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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谦德庄是非常繁华的地方，一般的日用品应有尽有。靠北端的汕头路有许多娱乐场所，说书、唱戏、杂技、曲艺、摔跤、台球，南头的保安街有一个电影院，五花八门。当时我对剧场里最感兴趣的是舞台的边框。那些边框的图案非常整齐漂亮。 摔跤场是用木条架构捆绑苇帘，再套一些白灰的简易建筑物。门前两边挂着几幅摔跤的宣传画。其中有一幅是两个人头朝下，四只脚朝上。我看到后感觉非常惊奇刺激，后来进去看过几次也没有见到那个场面。再后来若干年以后明白了那是画板上面的钉子掉了，呵呵！ 在说书场里听书都是按时收费。用大木板钉的凳子，一条能坐六七个人，由于年头太多，表面磨得铮亮。有个说三国的叫范相华的老头，光头，穿中式对襟白褂，河北省河间献县一带口音，主说《三国》。说累的时候喝一口水，边喝水边絮叨：“听我说书，就是利索。没有那些沥沥漯漯的东西，本来就那么点事儿，一说就说起来没完没了。我说的这一场他们得说三四天……”放下茶碗“咱们接着说……”。 祖籍河间府卧佛堂的田荫亭，家住在保安街南头东西向西端长江影院对面。说西河大鼓“岳飞传”，每晚两个小时，二三百人的剧场里没有掌声只有俱静，场场爆满。叙说一段后就唱一段。那时没有扩音设备，但浑圆洪亮的声腔充满剧场，那是我当时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那声音，至今依然绕耳不衰。人们一是喜欢这个艺术，二是有强烈的民族感，听到悲壮之时，尤其是风波亭段，七尺莽汉也不免掸泪。 保安街北端西侧（大表）对过，有一家百货店，前身是小剧场。我在那里看过像是现代剧。 保安街南端有个“红星”影院，里边也是大板凳。冬天在中间点一个大炉子取暖，顺便烧水。看得正入神时水开了沸出来落在炉子上，蒸汽弥满整个剧场。有人喊“嘛玩意儿！没看清。”我在那里看过《达吉和他的父亲》《鸡毛信》……
在汕头路有一个小百花剧场能容纳四五百人。那里的座位分椅子和板凳两种。在那里看过《小放牛》，还有许多京剧、梆子及现代戏。 那时在街头有一种叫“缝穷”的。一般是四十以上的中年妇女，坐一个小板凳脚下放一个笸箩，给一些干壮劳力活的人补衣服、裤子、袜子。 街头上卖艺、做小买卖的太多了。耍把式卖膏药、变戏法、吹糖人、捏糖人、捏面人、卖麻猴儿、瓦盆琉璃盆、草鞋、老虎鞋、毡窝、草编蛤蟆、大梨膏、熟梨膏、糖堆儿、拔糖、泥娃娃、刀剪…… 那时候走街串巷的有锔锅锔碗的、磨刀磨剪子、剃头的、卖小金鱼的、摇拨浪鼓卖针头线脑的、喝破烂儿的，修搓板儿的。大多数都是挑着挑子，卖针头线脑的和喝破烂儿的因为东西多，所以推着两轮车。 走街串巷剃头的师傅挑着一个担子。一头是木头柜子，按着三四个抽屉，里边存放各种刀、剪、梳、刷、毛巾等物。另一头是一个脸盆架，上边放着一个铜洗脸盆。在街头肩上挑着担子，两只手一手拿一个唤头，另一只手拿一个铁棒。唤头的样子像一个叉子，用两种不同的金属材料锻打连接在一起，把铁棒插进去向外一拨，便发出金属振动的声音。冬季在自家的屋里就能听到。剃头师傅把挑子挑进屋里，接一盆热水给主顾擦擦头，然后再剃或推。 “磨剪子嘞戗菜刀”，‘刀’字的声音拉得很长。吆喝几声吹一声铜号，音调是“5－—”。磨刀师傅挑着一个木板凳，上边捆着磨刀的石头，石头旁边的凳子腿处挂着一个盛水的铁罐儿，另一边儿是像掸子一样的旧布头。磨刀剪时一般先用扁铲一样的“抢子”把刃后边的夹铁层削掉一部分。因为刀剪是用钢和铁经过锻打粘贴在一起，磨的时候先把铁削掉一部分，露出钢口后再磨。 有一次我父亲用锋钢锯条磨了一把水果刀，还没有开口。我爷爷便拿出去让磨刀师傅开口。磨刀师傅也不懂，拿起抢子就抢。结果抢子没有刀硬，把抢子都强坏了。 锔锅锔碗的挑着挑子一走一颤，一头是小煤球炉子，一头是木箱子。拴箱子的一头上边吊着一个直径约10厘米的黄磷铜锣，在走动的时候小锣不定向的摇摆晃动，两边的小锤和小罗发生不规则的撞击，便发生了不规则的‘叮当’之声。边走边吆喝“焊铜器焊锡器”，“锔锅锔碗——”。 家里的饭碗不小心摔瓣儿了，就小心地收拾起来放在一边，等着锔锅的给锔上接着使。先把破碗拼好，在破缝的两边确定好位置，用镶有钻石的钻头钻研，待钻出两个小洞后把锔子摁进去用小锤敲打固定。再用油灰把裂缝泥严实，破碗就算锔好了。 小煤球炉子是给火烙铁加热用的，用来修补摔漏的铁壶、搪瓷器皿等。 我从10岁开始，就在家里用烙铁修补铜盆、搪瓷缸子。 那时夜晚很静，在屋里能听到外边很远的声音。经常能听到笛子声和“铛铛”的小锣声。笛子的音调很阴沉凄凉：“353- 231-- ”。后来白天我在街上看明白了是盲人走街串巷算卦的“吆喝”声，一只手拿着竹竿和“明锣”，另一只手握着横笛，他是用一只手吹笛子。微低着头，有些不定向的侧偏，大概是不是判别周围发出的各种声音的方向，走得很慢。它们应该是世界上走路最小心的人。 还有推车的卖货郎。车上装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个挂架子。每当货郎停在街上，拿起了拨浪鼓举到空中扭耍，“拨浪浪”地响出半里地去。小孩们总会围着车看热闹。等了半天，没见有大人凑前，便推起了车接着往前走。 在我的记忆中，谦德庄的市井繁华程度不亚于现在的商业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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