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杉 ![]() 1930年1月,钱稻孙(1887-1966)以私藏的一千余册日文书刊为基础,在西城受壁胡同九号的家中,成立了一座私人图书馆,并按自己的别号“泉寿”为其取名为“泉寿东文书藏”。据钱稻孙译羽田亨著《西域文明史概论》(“泉寿译丛”之一)前面作于民国二十年(1931)十一月的识语,这座图书馆当时已经停办,可见前后只维持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随着抗战结束后钱稻孙的藏书被国民政府抄没,“泉寿东文书藏”一直下落不明。文洁若在《我所知道的钱稻孙》(《读书》1991年第1期)一文中说过: 钱稻孙曾告诉我,他当时所住的受壁胡同九号这座房子,是他的父亲购置的。他本人的工资,除了养家糊口,全都用来买书了——绝大部分是日文书籍,堆满七大间屋子,早年他曾计划建立一座图书馆。日本投降后,他被国民党以汉奸罪关入监狱,书也全部被没收。后来因病保外就医,五十年代,他多次到北京图书馆和王府大街的科学图书馆去查找这批书,始终也没有下落。他书架上的几十部工具书,都是一九四九年以后岩波书店陆陆续续送给他的,所以他才能够从事翻译工作。 文洁若提到的钱稻孙“曾计划建立一座图书馆”以及“书也全部被没收”,指的都是以“泉寿东文书藏”为核心的藏书。钱稻孙之所以能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于北京图书馆(今中国国家图书馆)和科学图书馆(今中国科学院国家科学图书馆,1952年曾落户王府大街九号)查找自己的藏书,应该是因为通过某种渠道打探到了它们的下落,只可惜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我最近同友人周运一起在国家图书馆提阅某一类的外文书时,无意中调出一本夏目漱石(1867-1916)作品的初印本——《四篇: 文鳥·夢十夜·永日小品·滿韓 》(東京: 春陽堂,明治四十三年五月十五日初版)。全书印刷装帧极为精美,令人爱不释手。但是最让人感到振奋的是,在书前扉页上面竟钤有一枚“泉寿东文书藏”的长方形阳文朱印。原来这本书是钱稻孙“泉寿东文书藏”里的藏书,以前似乎从未见人提起过。 夏目漱石应该是钱比较欣赏和喜爱的作家。据杨联陞回忆(《忆钱稻孙先生——兼忆贾德纳》),钱曾拿夏目早期代表作《我是猫》作为日文选读资料,带着他读过一部分。虽然我们现在还看不到钱稻孙收藏的《我是猫》,但是能见到《四篇: 文鳥·夢十夜·永日小品·滿韓 》,还是挺幸运的。只是这本书到底是属于当年被抄没的钱稻孙藏书,还是在此之前就已归了北京图书馆,尚须做进一步的研究。 发现“泉寿东文书藏”夏目初版本的第二天,我还在国图提阅了池内宏述、钱稻孙译的《满洲国安东省辑安县高句丽遗迹》(满洲国新京:满日文化协会,昭和十一年六月二十日初版),以及钱稻孙译注的《樱花国歌话》(北京:新民印书馆,民国三十二年三十五日初版)等书,可惜它们都不是钱稻孙的藏书。但前书扉页题有“桥川学兄惠存 著者”几个字,应该是作者池内宏签赠给桥川时雄的本子,还算有点小意思。(夏目原书影本见日本国会图书馆以下网页:http://kindai.ndl./info:ndljp/pid/887051/32) 补注:最近周运在国图又发现一部钤有“泉寿东文书藏”印的钱稻孙藏书,就是 ? 著、户川秋骨译的《哀史》(上、中、下三册,东京:国民文库刊行会,大正三年八月十五日,大正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大正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 ”就是雨果(Victor Hugo, 1802-1885),《哀史》就是《悲惨世界》。相信以后在国图还会发现更多“泉寿东文书藏”里的藏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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