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41年9月23日，英舰到达舟山附近。 9月26日，英军开始了进攻，之后围绕着土城，双方毫不相让，你来我往打了五天，期间清军的表现，着实一反常态的英勇，不但炮打的准，喊杀声更震天，就连英军一直拿手的侧翼登陆战术，也是来一次打一次，结结实实打回去。 让裕谦格外高兴的，不止是作战成果，更是作战过程，颜伯焘口中十分能打的英军，在裕谦的眼皮子下，竟是如此脓包，清军炮声一响，长矛一挺，基本都慌不迭的逃命。可他偏偏忽略了一点，饶是清军表现英勇，可五天打下来，却似乎真没打死个把英军。 而裕谦更不知道的是，璞鼎查更满意。 用璞鼎查替换义律，从政治角度说，是义律不太给力，从军事角度说，却也因为接下来的战争模式上，璞鼎查更对口。 义律是海军出身，精通的是海战，而随着裕谦收缩内陆，接下来的战争，必然更多的将是陆地搏杀。璞鼎查跟义律比，最大的优势就是曾参与过阿富汗战争，在这个号称“帝国坟场”的国家，结结实实拼杀过。各种陆战技巧，更早得心应手。 这次也是一样，所谓五天大战，其实只是火力侦查，假模三刀的打两把，是为了摸清清军的火力部署。偏偏裕谦是个实在人，英军一亮招，他就忙不迭上钩，假动作都省了。一下就把土城的防御体系，来了一次大走光。 值得表扬的是，对于土城的构筑水平，同样久经沙场的璞鼎查，还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这整个防御体系，规划的十分科学，特别是火力配置，几乎不留射击死角，英军倘若贸贸然冲进去，必然陷入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扫射里。  但高评价，并不是说没办法，相反对于英军来说，解决这土城，也不是什么难题。 10月1日，英军的总攻正式打响，让裕谦吃惊的是，英军并没有采取先前屡试不爽的侧翼包抄战术，而是大摇大摆，开始在内港的山岛上设置炮兵工事。 这个新鲜场面，早在攻打虎门炮台时就有过，可裕谦没见过，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命令清军开炮轰击，无奈清军炮火太差，根本打不着对手。按照英军的描述，他们简直是唱着歌，在清军隆隆炮声中，轻松愉快架好工事。 等着工事架好，土城的灭顶之灾就来了，先是一顿火力猛轰，压得清军抬不起头，接着英军陆军出动，没去爬土城，反而调转刺刀，攻向了各个土山。 英军的左纵队进攻竹山与晓峰岭，与清方的王锡朋和郑国鸿部遭遇。这是一场陆军对陆军的对决，但清军的抬枪土炮无法与英军对抗，王锡朋和郑国鸿先后阵亡，部众损失殆尽。 相对悲壮的，是阻击英军右纵队的葛云飞，这位忠勇的将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其热血作战过程，在英军的参战军官笔下，有着生动的记录：“他的僚属和我们的军队短兵接战，都英勇地与他同时殉节。高地上的旗手选了一个最显著的地位，站着摇旗，丝毫不怕落在他四旁的从轮船打来的炮弹。最后‘弗莱吉森’号的一颗炮弹把他打倒，另一个人赶紧取其位而代之。”（宾汉：《英军在华作战记》，中国近代资料丛刊《鸦片战争》（五）第264页） 但如此死战不退，依然难挽败局，在让英军付出了二十九人伤亡的代价后，裕谦苦心经营的土城，正如林则徐先前所预言的那样，轻而易举就沦陷了。 土城沦陷，也就意味着定海外围，已无任何屏障，接下来的战斗，就成了走过场：1841年10月1日下午2时，英军包围定海县城，英军登云梯入城，定海知县和守军撤离，定海再次落入敌手。 这场悲壮的失败，被坐镇镇海的裕谦，一五一十全看到了眼里。 先前信心满满的裕谦，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英军哪里是如自己偶像林则徐描绘的那样不擅长陆战？那是太会打陆战了，清军陆战水平与他们的差距，跟清军战船与他们的差距没俩样，几乎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被他痛骂的琦善，早年喊打喊杀，见到英国军舰就转了性子，一门心思想议和了，就是知道打不过！ 明知自己没有任何胜利机会，裕谦该怎么办？是像琦善一样主动去装孙子？还是像奕山那样吐血砸钱买太平？ 裕谦在镇海的学宫里，望着学宫池子上的“流芳”二字，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叹息着告诉部下，当年自己的曾祖父班弟，是在乾隆二十一年壮烈殉国的。现在同样的命运，落在了自己身上。为国捐躯自己无怨无悔，这个学宫也不错，真到了那天，就在这里为我收尸吧。  无论之前的裕谦，做过多少可笑的判断，遭到多少非议，仅以此时此刻的表现来说，这位汉化极深的蒙古族汉子，骨子里依然是个信仰虔诚的儒生，更已决定用生命去实现一个儒家圣人教诲的誓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始至终，他都是这样勇敢！ 占领了定海后，璞鼎查先用一个布告来告诉清政府，这次占领定海，后果比义律那次还严重：“在英国的要求不但完全取得同意，而且全部实施以前，无论处于何种情形之下，也决不以定海及其属地交还中国政府。”——即英国人是不会再轻易交定海的。 这也就意味着，像上次那样，被琦善连糊弄带讨价还价，轻松就交出定海的便宜事，再也不会有了。 可此刻的裕谦，却真没想着要回定海的事，因为英军正马不停蹄北上，目标——镇海。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拼死保卫镇海，这里位于甬江入海口西岸，东濒甬江，北临大海，是宁波的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险要。 早在忙活构筑土城时，裕谦就没忘了镇海，早早就准备好了，在招宝山、金鸡山加筑炮台和工事，增设炮位，各炮台共设火炮86门。并在甬江口填塞巨石，暗钉木桩。 在人员调配上，裕谦安排狼牙镇总兵谢朝恩驻守金鸡山，游击张从龙驻守在招宝山上，浙江提督余步云带兵驻守招宝山下东岳宫，而东岳宫西及拦口埠炮台，由衢州镇总兵李廷扬驻守，炮台紧扼江口，正对口岸，与金鸡、招宝两山互为犄角。 裕谦还部署两岸密排火攻水勇船只，凡是可爬越偷渡的地方，皆分驻兵勇，排挖暗沟，密布蒺藜，防其水陆并进，并组织一定城乡士民，按户出丁，以协同守御。 能用的招数，几乎都用上了，下定决心，要和英国人死磕到底。（以上为覃仕勇、张嵚长篇通俗历史书《风雷激荡七十年》节选，欲知上下文内容，请到专栏阅读全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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