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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行》:三闻琵琶话沦落,江州司马青衫湿

 山湖微波 2019-03-09

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一个深秋的夜晚,江水平平,一轮圆月高悬。在萧瑟的秋风中,枫叶飘飘,芦花飞雪,江上灯火点点,从江渚边的一艘泊船上,传来一阵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琵琶声,阻住了江州司马送行的脚步。“枫叶四弦秋,枨触天涯迁谪恨;浔阳千尺水,勾留江上别离情”,一个美丽忧伤的知音故事,一首感怀沦落的千古绝唱就此诞生。

《琵琶行》是唐诗中描写音乐的三大名篇之一,诗中共写到了“三弹”“三闻”:一闻琵琶邀相见,二闻琵琶诉沦落,三闻琵琶青衫湿。

第一次是作者在浔阳江头送客时“忽闻水上琵琶声”,这一次只闻声而未见人,可谓是“先声夺人”。诗作并未从正面进行描写,而是说“主人忘归客不发”,从主人与客的反应侧面表现乐音的直达人心。试想,因直谏上书触怒龙颜,被贬江州的白居易,与前来探望的友人聚也匆匆,散也匆匆,多有不舍。饮酒送别,又醉不成欢,心中自是惨淡。又恰逢秋日,寥廓的江面上播撒着明月清冷的光辉,这离愁别绪被熏染得更为浓烈。这时江面上传来的琵琶曲定然是悠扬至极,哀怨至极,才打开了主客情感的闸门。于是“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在“千呼万唤”之后,琵琶女终于登场,却又“犹抱琵琶半遮面”。琵琶女之所以这样,并非孤傲,也非造作,而是此时此地,她不愿再抛头露面了。也许是时空的转移,她变换后的身份已让她不方便见人;也许是她的“天涯沦落”之恨,让她不愿见人;也许是她有太多的难言之隐,让她欲说还休。总之,这琵琶背后的容颜让人捉摸不定,浮想翩翩。

第二段音乐描写就此展开。首先调弦定音“转轴拨弦三两声”,虽然还未成曲调,却已经脉脉传情。紧接着,弦声低沉压抑,每一根音弦都是每一声情思,似乎在倾诉自己压抑已久的“平生不得志”的复杂心绪。她低着眉、随着手继续弹奏下去,仿佛要将自己“心中无限事”一吐为快。她手指自如拨动,开始弹奏正曲,“初为霓裳后六幺”。诗人用“嘈嘈”“切切”等叠词摹声,又兼用多个贴切的比喻使之更形象化。“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写出曲子的欢快明朗,清脆悦耳。“间关莺语花底滑”以视觉形象的优美强化了听觉形象的优美,写出曲子的婉转流畅。忽而弦声又冷涩低沉,如“幽咽泉流冰下难”,诗人又以视觉形象的冷涩强化了听觉形象的冷涩。由“冷涩”而“凝绝”,琵琶声似乎停止了,却觉另有一种深藏的愁绪和恨意产生。“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余音袅袅、余韵无穷,令人拍案叫绝。低徊到近似停顿的乐音,其实是在为高潮的到来蓄势。猛然爆发出的强音,就像“银瓶乍破”水浆迸流;又像“铁骑突出”、刀枪撞鸣,激越雄壮。才到高潮,却又收拨一画,四弦齐鸣,戛然而止,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一曲虽终,听众却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从侧面烘托出琵琶女技艺的高超,并给读者留下了余音绕梁,涵泳回味的广阔空间。

他们,一个是名满京城,蜚声海外的大诗人;一个是色压群芳,艺冠长安的教坊歌妓。如今,一个直言犯上,被贬江州;一个年老色衰,独守空船。他们在倾听与诉说中,心意相通,相知相惜。

于是,诗人挥毫“翻作琵琶行”,琵琶女“却坐促弦弦转急”。这第三次弹奏,曲声凄切,与刚才的曲声大不相同。在座的人再次听闻,无不掩面而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闻弦歌而知雅意,诉衷肠而叹沦落。这是一个有关知音的千古绝唱 。

“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是俞伯牙对钟子期的悼念;“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是白居易对琵琶女的慨叹。行走在这苍茫天地间,每个人的生命里,都应该有这样的懂得与温暖吧。就如同白云懂得流水的灵动,流水知晓白云的飘逸。无需太多,一份,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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