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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聊戏:谭富英先生的古朴之风

 明日大雪飘 2019-03-17

京剧四大须生之一谭富英,艺术特色十分突出,一直深受观众欢迎追捧,其特点是什么?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古朴之风”。

老沈聊戏:谭富英先生的古朴之风

谭富英是梨园世家,祖父谭鑫培开启一代老生新格局,创立影响巨大的谭门大派,被尊为“伶界大王”。父亲谭小培也是老生名家,谭富英作为谭派老生第三代,超越其父而直接传承其祖的艺术真谛,后又在其父谭小培和老师余叔岩的教导下继承'谭派'和'余派'风格,发挥自己的艺术特长,酣畅流漓,朴实大方,他的演唱被人们称为'新谭派'。

当时,梨园界对这祖孙三人有一番调侃:一天谭鑫培、谭小培和谭富英坐在一起聊天,谭小培指着自己鼻子对谭富英说: “你爸爸不如我爸爸。”转过头来又对谭鑫培说:“你的儿子不如我的儿子。”这段调侃很合实际,流传至今。

老沈聊戏:谭富英先生的古朴之风

返回来再说谭富英的声腔艺术,他的声腔共鸣非常好,气与力结合得相当巧妙,晚年唱法益加考究,韵味更为醇厚。唱时感情极其投入,注意人物的身份、性格及其所处的特定环境,讲究吐字和收音。他的唱腔简洁、明快、洗炼,朴实自然,吐字行腔不过分雕琢,不追求花哨,用气充实,行腔一气呵成,听来韵味醇厚,情绪饱满,痛快淋漓。最擅长扮演正气凛然的刚烈人物。

他在幼年学武生,后改老生,故其在武功和身段动作上颇为灵巧、利索,身段表演洒脱大方,他的靠把老生戏堪称一绝,是同代老生所难以比拟的。

他经常演出的剧目有《失空斩》《捉放曹》、《朱砂痣》《鼎盛春秋》、《晋楚交兵》、《南阳关》、《战太平》、《定军山》、《桑园寄子》、《奇冤报》、《击鼓骂曹》、《洪羊洞》、《搜孤救孤》、《四郎探母》、《桑园会》、《珠帘寨》、《八大锤》《托兆碰碑》《御碑亭》等。可以看出,这基本上是谭门骨子老戏。

从行腔表演和剧目上看,谭富英的戏充满了“古朴之风”和“古朴之美”。这种古朴既是其艺术特点的自然流露,更是他艺术上的刻意追求。

据记载,当年余叔岩在戏院后台和尚未出科的谭富英说了一段掏心窝子的话。他说:“我唱的戏都是你们谭家的,都是按你爷爷的路子,你爷爷永远是我的法贴,等你出科,就到我那去,我保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都还给你们谭家。咱们余家和谭家是不分家的,没有比咱们两家更近乎的了。”这段话意味深长,谭鑫培-余叔岩-谭富英,老谭派、余派再到新谭派,这是一脉相承啊。谭富英正是恪守在这个“循环圈”中,苦苦追寻了一辈子,走出了一条与其他老生名家的不同道路,古朴之风油然而生。

如果回顾一下谭富英艺术生涯,可以说他基本上是在“谭门本戏”中摸爬滚打,解放后他也排了些新戏,如《将相和》《正气歌》《除三害》等,比起师哥马连良来说就少的多了。马连良从30年代建扶风社起直到解放后在北京京剧团,新编戏不断,《白蟒台》《十老安刘》《春秋笔》《大红袍》《串龙珠》《论英雄》《火牛阵》《一捧雪》《苏武牧羊》《赵氏孤儿》《海瑞罢官》《朱砂井》《舍命全交》等一个接一个,形成了马派名剧系列,马派艺术名声大振,单纯的骨子老戏演的就越来越少了。

老沈聊戏:谭富英先生的古朴之风

谭富英解放后在北京京剧团参与排演了《赵氏孤儿》《秦香莲》《官渡之战》等,他都是配角,其意在于展示四大头牌合作实力而已。1959年中国京剧院和北京京剧团献礼剧目《赤壁之战》中他扮演一个次要角色刘备,也无非是顾全大局之举。纵观其晚年演出,基本上还是谭门的骨子老戏。

这和余叔岩的路数相仿,余恪守骨子老戏精益求精,对入门弟子也同样严格要求。李少春拜师后,余对其继续大演猴戏十分不满,最后造成师徒不睦。另一名弟子孟小冬则谨遵严师教诲,心无旁骛地钻研余派剧目,終修正果。

杨宝森同样如此,他几乎从来不排新戏,直到晚年仅凭《伍子胥》《失空斩》《杨家将》三出应付商业演出,观众寥寥、剧场萧条,但其艺术精到,独具匠心。生前郁闷,直到身后才名声大躁,如今呈现“无生不杨”的局面。

而谭富英全面传承谭、余一系的老生艺术最持久最坚决。说到全面,老生名家中唱、念、做、打俱精的不乏其人,可是到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还坚持文武并重,演出《战太平》《定军山·阳平关》等靠把老生戏和做功繁难的《打棍出箱》等剧的,却基本上只有谭富英一家,如无谭富英砥柱中流,这部分谭、余经典怕在那时就绝迹舞台了。

老沈聊戏:谭富英先生的古朴之风

马连良的新戏把京剧舞台装点的有声有色,功不可没,但是那些骨子老戏如果没有像谭富英那样持之以恒地坚守,恐怕京剧舞台也会失落一大块了。

如果说,以马连良为代表的“创新派”进行的艺术探索偏重创编改编新剧目和创作新唱腔、新身段方面,那么,谭富英与早逝的杨宝森相似,坚持技法上研磨和完善。其实,谭富英有古朴的大家风范,但并不故步自封,在早年朴实大方、酣畅淋漓的基础上,对吐字、行腔进一步精细雕琢的同时,融入了更多的豪放和情感元素,呈现出了韵、势、情兼得的艺术风格。以《失空斩》的“斩谡”一折为例,把他30岁时的唱片和55岁的唱法相比较,后者既在字、腔上更为工细、讲究,又进一步突出气度和感情的起伏跌宕,更为追求感情的真切、饱满,高潮处如把马谡斩首以后的哭头“我哭哇啊……”一句,翻高持续的时间比青年时期还要长,难度也更大,直如鹤唳九霄、动人心魄,充分表现了人物悔恨交集、悲痛不已的激动之情。这个时期,他对嗓音和技巧的运用炉火纯青,到了为情所用、驾驭自如的境界,挥洒中时有“破格”而不逾矩,演唱风格呈现了后人所说的写意性,于厚重的传统背景上显露出“新谭派”的浩然新象。毫不夸张地说,谭富英以一己之力,继承并弘扬了其祖父谭鑫培所开创的谭门本派艺术、捍卫了传统戏的半壁江山。

老沈聊戏:谭富英先生的古朴之风

谭富英和马连良两位艺术大师堪称京剧老生两大代表,马连良致力于创排成本大戏,创新腔、新身段,叫京剧舞台好戏连台,观众痴迷若狂。马连良代表的是“创新之风”。谭富英恪守谭门本戏,精益求精,在老谭派的基础上发展成为新谭派,在戏迷中具有强大的影响力量。谭富英代表的是“古朴之风”。正是这两种风格使得京剧生行艺术得到极大繁荣,此乃京剧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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