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终于把 “艺术科学”领域的知名书籍《艺术科学:后谷歌时代的创造力》(Artscience, Creativity in the Post-Google Generation)看完啦。 这本书的作者 David Edwards 拥有着与众不同的传奇经历。他是哈佛大学生物医药教授,曾在美国、以色列和法国长期生活过,2001 年入选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而他也曾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创办的公司志在以喷雾器的形式向人体输入胰岛素,以当时最高的总价卖出。 他曾坚持创意写作多年,并坚持“只为自己”写作,拒绝发表。他认为长期写作虽然与自己的职业发展关联不大,但也不可缺少。 2000 年代, 他开始关注科学与艺术的跨界发展,先后在法国巴黎和美国哈佛大学建立了跨界实验室:Le Laboratoire 和 Idea Translation Lab。他也是多项生物医学和科学艺术基金的创立者。 Artscience:Creativity in the Post-Google Generation,David Edwards,2008 “实验室”中的流淌与融合 “实验室”是 David Edwards 实践艺术科学的基础平台。他和妻子 Aurelie 计划建立一个教育项目,一个可以让艺术与科学真正融合的实验室。 David 认为,在任何实验室里,都有着一项永久流淌的过程,那便是“构想(conception)——转译(translation)——实现(realization)”。而这过程有快有慢,有的流畅,也有些十分艰辛。因此,David Edwards 便希望他的努力能够促进这过程。项目创办至今,确实也硕果累累。在“实验室”的环境下,产生了一批不同领域的跨界合作,比如上面这件法国艺术家 Fabrice Hyber 和 MIT 的科学家 Robert Langer 一起制作的装置作品,艺术性地表现了干细胞移植进入神经细胞的科学研究。 下面这件是设计师 Mathieu Lehanneur 和 David Edwards 一起设计的新型空气过滤器,能够使植物更有效地吸收空气中有毒气体。 我们之前介绍过的 MIT Media Lab 的女教授 Neri Oxman 2014 年的 3D 打印躺椅 Gemini,一部分资金支持就是来自 Le Laboratoire。这张躺椅由木质外壳和由 44 种复合材料构成细胞纹理的内里组成,以优美的弧线形成半封闭空间,为使用者创造了宁静的空间。 世界需要概念转译者 由于化学专业出身的背景,David Edwards 熟稔引用“催化剂”来形容加快科学和艺术交流的媒介。他称呼这些在艺术和科学领域汲取营养、培育种子的人为“概念转译者(idea translator)”。“概念转译者”在艺术科学领域似乎有着相似的路线: ✨①热情地拥护着他们想实现的(艺术或科学上的)某一概念; ✨②开放自己并且深入地学习知识(如果此人受训于艺术,他会义无反顾地开始学习科学, 反之亦然); ✨③过程中,与同事们甚至他们的潜在的受众进行博弈; ✨④反复不断地尝试他们的原始概念,并且欣然地接受他们的概念在新的土壤中进化; ✨⑤而贯穿整个过程的是他们对跨界表达的决心。 the Deutsches Museum 是世界上第一座也是最大的一座科技博物馆 Canadian Centre for Architecture,由 Peter Rose 设计,是他的理念——非传统的动能建筑观念的典范。 David Edwards 在书中以生动的案例介绍了在文化机构、学术界、社会组织和工业界活跃的概念转译者,如 Peter Fehlhammer 从柏林自由大学的化学系主任变身为位于慕尼黑的德国博物馆(the Deutsches Museum)的馆长,他将艺术融入科技博物馆的创举促进了世界范围内科学博物馆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 Donald Ingber 在学生时代受到建筑学中的张拉整体(tensegrity)的影响,坚信细胞骨架是张拉整体结构。经过多年的学习、研究和推广,他终于使学界相信细胞的结构也是依靠于张拉整体的力学原理。再例如,在工业界,建筑师 Peter Rose 运用数学之美设计建筑。 为什么是工程师做出了好音乐? 整体上来看,这本书想要传递的思想是十分简单的:艺术科学的跨界者,在起初或许仅仅有个简单模糊的概念,但他们相信唯有跨界能够实现他们的概念,所以勇敢坚韧勇于尝试,突破边界的过程远比最后的成果更重要。 Diana Dabby 是一个在音乐领域做出了这种突破的人。八十年代初,她生活在纽约,在音乐会上表演钢琴,生活里很少出现科学。 1982 年的一个普通夏日,在完成排练后,她散步到林肯中心图书馆,消磨时间。无意间,她发现了一本报道未来音乐趋势的杂志,却发现在杂志中大谈特谈的人并不是音乐家,而是工程师或科学家。她自问道:“我从事音乐行业,而他们却没有, 为什么会是他们决定音乐的未来呢?” 一整个下午, Diana Dabby 都沉浸在阅读中 ,尽管书中遍布陌生的符号。之后,她来到一个音乐家朋友的住处,第一个问题便是:“什么是工程师?”两人翻开了新买的大英百科全书: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应用科学原理,解决来自市政、机械、电子、化学 ...... 领域的问题。 一个职业音乐家的训练是艰难的,需要夜以继日地练习来保证他们的职业水准,不敢松懈。因而,很少有人能够成为音乐家,而音乐家也没有时间去实践科学理论。但是, 自那个下午开始,一个想法便在 Diana Dabby 的心中生根发芽了:如果一个音乐家拥有了工程师的能力,究竟会创造什么样的音乐呢? 这样一个想法花费了 Diana Dabby 十年的时间去实践、去证明。1983 年,她开始在纽约市立大学学习机械工程。之所以选择机械工程,也是因为对还是音乐家的她来说,她并不知道该选择什么。 四年后,她意识到电子工程才是她应该继续深入的,于是她开始在 MIT 攻读电子工程的博士学位。她想要集合混沌理论与作曲理论。 奇异吸引子(strange attractor)表现了混沌现象的非周期性。大量的不同初始条件的混沌粒子在一段时间后会落在同一形状上,宛如蝴蝶。 P.S.这并非蝴蝶效应。蝴蝶效应形容的是一个单一系统的混沌现象。 无疑,探索的过程是艰辛的。而在这过程中,音乐再次在精神和经济上帮助了她。90 年代初期,时刻终于降临了。 在等待一个学生的时候, Diana Dabby 随意地在纸上画了个奇异吸引子。她将音符画在奇异吸引子的一个轨迹上,紧接着,她又画了一条轨迹,将音符填充于其上,作为主旋律的变奏。 Diana Dabby 的作曲原理,便是基于混沌粒子的运动轨迹对初始条件十分敏感,如果将其组合,人们可以得到无穷无尽的变奏曲。当然这只是素材汲取的阶段,她也认为人耳对大量音乐素材的审美筛选能力是使音乐成为作品的重要原因。 Diana Dabby 基于混沌的作曲理论获得了广泛的关注。她获得了博士学位,参加了很多研讨会,甚至在 Science 上也发表了文章。 后来,她成为了美国富兰克林欧林工程学院(Olin College of Engineering)的副教授和音乐课程的负责人,据说,这是个比 MIT 还牛一点的只有三百多学生的私立学校。 并不意外的自觉 描述这样的过程或许简单,但实际上 Diana Dabby 当时已经读了六年博士。灵感爆发似乎总是一瞬间的事,在这之前却有着无数单调无聊遵守规则的努力。 其实,你或许已经感觉到,在 Diana Dabby 重新回到大学学习科学的时候,她对自己未来能够实现什么,是完全懵懂的,不过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行动了。或许,她早已有着充分的理由:无限的热情和好奇心,以及渴望不受限制的探索的自由。 这样的观念真的具有难以复制的独创性吗?我倒不这么觉得。从古至今,从艺术或科学汲取灵感的大家数不胜数。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具有这样的自觉,这是不言自明的。既然如此,它更暗示了无限的可能性,希望类似的案例能够给你勇气。 我很喜欢作者在书中对与艺术和科学的定义,很简单很明了。 “当我谈及艺术的时候,我更多地指向一种美学方法:一种由图像引导的思考过程,是感官的,是直觉的。它对自然的表达似乎是复杂的,而且以娱乐和文化作为基石。它因为不确定性而更具有生命力,也因为反映或表白了我们的经历而真实。当然,艺术远远不止一种方法,更是这种方法的产物——一种美学的作品。 当我谈及科学的时候,我则指向一种科学方法:一种通过定量化而思考的过程,是分析的,是推理演绎的。它对自然的表达似乎是简单的,扎根于科技和工业。它精密于定义问题,因为可重复性而真实。科学也同样可以是一种结果,并且似乎更多地被看作为结果。” 没错,两者同为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和实践手段。
文/小点郭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生态与遗传硕士,专注跨学科发展 编辑/as ABOUT. 科学艺术研究中心是一家非营利机构,以“跨界促生变革”为核心,致力于打造国内首家科学艺术家们的研究与创新平台,来促进不同学科领域间的高度交叉融合。科学艺术研究中心集创作与传播为一体,推动科学知识的大众普及。 CONTACT US. info@as-or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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