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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有自己标准

 江山携手 2019-03-30

  小小说的评价标准

    谈及衡量文学的标准,其实是很难决断的,在文学理论中,人们常说:一切阅读都是误读,对于作者的创作主旨来说,一切读者的理解和评论都不能和作者的最初意愿完全吻合,作品一旦问世,作者就应该放手,任其读者的分析理解、品读欣赏,从中可见作品评价标准的相对性。人们还说:一千个人的心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由于受教育的程度不同、由于个人阅历不同、由于个人的好恶不同、由于个人的切入点不同,同样是分析一篇文章,会有截然不同的结论,可见文学评价标准的不定性。但是,从辩证法看,文学评价从宏观上来看,还是有一定标准的,只是这个标准也是相对的,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能够提出有个性,有理论依据,能够服众的文学评价标准,绝非易事。

    由于文体的特殊性,小小说的评判标准和其他的文学作品的评判标准还不一样。杨晓敏说过,小小说是“平民艺术”,即大多数人都能阅读,大多数人都能创作,大多数人都能直接受益的艺术形式,这样大量的“集束式”的创作,势必会导致小小说作品数量庞大,良莠不齐,小小说评价标准的确立是非常必要的,同时也是非常困难的。

杨晓敏从1988年始到今天,25年如一日,如夸父一样,心无旁骛执着地追求着目标,在阅遍无法计数的小小说作品后,提出了“小小说是平民艺术”这个科学定位,又提出了优秀小小说的评判标准,那就是:思想内涵、艺术品位、智慧含量。这个评判标准的提出,对小小说的创作者来说,指明了方向,制定了圭臬;对小小说的读者来说,提供了借鉴赏析品味作品的必要的指导;对小小说的评论者和遴选者来说,更是一种科学的引领。

一、思想内涵

    杨晓敏评价小小说的第一个标准就是思想内涵,又继续解释为:“所谓思想内涵,是指作者赋予作品的‘立意’,它反映着作者提出(观察)问题的角度、深度和批判意识,深刻或者平庸,一眼可判高下。” 立意是一篇作品所确立的文意。它包括全文的思想内容,作者的构思设想和写作意图及动机等,其概念的内涵要比主题宽泛得多。在文学作品中,立意的要求是:要正确、鲜明、积极向上,要集中单纯,要深刻新颖。在小小说的创作中,由于小小说特殊文体的限制(字数和篇幅),小小说的立意必须是集中单纯的,否则无法进行写作,对于小小说立意的评价正确鲜明积极向上也是最起码的要求,杨晓敏把对小小说立意的评价重点放在了深刻新颖上,又把“思想内涵”放在小小说评判标准的第一位,可见杨晓敏对此重视的程度。

    评价一篇文章的好坏,首先要看它的立意,“文贵立意”,就是文章的选材、剪材、结构、语言、表达都要以立意为依据,受立意的约束。明代的学者王夫之说过:“无论诗歌与长行文字,俱以意为主。意犹帅也;无率之兵谓之乌合。”立意,好比“统帅”,没有“统帅”的军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清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这里的“境界”是指文章鲜明的立意。《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黛玉给香菱改诗时说:“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从中也间接反映出曹雪芹对诗歌立意的认识,其实立意构思是判断文章高下的关键。

作为小说一种,小小说不仅要具备人物、故事、情节等要素,更重要的是,它携带者作为小说文体应有的“精神指向”,即给人思考生活、认识世界、感悟人生、品位哲理的思想内涵。小小说在方寸之地,从一个点、一个片段、一个瞬间、一个现象入手,在短小的篇幅中,对社会、对人生进行描述和深思,对立意要求得更高。小小说的创作需要作家从小处入手,以独特的角度、适当的深度,必要的批判意识,从一件和几件小事叙述中,挖掘出现实的、人生的、人性的甚至哲理的思想内涵。这是小小说必须具备的素质和美感,从逻辑学的角度来说,对小小说思想内涵的要求。也可以这样说,对立意的要求,是属于对小小说本质属性的理解和诠释,是对小小说内涵的深度挖掘。在评判小小说的标准中只有充分认识了它的内涵的重要性,才能使小小说的外延得以保障,才能使小小说被读者所喜爱、所接纳、所认可,才能畅销以至于流行。

    优秀的小小说无不是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内涵,有着巧妙而深刻的立意。蔡楠的《水家乡》以独特的观察角度揭示小小说的深刻的立意,在小小说中蔡楠分别以“鸬鹚”、“鱼鹰”就和“老等”的角度来叙述故事阐释主题。当主人公还是鸬鹚的时候,它有朝气,有血性,是飞行力很强的野性十足的水鸟。他爱恨分明,在看到美景时,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意打破宁静的美景,当陈瞎子捕获了他,他不顾一切地啄瞎陈瞎子的一只眼睛,并时刻准备着报复。当他为了爱情甘当鱼鹰的时候,他变得忠于爱情,顾及家庭,驯服听话,容易满足。当他失去了用自由换来的一切的时候,他也想到要回归自然,要找回野性,但是他已经失去野性,已经失去了凌空翱翔的能力,他自由孤寂落寞地变成一只长脖老等,等水来鱼来的时候,再去做一只鱼鹰。小小说向我们揭示了深刻的多层次的立意,我们可以把小小说的立意归结为环保,可以把小小说的立意归结为人生理想的放逐、追求的失落,更可以归结为人生哲理的诉求。正因为蔡楠的《水家乡》以其独特的观察角度,深刻的思辨向度,和鲜明的批判意识,受到了读者的好评。

    在杨晓敏的小小说评论中,经常会看到杨晓敏对小小说作品的思想内涵的高度重视。杨晓敏在《飞翔的写作姿态——谢志强小小说印象》中评论谢志强后期的小小说时写道:“更主要的是,它靠一个深刻的立意,支撑着小小说的‘飞翔’姿态。”立意的深刻是指确立的主题不是人所共知的肤浅的道理,而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挖掘出更深层的意蕴。谢志强的《黄羊泉》中的左排长因为黄羊的引路,发现了泉水,泉水甘甜无比,但是因为左排长和战士们久未沾荤腥,开枪打死了毫无戒备的黄羊,黄羊的血溅到了泉水里,从此泉水变得又苦又涩又咸。后来左排长变成了左矿长,其他人都喝从天山引来的雪水,他自己喝着又苦又涩又咸的泉水,退休了也不离开黄羊泉,并且发现远处的山就像一只黄羊。谢志强这篇小小说为读者叙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但是深刻的立意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过左排长枪杀黄羊,揭示了人类的贪婪、残忍和自私,揭示了人类与动物、人类与自然、人类与世界的不正常的关系和不理智的做法,人类得到了大自然乃至世界的惩罚,左矿长用一生来承受着惩罚,但是单单一个左矿长是不能唤起人类警醒,人类的明天会是怎样呢!杨晓敏评论说:“他呈现给读者的不仅仅是生活的华丽外表,更是丰富精深的内涵。”这种深刻的内涵奠定了谢志强在小小说界的不可撼动的地位。

杨晓敏在《从故事里开掘生活本质——申平小小说印象》中评论申平的小小说时说:“(申平说)现实生活中会有不同的故事,而要成为小说,则需要作家在生活中提干货、取精华,在故事这个‘庙’里,适当造出一个‘神’来。我(杨晓敏)以为作者所说的这个‘神’实际上就是文章的‘立意’。作者这几年之所以佳作迭出,能跻身于一流的小小说作家队伍,自然和不俗的创作观念有关。”立意新颖要求跳出原有的框框,以独到的视角去审视题目中所蕴涵的更深刻内容,只有从独特的角度切入,打破思维定式,站在时代的高度,才能做到立意的新颖。另外创作需立意在先,构思巧妙,作品才能有创新、有变化、有奇意,这就是所谓的意存笔先,文尽意在。

二、艺术品位

    杨晓敏评价小小说的第二个标准就是艺术品位,他对艺术品位解释说:“是指作品在塑造人物性格,设置故事情节,营造特定环境中,通过语言、文采、技巧的有效使用,所折射出来的创意、情怀和境界。”在《小小说是平民文学》中杨晓敏写道:“有人把小小说创作戏称为‘螺蛳壳里做道场’,可谓一语中的,小小说虽是方寸之地,却能提供无限的艺术空间。”小小说虽小,但是有很多空间让小小说作家施展艺术的才华。从另一方面看,正因为小小说小,更需要小小说作家通过施展才华,提高品位,来吸引读者。在小小说的创作中,立意是第一,是基础,只有在立意深刻新颖的基础上才能谈及艺术品位,如果没有艺术品位,再好的立意只是说教。

1.人物形象的塑造

    杨晓敏所说的艺术品位包括很多,首先提到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小说是通过塑造人物、叙述故事、描写环境来反映生活、表达思想的一种文学体裁。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说三要素之一,被放在第一位,可见塑造人物形象在小说创作中的作用。真正的小说关心的是人,作家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来帮助读者认识社会、认识自己,而读者则通过对小说的理解领悟人生经验和智慧,对自身产生积极正面的影响,了解一本小说最重要的是了解小说中所塑造的人物。在小说中,人物是灵魂,只有紧扣灵魂,才能驾驭文本,产生更为有效的解读。

小小说篇幅短小,塑造人物形象就尤为重要,如果没有鲜明的人物形象,很容易会成为流水账,或者纯粹在讲故事。一提到小小说人们有时记得最清楚的是小小说中的主人公,例如人们一提到刘建超的《将军》,人们的脑海中马上会想起作品中遭遇厄运饱受磨难,处之泰然主宰人生的“哥”;一提起滕刚的《预感》,人们就会不自觉得想起那个由于相信预感而死的W君;一提到幽兰的《八爷》,人们就会想到从土地中走出来,又从容地回到土地中去的八爷,一提起王琼华的《最后一碗黄豆》,就会想起惭愧自责而又怀有希冀吃下最后“一碗黄豆”的爷爷等等。

    杨晓敏在《把握写作质量的高度——奚同发小小说印象》中说:“凡属脍炙人口的小说名著,无一不是因塑造出鲜活的人物形象而传世的。一个作家,在其创作生涯中,毕生若能打造出哪怕一个独具个性的人物,便可知和‘他’永活人间了。这与其说是笔 ‘写’出来的,不如说是上天赐予你的‘福分’。”奚同发的小小说《最后一颗子弹》讲述的是吴一枪在抓捕歹徒,最后和歹徒面对时没有子弹了,而歹徒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虽然歹徒也计算了吴一枪的子弹,也知道吴一枪没有子弹了,但是吴一枪非常沉着冷静,让本来就心虚的歹徒更加紧张,当吴一枪数到三的时候,歹徒枪中最后的子弹打飞了,歹徒也应声倒下,吴一枪快速反扣住歹徒的双手,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歹徒已经死了,法医检查发现,歹徒是由于过度紧张造成大脑和心脏缺血而死。奚同发让吴一枪在歹徒面前上演了一曲坚定自信、沉着冷静、威严有力的完美绝唱,吴一枪在读者心目中留下的印象,想忘都忘不掉。

    在杨晓敏的评论中,评论小小说作品的人物形象的比例特别大,在《文坛名家的小小说写作》中评价冯骥才小小说创作时写道:“冯骥才刻画人物非常成功,其笔下人物一半是旧天津的三教九流,一半是当代生活中的人。无论写今述古,皆娓娓道来,纤毫毕现,一人一个性,无脸谱化之行,无概念化之嫌,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杨晓敏认为正是因为冯骥才对人物形象成功的塑造,才使得冯骥才的小小说富有如此高的艺术品位。在《笔会:小小说作家的摇篮》中杨晓敏评价杨小凡时写道:“他的新作《刑警李卫兵》,塑造的是铁汉柔情。亲情与职责、人性与法律、正义与邪恶,在不可回避的碰撞中,显示其大义凛然,水火不容。特别是结尾,英雄不死,豪气干云……”《刑警李卫兵》讲述了李卫兵短暂的一生的经历,小时候由于家里穷,父亲为了一天少吃九个馒头少喝三碗汤,让李卫兵去学武,十五岁时,父母双亡,十六岁李卫兵领回了芝结婚生子,儿子满一周岁的第二天芝跟别人私奔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李卫兵送走了儿子拳拳,收了八百元钱。在他去买烟的时候,自行车被偷走了,连同卖孩子的钱。李卫兵想不开时就用头撞墙,没想到竟练成了铁头功,靠卖艺为生,被寡妇看上,就和寡妇结婚。寡妇的哥哥是派出所所长,就让李卫兵当临时民警,破案立功,转正并提干,成为副大队长,成为了侦破独脚虎案的组长。在泡澡的时候听搓澡的张一手说独脚虎和李卫兵长得像,还有人说独脚虎是李卫兵的儿子。李卫兵一直在为卖了拳拳而忏悔,曾经想抓到儿子并放了他,但是最后还是坚定了意志,要亲手抓到独脚虎让他自首。独脚虎真被李卫兵抓到了,把自己和独脚虎铐到一起,并劝说独脚虎自首,独脚虎一刀捅死了李卫兵。李卫兵死了,人们抬着他的遗体找张一手为他最后一次搓澡,张一手说:你是真男人,可惜独脚虎不是你儿子!读了这篇小小说后,从心底升起无限的感慨——千般滋味,万丈豪气,作者为我们塑造的李卫兵的音容笑貌跃然纸上、清晰可见,他遭遇的痛苦、无奈、欣喜和渴望,那么真实,仿佛可以触摸;他做人的追求、原则、向度,都是那么明确,丝毫不能偏差和妥协。他在无限的忏悔中、在无比的欣慰中、在无奈的惋惜中,离开了这个让他苦过、乐过、累过、悔恨过也曾希望过的世界。这个人物的塑造非常成功,让读者荡气回肠,难以忘怀。

    小小说在方寸之间进行创作,塑造人物形象,这需要作者很高的艺术修养,所以人物形象塑造的是否成功,是衡量小小说创作的一个标准,更是提高小小说艺术品位的一个主要手段。

2. 艺术构思

    提高小小说艺术品位的另一个主要方面是艺术构思。所谓艺术构思就是指艺术家在审美体验和艺术发现的基础上,按照其创作意图把对实际生活的感受与认识统一起来,酝酿、创造成为艺术形象而进行的一系列的形象思维活动。是艺术家在深入观察、思考和体验生活的基础上,加以选择、加工、提炼、组合,融汇了艺术家的想象、情感等诸多因素,形成的审美意象。小说来源于生活,但它并不是现实生活的照搬,只有借助艺术构思的力量,才可能把复杂的生活素材变成激动人心的艺术作品。小小说创作中的艺术构思更加重要,如果没有很好的艺术构思,就会变得平淡无奇不会吸引读者,更不会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冯骥才把小小说的审美规律概括为五点,其中的第二点就是巧思,他说:“不仅仅是指巧妙的结构,而且指小说中作者的思考,如何把小小说写得绝妙、好看,从中显示作家的智慧。”冯骥才先生强调了小小说创作中构思的重要性,由于小小说篇幅和字数的限制,要想像短篇小说甚至中长篇小说那样展开故事的叙述是不可能的,必须合理安排好故事的叙述,详略要得当,收放要合理,显隐要得当,结尾要有启发性和开放性,要揭示谜底,要抖响包袱,要给读者留有必要的思考和发挥的空间。杨晓敏在《笔会:小小说作家的摇篮》中评价修祥明的小小说时写道:“修祥明的小小说故事情节常有波澜,屡多曲折,富有传统小小说结构首尾照应、脉络分明、起伏跌宕、引人入胜的优势和特点。”修祥明的《黑发》讲述一个能让读者流泪的故事:作者先描写了娘的俊俏和漂亮的黑发,然后介绍了人们对娘的称呼,又介绍了那个饥饿的时代,人们为了活命,就到农田里偷点能吃的东西,村里便在村口检查得特别仔细,就在这时,爹死了,大金才两岁,村里新添了许多新坟,他们都是被饿死的,而大金还是艰难地长大了。长大了的大金考上北京的名牌大学,毕业后把第一个月的工资30元钱交到了娘的手里,娘把钱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对着四方叩拜,然后娘解开长长的黑发,从黑发中拿出一个已经磨损得很薄的袋子,并告诉大金,当年为了让大金长大成人,娘就是用这个小袋子偷点粮食,放在黑发中带回家的。娘告诉大金,把钱给大家送去吧,是大家养活了大金。读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娘的艰辛,娘的无奈,娘的坚忍,娘的善良,让我不能自已。同时我才发现,作者在开头用了较多的笔墨描写娘的黑发的用意,也明白了作者用黑发做题目的良苦用心。整个故事并不复杂,但是作者构思缜密而富有起伏,伏笔的设计、包袱的抖响,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杨晓敏认为好的小小说应该有曲折多变,起伏跌宕的故事情节,应该有脉络清晰首尾呼应圆融的结构安排,才算得上是艺术品位上乘的小小说。杨晓敏在《秦俑和他的小小说作家网》中评价秦俑的小小说时说:“秦俑摒弃了所谓的诸多‘套路’,追寻着新颖的表达方式。他网络题材的数篇作品,结构扑朔迷离,人物,故事引人入胜,深受广大青少年读者的青睐。”杨晓敏对秦俑小小说的构思与布局非常推崇,一方面反映了秦俑小小说创作的成就,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杨晓敏对艺术构思的强调和重视。杨晓敏在评价奚同发的《最后一颗子弹》时说:“……故事背景框定在特殊的环境下,笔墨铆在故事情节上进行穿透,继而高强度‘聚焦’,在达到叙述高潮时瞬间‘引爆’,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受众的阅读期待。作者心思缜密,故布疑阵,控制节奏的才华可见一斑。”杨晓敏高度肯定了奚同发《最后一颗子弹》的构思,分别用了“穿透”、“聚焦”、“引爆”“故布疑阵”、“控制节奏”来概括奚同发巧妙的构思,赞誉之情溢于言表。在同一篇作品中,杨晓敏又评价了奚同发的“吴一枪”系列小小说,他写道:“都有精彩的悬念设置,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惊险刺激,让矛盾双方狭路相逢,激流行舟,拼意志,斗心智,引发着读者的阅读激情。”对奚同发小小说中的巧妙地构思不遗余力地称赞和肯定,可见作者对小小说的评价导向。

3. 语言的有效使用

    提高小小说艺术品位还有另一个主要方面是小小说语言的有效使用。小说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小说的物质媒介,必须通过语言才能完成小说的艺术创作和艺术欣赏,小说对语言的要求很高,小小说对于语言的要求就更高了。作者应该在千字左右,把一个故事叙述得摇曳生姿,要把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要把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可见小小说创作中语言的重要性所在。杨晓敏在《笔会:小小说作家的摇篮》中写道:“在千把字的篇幅里,小小说的语言,是提升艺术品位的至尊法宝。因为小小说是文学入门的一条捷径,从者甚重,多有靠编排故事而乐此不疲者。殊不知,如此惰性的取巧,难以使小小说表现出多层次的内涵,容易落入通俗文化的简单审美的窠臼,致使作者长期在原地徘徊不前,归根到底,终因过不了语言这一关。” 杨晓敏把小小说的语言看得非常重,也把不重视小小说的语言可能导致的后果看得非常清楚。

    在他的评论中,非常重视对小小说作者语言的评价。说杨小凡的语言“节奏明快,短促有力度”,说修祥明的语言“文笔扎实,感情色彩浓厚,能够充分调动和的阅读情绪。”说马宝山的语言“不事雕琢,自然流泻,畅顺而有节奏感。”说非花非雾的叙述“有条不紊,伏笔、照应、言情、状物娓娓道来,不疾不徐,让人身临其境之感。”说韩昌元的“语言有味,富于弹性”,说张玉玲“文字描写上柔美婉约”,说高薇“文笔细腻,尤善深入内部,捕捉人物的心理微澜。”说申永霞“语言如深涧泉水,了无杂痕;似空谷幽兰,标格卓然。”说非鱼“只有美感丛生,语言质地能表达出复杂含义的好作品,才能准确地凸现出作者赋予的寓意,才能让人在阅读中产生深层思考。”等等。在《叙述中的诗意表达——牧亳小小说印象》中杨晓敏写道:“一般说来,一篇优秀的小小说,总要在千把字的篇幅里,营造一个刺激读者阅读的‘兴奋点’,如深刻或敏感的立意、故事的陡转、人物性格的升华、结尾的悬念等。除此之外,我觉得还有不可忽略的叙述语言的表现力。”杨晓敏非常重视小小的艺术品位,并苦口婆心地劝诫小小说作者,一定要重视提高小小说的艺术价值,吸引读者,提高小小说的质量。杨晓敏是写诗出身的,他的小小说的语言非常凝练、简洁、丰富、新颖、深刻,为其他小小说作家提供了引领和范式。

三、智慧含量

    杨晓敏评价小小说的第三个标准就是智慧含量。他解释说:“属于精密判断后的‘临门一脚’,是简洁明晰的‘临床一刀’,解决问题的方法、手段和质量,见此一斑。”智慧是对事物能迅速、灵活、正确地理解和解决的能力。智慧是人们生活实际的基础,特别是在现代社会中,没有现代人智慧,就无法在现代社会中生存。所有的文学创作都需要智慧,小小说创作更需要智慧的含量。杨晓敏在《文体意识与探索精神——宗利华小小说印象》中写道:“有主流评论家曾冷静地评价中国作家,尤其是针对在尺幅之内企望图腾的小小说作家作品时说,和西方的优秀作品相比较,作品中所蕴涵的智慧量级不够,所携带的哲理性、双关语、幽默成分的使用尚有差距。”杨晓敏非常赞同这个观点,在小小说评价的标准中,杨晓敏就提出了智慧含量的这个标准。杨晓敏认为袁炳发的小小说《弯弯的月亮》之所以被国外教材选中,就是看中了它的智慧含量和内在的哲理。

    杨晓敏所说的小小说的智慧含量主要是指小小说的结尾的处理要高明,要巧妙,要戛然而止,要有震撼力。小小说的三大特点是:立意新颖,情节曲折,结局奇特,小小说的写作由于篇幅和字数的原因,限制了小小说的厚度和广度,所以小小说创作,更重视结尾的处理,结尾处理的好坏,明显地能看出小小说的智慧含量。小小说的结尾是小小说的灵魂所在,而小小说结尾的写作技巧要体现小小说的思想内涵,要合乎小小说的艺术品位。在李永康的《小小说任重道远》中杨晓敏说:“仅就结尾而言,也是充满灵光一现的智慧产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妙手拈来,余味悠长。” 可见杨晓敏非常重视小小说创作中的结尾处理的智慧含量。杨晓敏特别推崇谢志强的小小说,评论谢志强的小小说是“在叙述中讲究语言的洗练,并寻找结尾的出奇制胜。”

    杨晓敏这样评价宗利华《越位》结尾:“在这里对人生的顿悟有哲理启示,‘双关语’的使用以及暗示中,对‘小资’们的荒唐、浅薄的讽喻,显得巧妙、善意和调侃,消解了仅限于道德层面的负重压抑感。”宗利华的这篇小小说的结尾属于补充性的,在补充叙述中,给人以哲理的阐释与启发,巧妙而不露声色。杨晓敏是这样评价邓洪卫《同学》的结尾的:“精彩的叙述更在结尾处,作者笔锋一转,捎带着同样具有悲剧色彩的人物杨修登场……真是另一个活脱脱的许攸再生。这种貌似漫不经心的结尾,在邓洪卫的其他小小说篇目中,被多次使用且常用常新,我称其为‘招牌式’的表现技法。一种不绝如缕的弦外之音,使小说弥漫出来的言外之意愈多,浸润给读者的味道则愈醇厚绵长。”邓洪卫的《同学》讲述的是许攸在呈口舌之辩、满足虚荣时无端种下祸根,结尾的杨修依然以同样的口气炫耀他的聪明,让人们对杨修的悲剧结局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邓洪卫的这种结尾可以称之为“弦外之音”式的结尾,自然而言的叙述中其实是绵里藏针,暗藏玄机。许行的《立正》的结尾也是属于这一种,看来只是自然而然的叙述,却深刻地揭示了小小说的主题并且深化了主题,让读者认识更加深刻,并且不寒而栗。

    秦俑的《化妆》的结尾写陆小璐同宿舍的几个姐妹被陆小璐家人拒绝参加追悼会,在陆小璐追悼会召开的同时,她们都含着泪对着镜子化妆,她们以前是非常看不上陆小璐化妆的。这样的结尾让读者鼻子发酸眼睛发热,这种自然而然,照应开头的结尾,抒发了强烈的情感,很有感染力,也富有智慧的含量。杨晓敏评论申平的《记忆力》的结尾时说:“一个人用一辈子的努力,依然未能脱净少年时代的一记污点,着实让人对俗世喟然长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袭上心头。”这样的结尾让人心生慨叹,酸楚不已。总之,纵观成功的优秀的小小说,它们的结尾或补充、或抒情、或营造意境、或照应前文、或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些小小说的成功和小小说结尾的奇特有着必然的联系,说明在小小说的创作中智慧含量的重要性。

    杨晓敏在《文体意识与探索精神——宗利华小小说印象》中说道:“不久前有文友问我,故事和小说的差异究竟在哪里?我想了想说,当然还是思想内涵、艺术品位和智慧含量的高下。”杨晓敏不但把思想内涵、艺术品位和智慧含量作为优秀小小说的衡量标准,简直把这些当作了区别小说与故事的基本标准。

    其实杨晓敏提出的衡量小小说的标准的三个方面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的,思想内涵和艺术品位是小小说飞翔的两个翅膀,两者不可偏废,同样重要,而智慧含量是使小小说展翅高飞的真正动力。好的结尾会增加小小说的内涵,提高小小说的艺术品位,更会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孙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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