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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的编辑,写东西是不是都很厉害?

 新华书店好书榜 2019-04-02

作为在出版社工作的一名小编,我常常会听到类似下面这样的疑问:

“噢,你们编辑是写书的吗?”

“那就是搞文字工作的吧?”

“你们平时写东西应该很费脑吧?”

在很多人看来,整天与文字打交道的“编辑”,文字功底总该不差。况且,在大量的阅读和稿件的编辑过程中、在与作家的沟通交流中,对于好的作品的辨别能力和鉴赏能力应该也会有所提高。

——所以,编辑们写东西一定都很厉害吧?

今天,我想告诉大家:

——这是什么逻辑,能编稿未必就一定能自己搞创作啊,能当作家我为啥还要做编辑……

——是的,不但很厉害,而且,有不少作家,其本职工作就是一名编辑。

《我与岩波书店》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编辑”和“作家”之间有着很微妙的关联。日本出版人岩波茂雄曾在《我与岩波书店》写到,一位新入职的同事曾信誓旦旦地跟他说道:“所谓的编辑,反正都是失败者吧。因为,那是无法成为作家的人无可奈何地从事的工作。”

这番话乍一听刺耳,岩波说他信口开河,自己“从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想过”,仔细琢磨也站得住脚:“编辑和作家的工作完全是两回事,它们有各自难以取代的价值,但编辑往往听命作家,只能在作家的表达语汇里找自己的声音。”

是啊,“编辑”和“作家”看似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但恰恰有很多作家,在写作的同时,其本职工作就是一名出版社的编辑,甚至还有不少作家,在成为成名之前,就是从出版社的编辑工作做起的。

为此,我们特意盘点了一番有着出版社编辑身份的作家们。也借此想要告诉大家,在今天的出版社里,可能也隐藏了很多未来的作家噢。

 盘点 

 那些有着编辑身份的作家们 

01

民国的教科书出版一向不乏大家和名人身影,连胡适、蔡元培、陈独秀这样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人物,也曾参与过中小学教科书的编写。

其中,著名教育家、出版家叶圣陶更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初直至新中国成立,一直全身心地投入这项启智开蒙的事业。同时,他也是民国最重要的新文学代表作家之一,还曾做过大中小学教师、出版社编辑。

几种不同身份的相互借力,使他成为民国教科书出版领域最具影响的人物之一。

1930年底,在叶圣陶跳槽到开明书店之前,已是多年的职场老编。此前的他,有近八年时间在当时中国最大的出版企业——商务印书馆国文部任职,其主要工作是为商务印书馆编辑中小学国文国语教科书,1927年4月至1928年12月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里,商务印书馆还派他临时主编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小说月报》。

叶圣陶一生做编辑的时间超过60年,对于编辑这样一份“为他人作嫁衣”的工作,他感到由衷的自豪。

尽管世人知晓他多因他的作家名声,但他却多次说:“作家不是我的职业。”“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职业,我就告诉他:第一是编辑,第二是教员。”只有对编辑工作十分热爱,对出版价值有深刻体认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肺腑之言。

《起步的十年——茅盾在商务印书馆》

作者:钟桂松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1916年,茅盾告别母亲到上海。带着孙伯恒的手书,茅盾走进上海河南路商务印书馆的大门。这一天,是决定茅盾一生发展方向的日子,也是茅盾第一天到商务印书馆这个当时东方最大的出版机构上班的日子。

进入出版社后,茅盾先是从一名小小的阅卷员开始做起。后来,他给孙毓修先生当助手,编童话,协助其编纂“四部丛刊”,然后逐渐在新文学领域崭露头角,在1920年下半年,被张元济、高梦旦选为革新《小说月报》的人选,从此擎起中国新文学的大旗,利用《小说月报》这一阵地,宣传新文学,抨击旧文学,成为中国文坛的一名健将。

当时,茅盾与另外一位后来的大作家巴金的来往,主要也是与出版事务有关。

巴金曾经在文章中回忆说,“1935年,上海的朋友创办了文化生活出版社,要我回去担任这个出版社的编辑工作。我编了几种丛书,连续二十年中间我分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文学书籍的编辑和翻译方面。”

文化生活出版社创办人吴朗西是茅盾非常熟悉的朋友,茅盾流亡日本时就认识,其夫人柳静是茅盾在商务印书馆革命同事柳普青的妹妹。另一个创办人伍禪,是茅盾的亲戚。所以,文化出版社创办初期,茅盾就将光华书局三年前出版过的中篇小说《路》移交给文化生活出版社作为“文学丛刊”之一出版,表示支持。第二年,茅盾又将《印象·感想·回忆》继续作为“文学丛刊”之一,交给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

02

今天,依然有不少国内优秀的出版人,也有着作家的身份。

比如朱岳老师,后浪华语文学编辑,1977年生,毕业后先做律师,后转行做编辑,还曾入围单向街年度文学奖之“年度编辑”的提名。与此同时,他还是一名作家,曾出版短篇小说集《蒙着眼睛的旅行者》、《睡觉大师》、《说部之乱》等,甚至有人称朱岳为“中国的博尔赫斯”,认为他的小说中总是闪烁着神秘的智慧,又如梦呓般创造出无数个诗意的新世界。

曾经有人问朱岳,如果可以随便选工作,最想做什么?朱岳的回答是:做编辑吧……如果还能有比做编辑更不负责任的工作。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事实上,在编辑这个领域,朱岳是被许多人所认可的。

朱岳是这样诠释作为一名编辑的责任的:作为编辑,不是把众人皆知的大作家(比如马尔克斯),再一次推荐给大家;而是让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低估、埋没和忽视的作者(比如袁哲生),被更多人知道。

为此,他一直致力于把纯文学(严肃文学)从垄断下解放,为中文写作打开更大的空间,释放出更多元的可能性,他不仅仅致力于发现独立的优秀纯文学作者,更要努力去为他们争取支撑他们的写作存续下去的读者(市场)。朱岳试图找到新的声音,重新定义华语文学,让读者看到崭新的中文,而不让所谓的“主流文学”变成一种正统和道德。

在接受《人物周刊》的采访时,他曾经说过,我做出实实在在的一本书来,而且认可它的价值,我就不需要空洞、虚妄的东西了,写作也是,通过写作我可以获得一种充实。但作为写作者的他,会把自己的写作“看作是一项试图表现挫败感的体育运动”,身为编辑,他几乎不得不拿出那股颠覆性的勇气和决心。

去年,在我们举办的“加油!书店”第三季闭幕嘉年华系列活动中,我们也特别邀请到了作家黄昱宁和默音参加,而在这次活动中,有不少读者才知晓了他们的编辑身份。

说起默音,或许不少读者会有些陌生。《甲马》书上对她的介绍是这样写的:作家、翻译家。1980年代生于云南,后迁居上海。写科幻小说出道,近年来创作多混合了现实与奇幻。

《甲马》

默音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为作家,默音偏爱奇幻、科幻类书写。这一点,从她对《甲马》中云南谢家人的特殊能力设定,从她在短篇集《犹在梦中》里对“谜”、对另一个世界存在的喜好,从中篇小说集《姨婆的春夏秋冬》里的有着女巫气息的神秘“姨婆”这一角色都可以窥见。

而作为译者,她为中国的读者译介当代日本作家作品,比如《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比如《家守绮谭》。但在聊到接下来的写作计划时,她也透露:“目前有两个小说是我很想写的,并且都在进程中。虽然以往写科幻和奇幻比较多,但目前看来这次的写作会是百分之百现实主义的。”

但默音其实还是一名图书编辑。她说,我每年会做六到七个品种的图书,我在做一本书的时候,首先我会把自己作为一个读者,如果是我来选,我会喜欢怎样的书,而且是我觉得可以被中国的读者所喜欢的书。在默音看来,做一本书是有前期成本的,版税预付金、译者稿费、印刷费用,所以即便是好书,如果卖得很惨淡,作为编辑也会很失落的。另外,出版社毕竟也是有绩效考核的。不过,我作为编辑的小小私心,就是即便某个作者不能大卖,但书本身确实是非常好的,那我们也该小小地做一下吧,只要有一部分读者读到并喜爱他的作品,也足以欣慰。

著有散文集《一个人的城堡》《阴性阅读,阳性写作》《变形记》《假作真时》等和小说集《八部半》的黄昱宁,也是一位横跨翻译、出版、创作三界的全能型作家,她甚至还翻译过F.S.菲茨杰拉德、亨利·詹姆斯、阿加莎·克里斯蒂、伊恩·麦克尤恩等多位外国作家的作品。

著名作家、评论家李敬泽在为《八部半》撰写的序言中,曾将黄昱宁比作“年轻的阿特伍德”和“女麦克尤恩”,并进一步阐释道:“她崇拜并期待奇迹,她是无可救药的戏剧瘾患者;她的所有小说,每一篇,都起于一个诡诈的、疯狂的念头,一个奇迹般的偶然。”然而,翻开她的新作《八部半》,我们又会发现黄昱宁笔下的世界其实近得触手可及:在大城市干代驾的小镇青年、被电信诈骗坑害的孤独老人、在博客上一呼百应却和丈夫越走越远的情感博主、在旅行中偶然擦出感情火花却最终成为陌路的都市男女……他们好像就在我们身边,或者就是我们自己。

《八部半》

黄昱宁 著

出版社: 浙江文艺出版社

谈及为何会从事出版行业,她说:我选择出版行业的原因并不复杂,就是觉得适合自己,我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专业是传播学,广义上图书出版也属于传播方式,因此从事出版业也算顺理成章,不过我想更大的驱动力还是我自己从小对于读书的热情。今天,已经是上海译文出版社副总编辑的她,谈及自己的写作与编辑工作的关系时,她说,未来我会继续留在出版业内,但我还有很多爱好,我不会放弃我在写作和翻译上的探索,不过这些身份与我的主业密切相关、不可分割,出版业始终是我的根基,是我倾注最大心血的领域。

03

杨葵,著有文集《过得去》《东榔头》《西棒槌》《在黑夜抽筋成长》《百家姓》等,但是对于普通读者而言,却鲜有人知道他的编辑身份。他曾在作家出版社工作,王安忆、安妮宝贝、米兰·昆德拉等都经杨葵之手推向市场,他还组织出版了不少作家的第一本书,如石康的《晃晃悠悠》、张悦然的《葵花走失在1890》。

杨葵与冰心的合影

杨葵曾经写过一篇题为《我和我的作者们》的长文,细数了自己在担任编辑期间所交往过的作者,他还写过一篇名为《我给冰心当责编》的文章,文中记录了这样一个细节:

我跟老太太说:您是我做编辑第一个作者呢,所以有两个请求,一是讨本签名书做纪念,二是要跟您合影。老太太说:都答应。先照相。

合完影,她扯过手边的一杆圆珠笔,在我递上的一本还散发着新书油墨香味的扉页写:杨葵小友留念。写完后说:哎呀,应该写小校友更准确。

半个多月后,老太太托人转交来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原来她逐字逐句把《冰心近作选》读了一遍。书里夹了十几张小纸条,标识那页有文字改动。我吓出一身汗,当即推开案头正在进行的工作,逐一核对。核完发现,真正校对错误不多,绝大部分都是老太太对自己文章的进一步语言锤炼,希望我们再版时改正的。

掩卷汗落,但这汗没有白出,从此之后,每次在书稿核红样上签字付印时,老太太亲手批改的那本书的模样都会在我脑海浮现,我会随时警告自己:真的仔细了么?编校质量真的有保障么?书出来要是错误太多,大道理不说,光作者这里就交代不过去。

《过得去》

杨葵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如果把范围从“出版社”延伸扩大到“杂志社”,这样一份作家的名单恐怕还能罗列很长:比如《繁花》《回望》的作者金宇澄老师。

80年代中期,金宇澄得了“上海青年小说奖”,之后参加上海青创班,短篇《风中鸟》和孙甘露的《访问梦境》同期发在《上海文学》,得了《上海文学》奖,再以后就调《上海文学》当编辑。金宇澄说,在1990年前后发的小说,包括《收获》发的那些个中短篇、散文之后,就感觉不能再写了。

“当编辑容易挑剔别人的文字,写作则是要全力来鼓励自己,那时我经常晚上写一节,早上起来就觉很差,挑剔别人,也挑剔了自己,很分裂,感到很难继续真正的写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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