後文會詳細論述從認知心理的角度簡化字何以無助於快速認字,以及漢字歷史文化信息的承載,【漢字簡化的百年迷途】系列將不斷推出,歡迎圍觀并不吝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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