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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辣菜生长在早春，春天有苦辣菜，于我，苦辣菜便是一个短短的春天了。 三月煦暖的风，吹薄我的衣衫，我便再也坐不住了。就穿一件灰色的长毛衣，换上平底的旅游鞋，便可以去那秀野间寻找苦辣菜了。毛衣上戴红帽的雪人，在早春黄昏的的风中，喜洋洋地贴在我的胸前。 绕着那方我在阳台上四季眺望过的池塘，向田野的深处走去。“青草池塘处处蛙”的时节还早，池塘里水清浅，一棵樱桃花树零星地点缀着一些白。油菜花黄灿灿的，逼人的眼，是春天献给大地的一簇一簇的惊喜。根据去年的经验，我在油菜地的边缘寻找苦辣菜。 找到了，却是被掐过了的，只剩几片叶，围着断了的茎，原来我来迟了。在高低错落的田埂上折来折去，终于在一条溪边觅得了几株。窄窄的溪水，流得很欢畅。掐断苦辣菜的茎，嗅一嗅，有涩涩的辣味。 踩着横在溪中的青石，跨过小溪。溪边高树下，是一栏一栏的菜畦，蒜清秀，青菜苔葳蕤，莴笋还趴着地面。我随便看了看，没有苦辣菜，离开。瓜田李下呢，何况我手里还捏着几根菜。 顺着溪流，爬上一道陡坡，便站在了那条八个车道的马路上。清凉的晚风吹乱了我的卷发，马路上车来车往。马路北边是一大块空地，新堆的黄土上，赫然立着几棵苦辣菜，而且只有苦辣菜。一一采来，盈盈一手了。黄昏的风弥漫着泥土菜花的气息，内心里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喜悦，我想起古代女子采芣苢唱的歌，“采啊采啊采芣苢，采来芣苢放在衣兜里”。 在荒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探寻，春天还早，“浅草才能没马蹄”，是半枯半绿的过渡色。矮矮的墙基，把这块荒地割成一块一块的了，荒地有主了，荒地被圈起来了。这里要起高楼了，明年春天，我要走更远的路寻苦辣菜了。想起前年春天，就是在这里，他教会了我怎么辨认苦辣菜。而现在，除非我大喝，他是不会带我出来寻苦辣菜的。亏得他还会办事，前几天从菜场买回一大把苦辣菜。这世间，哪一样不是变化着的呢！想起去年春天，老同学来看我，经年才见，也只是在这块荒地上各自觅得一把苦辣菜，就又各奔东西了。那时节，春光已将老了，苦辣菜也老得失了秀色，回去放了几天，蔫了，扔了。我那同学，不知今年春天，还记得这苦辣菜否。 有几块圈地，密密地晾晒着一些黄黄白白的薄木皮，我在那角落里终于又发现了几棵苦辣菜。好了，可以打道回府了。用清水洗净，再浸泡半个小时，切成细小的丁，就算清炒，也是十足的美味呢。那淡淡的苦，那苦后一丝不易觉察的甜，那一丝一丝袅袅的辣香，会醉了我们的胃。 苦辣菜是一种野菜，和青菜苔有着相似的体态、不同的色泽、迥异的味道。青菜苔娇滴滴地嫩，翠翠地绿，叶子边缘光溜溜地滑，线条流畅，吃起来甜软软的，是所有人餐桌上的爱。而苦辣菜绿得比较粗糙，是暗暗的绿，叶子边缘是一圈小山似的曲线，混合着暗沉的苦味和冲鼻的辣味，所以苦辣菜也叫冲菜。很多人把苦辣菜制成腌菜，饭桌上摆一小碟，是可有可无的辅菜。 百度一查，才知道冲菜膳食纤维和维生素C较多，可以消除多余脂肪；茎叶中含有莴苣素，故味微苦，具有镇痛催眠、降低胆固醇、辅助治疗神经衰弱等功效；含有甘露醇，促进血液循环；还含有一种“干扰素诱生剂”，可刺激人体正常细胞产生干扰素，从而产生一种“抗病毒蛋白”抑制病毒。太玄乎了，而我喜欢苦辣菜，是喜欢那微苦的味道，喜欢清炒后那暗绿的色泽，喜欢苦辣菜的低调和被人忽视的淡定。 清炒了苦辣菜，发短信给一位五年没有回乡的朋友。他立马打来电话：“你的苦辣菜硬是把我惹火了。俺也要咬几口，有可能的话喝几口小酒。深圳的天空有些霾，这种埋里埋气的天气依然埋不住我的念想，家乡的山水、人事，如同诗一样朦胧。有些记忆在内心里闪闪烁烁，无法卸载。为什么人生的意义总是和过去有关联？为什么星期六贼想从前？”在他的记忆里，苦辣菜就是故乡呢！ 我又坐不住了，我要去看看那些老了的苦辣菜。 春天，若是没有采一回苦辣菜，那我便是没有过这个春天。 京山县档案局 为京山建档，打造京山历史文化的百科全书。欢迎提供稿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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